但这世上坏事的降临往往是事与愿违的，弗吉尼亚号依旧在快速下跌，丝毫没有止住的趋势。
这让林源和孟涛的脸色都变得相当难看，而科恩导演和德普看到他们的表情这么凝重，更是感到恐慌起来。
林源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他不知道下坠的具体速度是多少，也不知道当前弗吉尼亚号的深度。
但是他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弗吉尼亚号四周的壳体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显然是潜艇的外壳开始不堪重负，已经接近甚至超出了能够承受水压的极限，发出了垂死的“哀嚎”。
这刺耳的“嘎吱”声，和警报发出的“嘟嘟”声交杂在一起，像是死神吹响了号角，即将亮出镰刀收割弗吉尼亚号上所有人的生命。
林源知道，弗吉尼亚号的设计极限潜深在500米左右。
此刻他们的深度绝对超过了500米，否则弗吉尼亚号的壳体不会发出这么恐怖的声响。
之前他们巡航的深度可是在200米左右，这意味着短短一分钟时间不到，他们就下沉了超过300米，而且还在继续快速下沉！
今天真的要葬身海底吗？
这个念头无可避免的闪过林源的脑海。
就在此时，突然脚下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传来，众人都被弹起。
好在大家都牢牢的抓紧了餐桌，才没有在弹起时头狠狠的撞上舱室天花板。
“我们这是在海底着陆了？”孟涛问道。
林源不敢轻易下结论，而是静心感受了一阵外部环境，发现下坠的感觉确实消失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好像真的是掉落海底了，我们似乎运气不错。这儿的海底位置并不深，否则我们就要新闻头条了。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世上最严重的潜艇事故。”
在潜艇事故记录中，排名第二的惨痛事故，就是大毛北海舰队的库尔斯克号核潜艇事故。
这个之前已经说过了，就不再赘述。
而排名第一的，是美海军的长尾鲨号核潜艇沉没事故。
据说这艘核潜艇在水下航行时遭遇海中断崖，瞬间跌落到2600米深的海底。
导致潜艇壳体被压爆断成六截，各种小碎片更是散落在数万平方米的海底，艇上129人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之所以长尾鲨号核潜艇沉没事故，能够超越吨位更大的库尔斯克号沉没事故，是因为沉没时的长尾鲨号上有22枚蘑菇弹。
而这22枚蘑菇弹在后来的打捞中神秘失踪，下落至今都说不清楚。
这使得基于这22枚蘑菇弹的下落，诞生了无数的阴谋论和假说。
比如说被某北非暴君给打捞走，或者被中东小霸王，甚至是骆驼狗大户给偷偷占为己有。
但是随着北非暴君死于非命，曾经的巴格达统治者被吊死，都没有看到蘑菇弹被拿出来震慑，这些传说也纷纷被戳破。
于是那消失的22枚蘑菇弹，也就成为了无法解释的谜案。
现在林源已经可以开始考虑，弗吉尼亚号事故会不会超越长尾鲨号事故，成为史上最严重的潜艇事故了。
但估计是超越不了，毕竟林源不认为自己能比22枚蘑菇弹更有价值。
他也不在乎这个，而是希望自己能够安全的回去。
虽然现在暂时没事了，或者说暂时情况没有继续恶化，但不代表他们就脱离了险境。
“我们安全了？”德普不太确定的问道。
“不！只能说暂时没死而已。”孟涛说道。
听到孟涛的回答，德普哭丧着脸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比如说，至少现在的情况，比直接掉到更深的海底好一些，我们还是挺幸运的。”
孟涛摇摇头说道：“不，也许迎接我们的是更深的绝望。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直接掉到更深处，干净利落的死掉反而更幸福一些。”
“快告诉我你是在吓我！”德普抓住孟涛的肩膀。
“很遗憾这是事实，你是个大人，应该知道真相而不是虚假的哄骗。”孟涛说道。
“可我们不是已经在海底着陆了吗？这儿的水深也没有把弗吉尼亚号压爆，怎么就没有脱离险境了？”德普都快要哭了。
“我们不知道弗吉尼亚号的损害程度怎么样，但是从刚才没有启动紧急上浮，可以猜想出绝对不乐观。
我估摸着控制浮力的水密舱爆了，其它舱室的进水情况不好说。”孟涛说道。
德普虽然平时看上去知识不多，但是潜艇依靠水密舱控制沉浮他还是知道的。
潜艇需要下沉时，就往水密舱吸入海水，增加艇重下沉。
而需要上浮时，则是排出海水，浮力增大。
现在如果水密舱真的爆了，那就意味着弗吉尼亚号丧失了上浮的能力，被困在海底动弹不得。
如果现实真是这样，那么林源他们就像是身处活棺材之中，哪怕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神的降临。
要是真的这样，还不如直接干脆的死掉，至少省得遭受死前长时间的绝望折磨。
德普一脸绝望的扭头望向林源：“源神，你也这么想吗？”
林源摇头道：“我不知道实际情况怎么样，有可能比孟涛说的还更糟。”
听到林源的话，德普心中一咯噔。
淦！
水密舱爆了，困在海底等死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那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是核反应堆也出问题了吧？
或者是淡水净化系统出问题了？
还是空气净化系统？
德普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不敢往下想了。
一向就很相信玄学的德普，此时心中充满了对墨菲定理的恐惧。
林源继续说下去：“可是不管情况有多么糟糕，我们都不能陷入绝望，也不能放弃努力。
我会拼尽一切努力，想办法带着你们平安回去。相信我！”
听到林源的话，德普顿时感到安心多了。
之前笼罩在他心头的阴云，似乎也散去了一半。
不仅是他这么想的，孟涛和科恩导演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们会觉得是在吹牛，或者觉得仅仅只是心理上的安慰而已。
可是当林源开口以后，大家却立刻感到安心了许多。
因为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他们都亲眼看到了林源无数次的创造奇迹。
虽然他们不知道，在这样的深海，林源也同样是血肉之躯到底能做些什么，可是他们就是发自内心的相信林源。
看到伙伴们的心态好多了，林源拍拍德普的肩膀说道：“别心急，等一会儿我们先想办法了解当前的状况。”
此时在餐厅外，通道上闹哄哄的，传来了喧杂的喊叫声。
虽然声音很杂乱，但是“损管”，“抢修”，“关闭舱室”，“求救”这些词语，却被频繁的提起。
显然弗吉尼亚号的官兵，开始了紧急自救行动。
想要获得当前的状况，最佳方式肯定是直接去找路易斯中校。
但是林源却没有这么做，甚至也没有去询问弗吉尼亚号上的其它官兵。
因为此刻全艇官兵一定处在极度的忙碌之中，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解答林源等人的疑问。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损管抢修高于一切，林源不可能给他们添乱。
他相信抢修结束以后，路易斯中校会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显然，孟涛也是这么想的。
他拉着德普，在餐桌的椅子上坐好，静静的等待潜艇官兵忙碌完毕。
说不定会有好的消息，比如说故障排除了，弗吉尼亚号能够顺利上浮呢？
只是这个念头刚闪过孟涛的脑海，立刻就被他打了一个叉。
水密舱是一定出问题了，在几百米深的水下，水密舱爆了怎么可能修复？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水密舱被破坏的稍微少一些。
现代潜艇的水密舱，并不是只有单独的一整个，而是被拆分成了很多个独立的区域。
这样方便控制水的配重，也可以避免故障导致整体水密舱出问题。
如果水密舱没有全部受损，那么还可以尝试着上浮。
就算不能浮到水面上求救，但上浮一段距离后，获救概率也会大幅度上升。
林源和孟涛都知道，现在最大的可能性，是弗吉尼亚号已经无法凭借自身条件脱险，必须获得外界的救援。
可救援的第一步，又是必须和外界取得联系。
否则外界都不知道弗吉尼亚号已经遭遇了意外，怎么可能派出救援力量？
一想到这点，林源和孟涛又开始头痛起来。
潜艇的隐蔽性和通讯难，导致了潜艇的对外应答，往往是间隔一段时间的。
这就意味着，必须等到弗吉尼亚号错过了约定的应答时间，指挥所才会注意到异常。
可是注意到异常，不代表指挥所就会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因为潜艇在水下经常受到干扰，而错过约定的通讯时间点也是常事。
只有等到连续错过两三个通讯时间点，指挥所才会开始警觉，并考虑是否出意外了。
等到连续四五个通讯时间点都被错过，甚至更多个时间点错过，指挥所确定真的出意外，然后开始准备救援力量，寻找下落，制定救援方案并实施……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很多时候事故发生时可能还幸存的潜艇官兵，也已经彻底凉凉。
没办法，潜艇事故一旦发生，被困水下的幸存者就是这么无奈。
因此等着外界来救援，是最坏的选择，一定要想办法自救。
如果弗吉尼亚号能够上浮200米，那么就能释放通讯浮漂了。
以现在所处的深度，哪怕是释放通讯浮漂，把通讯光缆拉到最大，估计距离水面还有两三百米。
这么深的位置，恐怕连极低频的信号都无法接受，更别说和外界通讯了。
现在林源和孟涛都处在抓瞎状态中，根本不知道当前的情况，也只能默默的等待。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餐厅外始终是闹哄哄的抢修声，大家的耐心也在一点一滴的消耗。
终于，德普忍不住开口问道：“孟涛？在潜艇事故记录中，有经历过‘海中断崖’还获救生还的案例吗。”
孟涛：“……”
“你想听实话吗？”孟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