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再重来 第34节

  陆长歌想起来,自己重生前的那个夜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城市,热闹但寂寞。

  坐在边上的左舒雅借着酒意昏睡,但实际上睡没睡他也不知道,反正到地方下车她都不醒,你有啥办法?

  只能怪自己人好,还揽这破事。

  别的不说,光打车费就付了56.5,完了他还得再打回去!

  在2006年,工地上干活一天也就100块,普通人可舍不得这么打车。

  这地方叫彩云三村,把她扶下车以后,陆长歌把她晃醒,并问道:“左律师,你住哪几号楼啊?”

  左舒雅站不稳了,一直要倒。

  没办法,他只能肩扛着她胳膊撑着她。

  “7号楼,302。”

  “行,你走稳当点儿啊。”

  这小区破烂的一塌糊涂,人行道挤满了各种电瓶车,走进单元门,头上是各种随意架设的管线,用他后来搞消防验收的视角来看,把这里搞成这般模样的人应该他妈抓起来。

  

  上楼梯的时候,陆长歌实在受不了了,因为楼道太窄,左舒雅还乱晃,上一个台阶都老费劲了。

  陆长歌直接给她抱了起来。

  诸法空相,无我为真。先说好,这可不是他故意吃豆腐。

  好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把她家门弄开了,接着就扶着她到客厅沙发坐下。

  稍微喘几口气之后,他才有空打量了一下这房屋,中规中矩的一般布置,一个沙发,一个茶几,面对着电视,右手边就是餐桌和厨房。

  沙发对面是两个卧室,两个卧室中间为卫生间。

  家具也没有多少,挺简洁的。

  不过这个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怎么,这家没人啊?

  “唔……”

  左舒雅开始蠕动。

  陆长歌反应巨快,马上把垃圾桶拿到沙发旁边,“你要吐就吐这儿吧。”

  这会儿她也不嫌弃什么垃圾桶的味道了,半撑着身子就开始狂呕。

  陆长歌起身去给她倒了点水,过程中一直听到‘呕、呕……’的巨大声响。

  端着水转身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女人因为醉酒难受的哼哼唧唧。

  他想起来,上辈子和许秋雪聊天时,对方也提到过虽然她表面光鲜,但一个人在外打拼,实际上非常困难,也有过类似的时候。

  但当时可没人照顾她。

  陆长歌心中起了怜惜之意,少了点伺候酒鬼的牢骚。

  “喝点儿水吧,能舒服一点。”

  左舒雅应该是半清醒状态,接水是可以的,她拿过去漱了口,然后才喝。

  陆长歌想了想,寒冬腊月的也不能睡沙发,就说:“看你们家有两个屋,你睡哪个?我扶你过去。睡一觉就好了。”

  女人沉寂了数秒,然后说:“麻烦你了。”

  陆长歌心里少了牢骚,嘴巴上也没饶人,讲:“这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不好意思。对了,这里很远,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你别管我了,我又没喝醉。”

  左舒雅酒品似乎还行,吐了之后略微清醒,还主动起身,让陆长歌扶着她进了南边的主卧。

  洗漱啥的,陆长歌就不伺候了。

  到时候像小姨说的,大城市的女人赖上你,那可太吃亏了。

  就脱鞋,脱外面的羽绒服然后直接进被窝吧。

  搞完这些,他出去把刚才的杯子满上,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看左舒雅还睁着眼,就说:“喝了酒半夜容易口渴,水在这儿。我先走了。”

  可他转身没两步,左舒雅就开口叫他,“陆先生,”

  “还需要什么吗?”

  她慢慢撑起来靠着床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陪我聊聊天吧?”

  陆长歌用食指挠了挠嘴角,说:“不介意,我今晚是奔着送佛送到西来了。”

  “我其实很需要这个工作。”她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陆长歌能理解,他说:“但我以为律师是比较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的人群。”

  左舒雅表情泛苦,她强笑着,“这和律师没有关系,可能还是怪我自己”

  “别这么讲,生活已经很苦了,所以能怪别人就别怪自己。”

  听到这话她笑了笑,不知道为啥,尽管相差着年龄,但几次接触下来,她还挺喜欢和这个男生聊天的,总觉得他有些独特的睿智。

第41章 名单

  彩云三村的确不是什么好小区,在三楼能时不时的听到下面传来电瓶车的‘滴滴’声,楼下还有户人家一直吵吵闹闹,因为是外地口音,大部分陆长歌都听不懂,只听得出是男人在骂女人。

  左舒雅说那是一家租住在楼下车库的外地夫妻,而这种事则属寻常。

  陆长歌竖起耳朵略微听了一下,道:“额锤死你,这句我听懂了,在发狠打人呢。”

  这些声音让左舒雅的面容发紧,“其实,我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啊?”陆长歌一愣,“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还喝着酒。”

  左舒雅本来都没意识到,经此提醒才觉得是有些不对,于是略微慌乱的解释,“你,你别误会,我就是说我自己的事。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真没有。”

  “没关系,有也没事。”陆长歌露出了‘不是好人’的小马脚。

  这下轮到左舒雅愣住了。

  “你……我……这个……”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他及时收止。

  左舒雅噗嗤一下泄了口气,“你真吓死我了。本来我正伤心着呢,被你全吓没了。”

  “其实离婚就离婚,没必要伤心煽情,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模样么也显着年轻漂亮,以后看上你的人多着呢。”

  这一箩筐花里胡哨的漂亮话说得左舒雅有些意外,她说:“我是看出来了。”

  “什么?”

  “你才不像普通大学生那样单纯。像是刚刚,我都没往孤男寡女那方面想,你就一下子能想到。”

  陆长歌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嘴硬说:“大学生比较单纯,是你们的刻板印象。那些少男少女又没有人看着,本能驱动之下干什么的都有。”

  “那你呢,也有女朋友吧?”

  “暂时还没有。”

  “为什么,我感觉你挺优秀的,也很有内涵。”

  “一般来讲,夸人有内涵,就是说他的模样没什么好夸的。”

  “真没有,你怎么老是有奇怪的切入口。”左舒雅笑起来,然后又有些无奈的说:“我本来是真的因为喝了点酒想倾诉倾诉的,现在全被你带偏了。”

  “我的。你说吧,想聊什么?”

  OK。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又从头开始酝酿情绪。

  “我其实不仅是个离了婚的女人……”

  陆长歌:“……”

  他忍住没再吐槽。

  可惜他分不清左舒雅是喝酒上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在离婚以前是一名家庭主妇,放弃职业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当时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被背叛,但后来被养着的时间久了,那些想法逐渐消散……最后,果然还是离了,离了以后一无所有。

  国庆节假期的时候,你也看到整个律所里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我根本没有休假的心情,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职业技能更是遗忘了很多,所以每天拼命补充学习。”

  陆长歌回想起来,当时的她是有些不自信,“我原来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些事,没想到你会遇上。确实……比较惨。但律师说到底还是个好职业,慢慢重新开始,总能熬过去的。”

  左舒雅抿嘴一笑,“其实真得感谢你,当时要不是接你的私活,我肯定就断炊了。你第一次付给我的400块,我给我女儿买了一双鞋子,她很喜欢。”

  提到女儿,陆长歌便有了几分共情,他也是做过父母的人。

  “就是你QQ头像的那张照片吧?看着很可爱。她叫什么?”

  “小名叫安安。”

  “考虑一下安安,你也不该就此消沉,小孩子最初都是以父母为榜样的。”

  这话说得左舒雅瞬间就有些鼻头发酸,当然不是陆长歌嘴巴多么厉害,而是她想到自己目前的惨淡,当不起女儿的榜样。

  “你说的对。”她吸了吸鼻子,“我准备辞职。”

  “不是,我让你不消沉,不是让你辞职。”陆长歌也是无语,“你干两个月就存到钱辞职了?”

  “真要有钱,我连这顿酒都不会喝。但今晚之后我明白了,在这里,我根本也接触不到什么正经案子。”

  陆长歌想到了她被那个男人拉着去包厢继续喝酒的画面。

  “是不容易。所以说这个社会很奇怪啊,金钱更容易流向不缺钱的人,爱也更容易流向不缺爱的人,苦呢,最后都给了能吃苦的人。”

  “这话谁说的?挺有道理。”

  “张爱玲。”陆长歌随便瞎扯,说他自己讲的,根本没说服力,也就起不到安慰的效果了。

  左舒雅已经信了,她还在想上次是什么毛姆,这次又是张爱玲,这位陆先生还真是与众不同。

  陆长歌则在琢磨另外一件事,他大约再打量了一下左舒雅,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你要辞职的话,下家找好了吗?”

  

  “还没有,但我不能再让今晚的事再发生了,我不想安安……有这样的妈妈作为榜样。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走。”

  “没找好好。”

  “啊?”

  陆长歌说:“其实我最近在倒腾一个淘宝店,刚开始半个月,也赚了点儿钱,我觉得后面可以赚得更多。但现在我现在需要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她指了指自己,“我?”

  “我刚刚考虑了一下,应该可以,你毕竟是律师,口才不会差到哪里。形象也过得去。”

  这么说着,他看得更加大胆,但他最后留了点空间,“算了,这事等你明天醒了再说吧。喝酒不谈正事。免得你脑袋晕晕的答应,到时候还以为我在忽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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