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不是想亲自见你一面，早知道就换个身体来见你了。”舒蝶故作伤心。
老妪何故惺惺作处子态耶？
庄晓有点儿没绷住，他没好气道：“诛心是吧，非要让我心里更难受？”
他抬手一指周围那些显示屏，“你自己本来带着VR头显就能看这些不同舒蝶的经历，结果你还非要放显示屏上放出来，就是为了给我看是吧。”
但别说，他还真就吃这套。
舒蝶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话头拉了回去，“当时安岚跑路之后时间机器跟着一起消失了，我跟古时月觉得历史已经被改变了，但很快我们发现并非如此，因为我们过去的记忆并没有改变。
“所以要么是安岚失败了，要么是她去了不同的时间线。”
庄晓点头，“确实如此，然后呢？世界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题的。”
“世界还没出现问题，是我出问题了。”
舒蝶看着庄晓，“人年纪大了就是觉多，某天晚上我睡着之后做了个梦，梦到我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同时脑子里多出了很多不存在的记忆。
“不过梦里我就像第一人称视角在看一场久违的电影，我发现自己从京城回了洛阳，在见了你一面之后就出了车祸。”
庄晓心头一动，“那时候你就在了？”
他指的是舒蝶死的那一天。
也就是2024年9月5日！
“对，之后的每一次，每一条时间线我都在。”舒蝶慈祥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嘲讽的神情，“天才科学家安岚也挺有趣，以前她不过就是古时月的助手罢了，但她擅长把控人心，没想到就连我也被她骗过去了。”
庄晓凝眉，“当时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因为做不到，我就像在看第一人称的电影，甚至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我做的梦，直到.我发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事情。”
“人是无法想象不知道的东西，哪怕联想也做不到。”庄晓若有所思，“所以你发现什么是你没见过的了？”
正如他所说，人是不可能梦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哪怕做梦联想也不可能梦到。
所以舒蝶确认那并非只是她的梦是因为见到了什么她没见过或者不知道的东西？
庄晓努力回忆，但始终想不出来。
“难不成是罗维、刘浪那几个人？”
按照“1”打头的时间线来说，舒蝶确实不会认识那些人。
“接近，但并不是他们，他们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罢了。”舒蝶莞尔，“实际上那本不该存在的事情也出现在我的新记忆中。”
顿了顿，她才说出真相，“在我过去的人生中，董泽宇.是独生子。”
庄晓瞳孔猛的一缩，“什么意思，你说葳蕤有问题？”
“我不清楚。”舒蝶依旧温柔浅笑，“但在我过去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董葳蕤这个人。想必安岚也是认为她有问题，这才选择第一个杀她。”
“不，她当初第一个害死的是月月。”庄晓马上反驳。
“但你没发现问题吗。”舒蝶看着他，平静出声，“古时月的死亡是意外，她是误入时间线切换的时候死的。”
庄晓一怔，过去的无数记忆碎片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
古时月的死亡确实有蹊跷。
最先发现古时月的尸体是什么时候？
是在“3”打头的时间线里，警方在东方一中行政楼后勤处办公室的地下密室里发现的。
而那个古时月是从“2”打头的时间线里死过去的。
现在想想如果安岚一开始就要杀她，那又何必特意亲自领养她，并且大力培养她？
甚至中午才把时间线检测器交给她，下午就要干掉她吗？
如果只是为了把时间线检测器转交给自己，那安岚有一万种方法能悄无声息的通过“意外”跟“巧合”让自己得到时间线检测器，没必要特意让古时月转交给自己。
而且当时是自己去行政楼探索才意外碰到古时月的！
之前自己以为这都是安岚算计好的，之后安岚也没解释过这件事。
难道这真的只是意外？
现在回想一下，似乎真是如此。
毕竟自己什么时候过去也不好说，而古时月的行动时间很少，这要什么样的算计才能让自己恰好在那个时间遇到古时月？
之前一直觉得安岚算计人心太过恐怖，却从没想过可能只是意外。
那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走的话.安岚第一次布局杀人，实际上杀的就是董葳蕤！
“为什么？”
“因为不管怎么说，安岚跟我们也有几十年的交情，曾经也算是志同道合的伙伴。”舒蝶眼中笑意渐渐消退，“而在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她就彻底放开了，从此才会对我下杀手，因为她知道，如果让我成长起来，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庄晓一副想笑又没笑的样子。
舒蝶好奇，“你不信？”
“我信。”庄晓满脸真诚，“她说从没把你放在眼里这件事我也一样信。”
“她还是这么幼稚。”舒蝶笑笑又聊了回去，“你不在的时候，董葳蕤曾经私下找过我，我觉得她在试探我，但不确定。
“之后我看到了，安岚的计划成功了。”
庄晓心头一动，“这就是你没在‘影子世界’阻拦她的原因？所以她到底死没死？”
“大概是没死。”舒蝶给出答案，“她大概也发现了什么，说不定比我还要更进一步，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之后我就没再做过梦了，时间机器虽然随着安岚一起消失，但古时月在我的投资下正在建造新的时间机器，然后她失踪了。”
“失踪？”庄晓挑眉。
“对，我派人找过她，但没找到，而就在那一天，异常出现了。”
“什么异常？”
“这个世界，不正常了。”舒蝶道：“某一天我睡醒之后洗漱，在镜子里看到了两个我。”
庄晓顿时坐直了身子。
舒蝶接着往下说，“准确说，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或者像是图层重叠，她就出现在我身上，像是两个我叠加在了一起，我在洗漱，她也在洗漱，但她却看不见我，而且她十分年轻。
“这种情况并不常见，要隔十天半个月才会出现一次，但其他人全都视而不见，哪怕当着我的面也是如此。
“这时我想到了新出现的记忆中那个不该存在的董葳蕤，于是我派人去调查了董泽宇的家庭情况，然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舒蝶嘴角微扬，“董泽宇的父亲，是寿终正寝的。”
“什么？！”庄晓一怔，“这不可能！”
他其实之前也想过董泽宇跟董葳蕤父亲的死有没有问题，会不会也是安岚干的。
但并没有任何类似线索，而且那时候他们都还太小，况且他也没从没时间回溯到那时候过。
再加上安岚留下的线索以及日记都没提到过这件事，所以他就以为原本董叔叔就是正常死亡的。
现在来看难道也有问题？
“是安岚干的？”
“我不知道，但不像是安岚做的。不过安岚会针对董葳蕤，大抵也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她最后应该就是去做那件事了。”
庄晓疑惑，“什么事？别当谜语人行不行？”
“不能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舒蝶笑着解释，“当初我察觉到问题之后就出了意外，我发现洛阳似乎成了‘孤岛’，其他人还能正常进出，但我不行，而且有人死在我面前，第二天他却又正常出现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尝试过离开洛阳，就在我坐上飞机，飞机刚起飞的时候，我就来到了‘影子世界’。”
“等会儿！”庄晓打断她，“‘影子世界’不是从你这里开始的？”
“一开始不是，这里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荒芜。”
舒蝶思索片刻，“不，也不是，这里有很多废墟，还有很多人，很多死人，或者说是会呼吸的‘死人’。
“就像.垃圾场。”
“垃圾场？”庄晓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
无数仿佛木偶一样的人堆积如山，然后睁着眼睛看着你，周围全是残破的建筑跟车辆，除此之外万籁俱寂，只有黑暗。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也.太难顶了。”
“我也觉得可怕，但我来了之后，周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舒蝶做了个比喻，“就像盗梦空间那部电影一样，周围一切都像积木似的叠加重建，然后‘洛阳’出现了，是我熟悉的2077年的洛阳。
“甚至其中的物资、科技什么的也都出现了，也包括我的东西，也就是穿梭机那些。
“之后我就想，我多出来的记忆中的那些个我是否也会存在？于是我才尝试去寻找她们。
“再之后才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庄晓挑眉，“所以你一直派人去其他‘影子世界’，实际目的并非寻找物资，而是要调查真相？”
“物资当然也很重要。”舒蝶询问，“想不想看看那个垃圾场？”
庄晓深吸一口气，“走吧，带我看看。”
他还需要更多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