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场？
不会，庄晓上次时间回溯就是从那儿出来的，舒蝶本体不在那里。
那么就只剩下临河大平层跟公园草莓屋两个选择了。
庄晓笑了，“这还用选？”
如果说哪个地方是改变了往后一切的开始，一定就是那个地方了。
公园草莓屋。
庄晓站起身，毫无留恋的走出了半山溪谷别墅。
一路赶到公园门口，庄晓躲在一棵树后默默数着数。
“纯靠双腿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可惜不知道这个世界跟外面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
当时董泽宇他们说话似乎是慢了一些，但也没慢太多，庄晓也没仔细记过时间流速对比。
但整体上这个“影子世界”的时间流速要比真实世界慢一些。
也就是说，现在外面现实世界还不到九点，所以现实世界的舒蝶还没有死。
庄晓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公园，一切都如五十多年前的一样，这风格建筑跟外面的赛博朋克风格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就像是十分突兀安插在这里的建模。
“大概率就在这里了。”
庄晓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四周。
但周围没有任何一个舒蝶站岗。
是不在？
还是隐藏在暗处？
年老舒蝶身为“老大”却没人保护？
是她特意要求的？
庄晓不清楚，但现在是时候赌一把了。
于是他抿了抿嘴，接着从树后站出来朝公园走去。
来到公园门口，依旧没人阻拦也没人出现。
庄晓不再迟疑，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可一直到那片空地为止都没遇到任何一个舒蝶，直到他看到那间滑梯不远处的塑料草莓屋。
那草莓屋外面连接着很多他看不懂的机器，而已经有六七个发型穿着气质不同的舒蝶站在那里。
在看到庄晓之后她们没人说话，只是默默让开了一条通道。
庄晓默默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草莓屋里摆着一张病床，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她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以及维生设备。
她露在外面的手背以及脸上脖子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走近之后庄晓感觉到了明显衰败的气息。
他默默走到床边，这老太太此刻脸上正戴着类似VR头显之类的玩意儿，嘴角微微上扬，分外温馨。
而在周围则布满了显示器。
庄晓看了一眼，那些显示器应该都是第一视角，而画面中占据中心的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庄晓。
有小时候的他，上初中的他，高中的他，大学的他，上班后的他。
其中有不少场景庄晓都觉得有点儿眼熟，似乎这都是过去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而且不止记忆中的那些，还有之前那么多次时间回溯的时候跟不同舒蝶相处的过程。
庄晓沉默片刻，这才缓缓出声，“小蝶。”
床上的老人一怔，接着身边的舒蝶走进来摘掉了她的头显，然后走了出去，把这里只留给他们两个人。
“晓哥。”舒蝶脸上皱纹都舒展了几分，虽然年华老去，但她的气质依旧十分优雅，那双星眸一如五十多年前一样璀璨明亮，“这个称呼，已经五十多年没有说过了。”
庄晓点头，“说实话我也挺别扭的，刚才看到你的第一眼差点儿一句‘奶奶好’就喊出来了。”
舒蝶也笑了，笑的十分坦然，“是啊，我已经老了，而你仍旧风华正茂，其实我本不想用这幅样子跟你见面的，但我知道你不会嫌弃。”
其实庄晓会直接说出来觉得她老了这一点，就说明庄晓完全不在意。
如果他小心翼翼刻意不去提，那反而是太过在意这一点。
她早已年老模糊的视线中那张脸却分外清晰。
真好啊.
年轻的庄晓，跟她心底那道身影逐渐重合。
“其实我一直在期待你会不会直接来这里。”舒蝶语气分外温柔，“但你果然是晓哥，所以你第一时间就来了这里。”
庄晓本来想质问她来着，但看到她此刻刻满岁月的脸，以及周围显示屏上的那些画面，原本质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他无奈扶额，“啧，这下可麻烦了。”
舒蝶莞尔，“晓哥，你就是心太软了，但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不愧是经过岁月沉淀的人，如果是年轻的舒蝶，喜欢什么的肯定不敢说出口。
但她却可以轻易说出来，而且毫无娇羞，甚至还带着深深的怀念。
“老实说，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哪儿。”庄晓叹了口气，“我就一普通人，你周围惊才绝艳的年轻人都要比我强得多。”
“那我问你。”舒蝶开口询问，“当时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找我？那时候咱们还没有那么熟悉。”
“这不是随手的事？”庄晓觉得理所当然，“阿姨当时正被病痛折磨，我爸妈在陪着舒叔叔，我肯定得来找你啊。你就因为这个？那会儿你才多大.”
“当然，那会儿只是更依赖你了而已，毕竟我爸天天不管我，一心忙着他的工作。”
舒蝶也怀念起了从前，过去早已模糊的记忆也渐渐变得清晰，“只是后来你一直都照顾着我。”
“那肯定啊，你是我妹，咱们家这么熟，我肯定得照顾你啊，而且你家这么有钱，我以后还想着抱大腿呢。”庄晓说的理所当然。
“所以我才一直都没说出口。”舒蝶依旧温馨浅笑，“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对你来说只是随手而为，那时我一直孤零零一个人，是你出现在我的世界才让我一直都很快乐。
“但也不是一直都快乐。”
她微微摇头，“安岚跟古时月太碍事了。我当时很生气，因为你不止出现在我的世界，还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里。你对我和对她们都一样。”
“晓哥，你为什么也要拯救她们呢？为什么就不能只做我一个人的太阳.”
庄晓有点儿没绷住，“不是，人家出问题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在外面看到小猫小狗都会觉得可怜，这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可怜兮兮在我周围晃悠，我总不能装看不见吧？”
“这就是我跟她们都喜欢你的原因啊”舒蝶颇为感慨，“因为你太温暖了，如果换成别人，在有了好的生活之后不会再去冒着生命危险救人，但你就是会。”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庄晓反驳，“因为周围人出问题的话我会不舒服，所以我只是为了让我自己舒服而已。”
“就连你嘴硬这一点我也不讨厌。”舒蝶笑眯眯看着他。
庄晓挪开视线，“那什么，所以其实这么多次时间回溯你都知道？”
“因为每一次都是我。”舒蝶星眸灿若星辰，“陪伴你的每一次，都是我。”
但你却不是每一次都为了我。
庄晓不解，“不是，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舒蝶温柔浅笑，“因为我想看你为了我奋不顾身的模样。”
“.”庄晓慢脑门黑线，“就为了这个？”
“因为.我想只有我们两个。”舒蝶平淡的说出了事实，“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在来到‘影子世界’的时候我就已经快要死了，能支撑这么久本就很难了。”
庄晓沉默片刻，默默来到床边坐下，“真的没办法了？如果所有舒蝶都是你，换个身体也很容易的吧，甚至跟我一起生活。”
“但那里不止有我。”舒蝶微笑，“如果不是只有你跟我，我宁愿什么也不要。”
“而且”
停顿片刻，她反问庄晓，“你想要就这么活着吗？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庄晓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第316章 不该存在的人
“我也不确定，这也是从安岚那里得到的消息。”
舒蝶浅笑着问他，“你觉得现在生活的如何？”
“挺好的。”庄晓道：“原本我只是个普通上班族，现在生活富足也没什么烦恼，唯一的不爽就是你跟安岚轮流给我找事。”
“这倒是我们的错了。”舒蝶依旧笑的慈祥，“不过没关系，我就要死了，就让我任性一次吧。而且等我死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只不过到时候的那个舒蝶会带着所有时间线上的舒蝶记忆生活下去罢了，只是不会有我的记忆。”
庄晓沉默片刻，干脆跳过这个话题，“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我通知他们的理由？这样你就不会杀那个小蝶了？”
“杀她本就是为了引你来这里，现在你已经来了，那种事自然不需要再做。”
舒蝶温声道：“不过不让你告诉他们有关这里的事情，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庄晓追问，“什么原因？”
难道不只是为了事情结束之后舒蝶可以正常生活？
如果被董泽宇他们知道的话会有点儿麻烦吧，而她不想惹来其他麻烦，也不想“影子世界”被打扰。
难道不只是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她不想让董泽宇他们知道“影子世界”还有别的原因。
是因为什么？
怕古时月未来做些什么？
总不能是怕他们以后对舒蝶抱以异样的目光吧。
“这也是我再见到安岚后才确认的事情。”
舒蝶开口说着莫名其妙的事情，“你知道‘影子世界’是怎么形成的吗？”
“因为时间机器导致时间线紊乱，所以世界破碎之后残留的碎片形成的‘影子世界’。”庄晓道：“这是我跟月月一开始的猜测，但后来发现‘影子世界’只有你，而且似乎只有洛阳的部分地区，所以我们又觉得不好说了。”
“古时月啊，她确实是最聪明的那个。”舒蝶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她是个胆小鬼，当初在安岚离开之后世界并没有毁灭，我一直觉得她那段时间行为古怪，但当时我的心思都在安岚跟你身上，所以忽略了她。
“但现在想想，当初她应该就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最后大抵是放弃了。”
庄晓微微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最讨厌谜语人。”
“我也讨厌，但必须要有铺垫嘛。”舒蝶笑容温柔，“我这个时日无多的老人都能耐心说下去，你现在这么年轻，总不能比我还没耐心吧。”
庄晓怼了一句，“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年纪大了才变得有耐心？最起码我认识的舒蝶耐心可不怎么好。”
他可没忘，这次的事件都是面前这个老女人引起的。
舒蝶莞尔，“也许我换一具年轻的身体跟你交流你才能更有耐心，是吧？贪心的晓哥？”
庄晓顿时沉默。
虽然很想反驳，但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