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红唇开合，面带笑容，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不像是故友重逢，反而像是和陈昂在这处奇特空间内待了许久，极为熟络一样。
陈昂也是笑容满面地说道：
“你的眼光确实很好，丁仪果然成功完成了‘宏聚变’试验。”
他又看了看周围这纯白的空间。
“不过只怕连丁仪都猜不到，被球状闪电烧毁的东西或者人，都会随机化成量子态存在于世间。
很多所谓的鬼魂或者诡异现象，很多都因此而来。”
“他也肯定想不到，‘宏聚变’可以逆转这一量子态现象。”林云笑着补充。
到了这时，看电影的观众们无不恍然，他们终于是明白了，原来陈昂费尽心机搞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了实现“宏聚变”试验，进入量子状态和牺牲的林云重逢，见她一面，甚至是将其带出来。
一些女性观众为此甚至而感动地红了眼眶，这是多么感人的爱情啊，几乎就好像科幻界的《人鬼情未了》。
不，甚至是比《人鬼情未了》更感人，因为陈昂愿意为了爱人，不惜冒着挑起世界大战的巨大风险。
谁说他情感淡漠，个性理智，他的爱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甚至于一些观众还联想到了那个和林云长得一模一样的Q，这肯定是陈昂为了救回林云而准备的克隆体。
在此之前，说不定他就已经用Q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实验，以保证这一次的成功概率达到100%。
这么看来，陈昂这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有目的的，就连他搞出试验事故和身份暴露，被美方抓捕，都是其计划中的一环。
不然以陈昂的智慧和能力，又岂会被美方如此轻易地抓捕到。
一时之间，《球状闪电》这部电影的艺术价值在观众们心目中直接就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商业电影类型中，梦想与爱情，无疑是最受全球观众们欢迎和喜爱的两种元素。
就好像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那艘大船的故事朴实无华，不过是一个灾难事件中的动人爱情，却能打动无数人，横扫全球。
而如今，《球状闪电》中的爱情非同反响，超越了时间和物理上的阻隔，现实与量子态的爱情，着实是新奇却独特。
不过也有一些阅片量足够且较为理性的观众，对此却是皱起了眉头。
因为将爱情作为电影的内核和故事逻辑线，虽然经典且受欢迎，却是有些普通了。
这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或许经久不衰，但少了新意。
而且这故事内核若是换做其他导演来拍，那没有问题，但换做是王皓的作品，却是让部分观众的观感下降了些许。
因为他是王皓，是拍出了《活埋》、《无双》、《源代码》、《盗梦空间》、《地心引力》这些作品的王皓。
在很多王皓狂热影迷的认知中，王皓的导演作品是具备开拓性和创新性的，他的作品是与众不同，有别于传统商业片的。
就连这部《球状闪电》，前面的部分在他们看来也是独树一帜的，采用双线穿插叙事的方法讲述科幻故事，还塑造了陈昂这样一个疯狂且偏执的科学家反派。
甚至于陈昂都不能算反派，他本身有着独特的个人魅力，其想法脱离了低级趣味，并非是过去商业电影中常常出现的那种简单反派，只是单纯的为了毁灭世界而灭世。
他就好像《蝙蝠侠:黑暗骑士》中小丑的另一面。
如果说小丑是极致的混乱，陈昂就是极致的理智和冷静。
他是具有“神性”的，这种“神性”不是西方惯常理解的那种人格化神明，而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具现化。
可在这神性之中，那一点属于林云的温柔，又赋予了陈昂一点人性的闪光点，这就让陈昂这个角色立体而丰富。
但那是在这之前，随着陈昂为爱毁灭世界的这个行事动机一出，他整个人物弧光和逻辑就崩塌了，落入了俗套。
那些不敏感的观众们还沉浸在美好的爱情与宏大的特效场面中，一些挑剔的观众们却是皱起了眉头，一个人甚至因此直接从这个故事中抽离了出来，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王皓这是导演水平退步了？还是向市场妥协，彻底偏向商业电影了？他就不能做到商业和艺术的和谐统一吗？
本来他是国内年轻导演中最有希望超过张毅谋他们，真正晋升世界顶尖导演行列，成为足以比肩斯皮尔伯格、卢卡斯、卡梅隆这样的存在，结果就这？
这是自甘堕落啊！
但在贵宾观影室里，李姓大领导看到此处，却是一笑。
“领导，这是看到什么开心事了？”
坐在大领导身旁的文化部门领导十分敏锐，立刻就略微侧身提出了疑问。
大领导摆了摆手，倒是没过多解释，只是笑道：
“继续看吧，这小子藏着心思呢。”
第524章 《球闪》终章
大领导就是大领导，无论是见识还是格局，都要远超常人。
和他预料的一样，故事很快就迎来了反转。
“所以你不和我一起走？”
大银幕里，陈昂冲着林云伸出了手，然而对方却是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你。”
“虽然我自认为自己的意志力和信念已经足够坚韧了，但是和你一比……”
她无奈地笑道：
“谁能想到，世界上竟然能够有人可以凭借意志力以量子叠加态的形式存在于物质世界，这简直是个奇迹！
之前丁仪还说你的才智不弱于他，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变成量子态后我才知道，你的意志力和信念感才真正是惊人，已经能达到‘至人’的层次了。
你变成量子态的时候才多大。”
“高一上学期吧。”
陈昂对于她的这种惊叹，倒是表现得习以为常。
“不过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是以量子态的形式留存于世间。
这种情况，倒是有些契合佛家唯心唯识、心外无物的高深理念。
我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其他人也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一个量子态的有意识个体，与普通无意识量子体的最大区别，就是至关重要的参数一个名为‘自我’的观察者。
有意识的量子态个体能够进行自我观察，它能抵消其他的观察者，维持量子态不坍缩。”
“说起来容易，可是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多少呢？也就只有你了吧。”林云感慨了一句。
陈昂摇了摇头。
“也不一定，像是我们过去常常说的鬼魂，说不定就是量子态意识体的自我观察现象，只不过他们持续的时间很短暂，有可能被其他的观察者一看见就坍缩罢了。
另外我也曾思考过，或许古代那些所谓的神、仙、佛陀，也很有可能是一种更强大的量子态意识体也说不定。
他们能青史留名，在意志力和精神上肯定也远超常人。
再加上古时候的大众不了解科学，具备迷信思维，更能接受奇异现象，观察者效应自然就偏向于灵异和人前显圣，所谓的神迹也能接受。
等到了现代，大多数人接受了现代化的通识教育，笃信科学，将那些神鬼那一套贬斥为迷信，观察者效应牢不可破，量子态意识体的自我观察现象自然也就难以出现了。”
“所以你陈昂就是如今唯一的在世仙佛咯。”林云笑着调侃道。
陈昂摇摇头，“我可不想做什么在世仙佛，你是了解我的，我只是一个科研人员罢了。”
“是是是！那你就更应该上路了。”林云善意地提醒道：“陈博士可不是一个会陷于情感中的人。”
“你这说得我多冷血无情似的，不过确实。”
陈昂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的自我观察还能继续维持量子身躯，但如今的世界，无疑正处于一个万年未有之大变局。
在物质世界有一个真实不虚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参与到这个变局之中，见识见识这世界上更广阔的天地啊。”
说到这个，林云原本带着笑容的面庞，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万年未有之大变局……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陈昂肯定地点了点头。
“或许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严重，但这种事情对于人类来说，既是危险，也是机遇吧。
若是没有外界环境的逼迫，人类这种生物，无论是自我毁灭于世界大战，还是在制度中逐渐沉沦，我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这样一个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小小尘埃上，甚至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做不到齐心协力的发展，想要彻底进入太空，晋升成为宇宙种族，简直是天方夜谭好的。”
对于陈昂的这番话，林云自然也是极为赞同。
“反正我也回不到现实，过往都烟消云散，你就看着办吧。”
不过她最终也是犹豫了片刻，说道：“当然，我们毕竟都是华夏人，你……”
陈昂伸手止住了她的话语，目光和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两人在这纯白1的空间对视着，一人目光柔和，一人目光平静。
最终，陈昂毫不留恋地转身，走进了周围的白光里，只留下身后林云那缥缈且空灵的旁白飘荡、萦绕。
“黄金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们不能同时去涉足，
但我们却选择了，
人迹罕至的那一条，
这从此决定了
我们的一生！”
…………
白色空间外面，那通天不是彻地的蓝色光柱早已经消失了，广阔的大海之上风平浪静，除了中间那片被光柱所笼罩的区域，海平面下降了个一、两厘米，其他什么异样也无。
甚至于在那片区域中央，陈昂所乘坐的美军军舰，依旧是完好无损地停泊着，不见丝毫损坏的迹象。
唯独那船上的美军士兵，全部没了踪影，整条船安静极了，面对通讯频道里的军方高层呼叫，始终是毫无回应。
见此情形，几乎是在蓝色光柱消失的一刹那，周围那些M国舰队毫不犹豫地开了火。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和掀起的水柱在这艘军舰与华夏航母之间的海面上此起彼伏，M军的战舰也在向着这艘船开足马力，飞速靠近。
而华夏的“晨光号”航母编队这边，同样是不甘示弱，几乎是立刻就有战机冲天而起，向着前方飞去，发射一枚枚巡航导弹。
并且航母上的大杀器雷球炮也开始蓄能，向着M军的方向发射了数枚球状闪电。
战争在这一刻打响，双方都知道，虽然那艘军舰上的人在如此煊赫的声势下，估计是很难能存活下来了。
但即便是这样，船上也很有可能会留存着有关这次实验现象的数据以及重要情报。
甚至于即便是没有相关数据，光是把这艘船拖回去让那些科学家们研究一下，说不定也能从这艘船上的痕迹反推出某些东西，让他们国家在相关科技上占据某种先机。
这是没法让的，就算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把这艘船击沉、击毁，也不可能任其落在对方的手上。
所以双方的表现都十分果断，即便是会导致战争扩大化，也在所不惜。
观众们这下就看得很过瘾了，虽然之前的场面也同样不小，但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总是差上那么一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