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依旧拿枪指着阿发，嘴里说道：“我几时出卖你了？阿发，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你死了，现在很不开心，但是这件事和我真的没关系。”
“车是怎么回事？”阿发问道：“那辆车只有你知道，是你把车派给我的，这件事我连我老豆都没有说！不是你透露出去的话，我怎么可能被埋伏？”
“不是我！”龙哥辩解道：“可能是别人看到了你开那辆车！”
“好，那我给你打的电话呢？”阿发问道：“我被追杀，才刚躲起来，找了个机会打电话给你，什么都么做，那些人就发现我的位置了！”
“别开玩笑啦！”龙哥依旧拿着枪对着他，皱眉道：“你打了电话之后我就叫人去帮你了，你不要污蔑我啊，冤有头债有主，顶多我之后多烧点香给你，然后帮你报仇啦，现在放我出去，不然我就开枪了，我身上还有大仙庙求的牌子，我不开玩笑。”
“哦，那就是没得谈咯？说什么兄弟，原来我一直是自作多情啊。”阿发笑了笑。
龙哥忽然察觉到了危险，迅速转身准备开枪。
砰！
但阿发比他更快，一枪便打中了他的胸口。
龙哥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惊讶的看着自己胸口的血迹不断扩大，他抬头看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背后的阿发，嘴唇嘟哝了几下，没有说出任何话，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阿发大仇得报，终于松了口气，准备掏出怀里的墨镜戴上，然后离开这里。
但他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抬头一看，在龙哥的尸体之上，一道虚幻的影子怔怔的看着阿发，满脸都是不解和怨恨。
阿发愣住了，随着与九龙城寨的联系逐渐加深，他在这里慢慢的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所以，当城寨吸收了那道虚影后，阿发有种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告诉他，对方并没有撒谎。
看着地上的尸体，阿发慌乱了，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他岂不是……
在他产生了自我怀疑的那一刻，忽然之间，阿发感受到了剧烈的灼烧感从背后传来，同时，他就如同被泰山压住了一样，重重摔在了地面上，无法起身。龙哥的尸体就在一旁这么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阿发。
背上那灼热的刺痛让阿发惨叫起来，他不敢去看龙哥的尸体，并挣扎着脱掉上衣。
只见他背上的那尊睁眼关公，正散发着炙热的红光，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仿佛要将这等不忠不义的奸佞小人斩于马下。
“可是我真的没有出卖你啊，阿发……”
他的耳边又开始回响起了那句话，阿发恐惧万分，他都做了什么？杀错人了？但是他被埋伏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巧合？但电话呢？他刚打电话就……
“啊！！！”阿发背后的光芒越来越盛，他的眼前不断回放着之前的景象，然后忽然回想起了一件事。
在躲进了那个凤姐的屋子里后，他为了不在窗子边暴露自己的身影，是让那个凤姐去把所有的窗帘都给拉上的……
但他忘了一点，那就是这些凤姐其实也是混社会的，为了保障自己不被客人侵害利益，她们必定和当地的帮派势力有所交集，交了保护费，那么当地的社团就有义务保证她们的安全。
那么在接客的时候，如果遇到危险，这些聪明的凤姐也会想办法传递信号给附近那些社团的人，开哪盏灯，拉上某个窗口的窗帘，这些都可以成为信号，只要被附近闲逛的社团人员看到……
阿发记了起来，当时自己让那个女人拉上窗帘后，自己立即打了电话给龙哥，然后还没有一会儿，那些人就发现了他们……这样说的话，他真的错怪了龙哥？是那个女人泄露了信息？
那车子又是怎么暴露的呢？
背后的疼痛越来越盛，让他中断了思考，像条虫子一样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并发出了绝望的惨叫。眼中不断的回溯着他杀死龙哥的景象。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发发现自己就算闭上眼睛，那些影像也依然刻在他的视野中，一遍遍的回放着，不，不光有龙哥的身影，他似乎还看见和日本人合作后，为了利益，他带人去欺压那些无辜百姓的场景，他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已经完全违背了“忠义”二字。
于是，他心中一直坚信并贯彻到底的信念，被他亲手斩断了。
在阿发痛苦的哀嚎声当中，一双脚出现在了阿发的视野里。
“已经压不住了吗？”敬德道士低头看着阿发，喃喃道。
阿发看到了敬德道士，他艰难的抓住了对方的脚，痛苦的喊道：“敬德大师，救我！救我啊！我感觉好痛！”
他的眼前不断的出现了那些画面，无法关闭。
“你的痛苦，来源于看见了真相。”敬德道士说道：“你的问题很严重，要解决你的问题，你必须付出一些代价，我可以把你的痛苦源头封在这个九龙城寨里，但是你必须把城寨交给我，这也可以吗？”
阿发惨叫的嘶吼道：“快！快啊！我什么都答应！我不想再看见那些东西了！”
敬德道士点点头，拿出了一把小刀，按住了阿发的脑袋。
第553章 香江往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惨叫声在九龙城寨之中回荡着，敬德道士看着手中血淋淋的眼球，十分满意。
阿发趴在地上惨叫着，但他的那颗眼球被挖出去之后，眼前的视野黑了一半，那些画面居然也随之消失了一半！
背后的灼烧感也减少了许多，于是阿发明白了，只要当一个瞎子，对那些事情视而不见，那么他就不用再承受那种精神上的拷问和折磨了。
“大师！大师救我！”阿发绝望而虔诚的说道。
“还有一颗，你马上就能解脱了。”敬德道士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小刀朝着阿发的另一只眼睛伸去。
“敬德！！！”
一道金光闪过，阿发仅剩的那一只眼睛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敬德道士就像是被一颗陨石给击中了一样，地面塌陷，直接被撞到了城寨的最底层，阿发挣扎着爬到了墙边，看向下面发生的事情。
敬德道士被灵空道士踩在脚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铜钱剑，笑了：“钱爷，你还是来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灵空道士愤怒的说道：“你还没有酿成大错，一切都可以挽回。”
敬德道士仰头看着灵空道士，说道：“觉得我的做法是错的？不过就是两个人渣而已，你就要把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成果给毁掉？这是我们的东西，你不想要也就算了，怎么还来拦我？”
“这种地方，不应该存在，我一直都是这个想法。”灵空道士说道：“正面打，你是打不过我的，投降吧，我们回去，回内地，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钱爷，告诉你一件事。”敬德道士自顾自的说道：“其实以前和你切磋的时候，我打不过你，是因为我不想下重手，怕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但兄弟现在终于找到了人生目标了，你不但不支持兄弟，反而百般阻拦，这就让兄弟有些不爽了。”
“敬德！你知道我们的研究成果如果被滥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灵空道士还在据理力争的喊道：“我们之所以这么努力研究这个理论，还不是为了彻底消灭这些现象，让人类自身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靠这些鬼东西！而你就为了你个人的私利，就想要将他人踩在脚下吗？”
“你这老顽固。”敬德道士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们为了理想做了那么多，可换来了什么？鸟尽弓藏的道理你不懂吗？我从来没有想过国家居然那么有魄力，所以我们认知派虽然赢了，但是也输了……也罢，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这个理想主义者，所以，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灵空道士冷哼一声：“你都已经被我制住了，凭什么和我打？”
“凭这个。”敬德道士拿出了阿发的眼球，稍微用力那么一捏。
阿发感觉到了难以控制的疼痛从他还好的那颗眼珠之中传来，同时，整个九龙城寨都发生了地震，开始剧烈震动。
阿发只能感觉到天地都开始翻转，九龙城寨之中，两个怪物般的人物开始了疯狂的死斗，震耳欲聋的声音和绚丽的金光不断出现。
阿发蜷缩在地上，他身体和眼睛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痛苦，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到他已经痛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地震才终于停了下来，阿发再次朝周围看去，此时九龙城寨已经破烂的不像样子，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燃烧着火光。
轰的一声，两道人影从上方的楼层跌落，落在了阿发的不远处，阿发已经因为疼痛而说不出话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阿发看清了，敬德道士踩在灵空道士的胸口上，满头是血，手里的桃木剑对着灵空道士的喉咙，这一次，他的桃木剑没有断，而灵空道士手里的铜钱剑却散落了一地。
敬德道士叹气道：“大家说好了一起下死手，成王败寇，结果你还是不忍心啊，钱爷，明明刚刚你有杀了我的机会的……你这让我怎么下手？”
“敬德师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灵空道士咳嗽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沫。
“……”
敬德道士沉默了，他烦躁的收回脚，说道：“你这个老顽固，真是烦……我算是服了你了，行吧行吧，这玩意儿我不要了，你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把阿发的眼球扔在了地上，就像是扔一坨垃圾一样。
灵空道士眼中浮现起了希望，但敬德道士的下一句话，让灵空道士的希望破灭了。
敬德道士说道：“我知道内地现在的风向正是你想看到的，妖魔鬼怪不复存在，社会和谐发展，所以，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去了，我不祸害国人，去祸害日本人，这总行了吧？”
“等等……”灵空道士吐出一口血：“我不是这个意思……”
“闭嘴吧！钱爷！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退让了。”敬德道士冷着脸说道：“我为认知派已经做的够多了，扪心自问，我们俩搭档行走江湖几十年，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我们帮助过无数人，却从来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反而是那些衣冠禽兽得到了所有好处。所以，我有这个能力站在社会的最顶端，为什么不去做呢？”
看着敬德道士的身影逐渐走远，灵空道士鼓起一股劲，吼道：
“我真后悔没杀了你！敬德！”
敬德道士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便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阿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慢慢的昏睡过去，噩梦在不断折磨着他，让他如同身处地狱。
不知睡了多久，他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熟悉的房间之内。
阿发的视野只有一半，于是他恍惚的摸向了脸，发现自己左眼的位置已经被绷带缠起来了，他试着往左眼的位置探去，却只能感受到干瘪和剧烈的疼痛，这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大师！灵空大师！”他跌跌撞撞的闯出了门，屋子里却并没有灵空道士的身影，只有一个胖子在看电视。
阿发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但是却没有枪，不过当他发现那个胖子并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这里的房东之后，阿发松了口气。
“你醒了？”胖子房东说道：“好久没见，你怎么弄成这样了？都晕了两三天了。”
阿发问道：“灵空大师呢？”
“他啊？”胖子房东说道：“之前把你带回这里后，就说是要回内地，收拾东西走了，他托我照顾你几天，对了，这是他给你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布包，阿发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颗玻璃眼珠，以及一张纸条。
【阿发，这是我帮你做的眼球，也许可以让你以后睡得安稳一些，不必再受那种折磨，另外，希望你能够找到真正的忠义，堂堂正正的活着，这是根绝你痛苦的唯一办法。】
阿发并没有看懂这些话，他收下了之后便匆忙出了门，如果他记忆里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龙哥已经被他杀死了！
杀死自己的老大，背叛社团，和日本人勾结……
他在香江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必须赶快逃走。
就和他想的一样，现在外面所有人都在找他，几个社团联合对他发出了悬赏，无数人在他可能出没的地方寻找着他的踪迹。
了解到这些事情后，阿发心凉了一截，这也就是说那些蛇头也不敢再送他出境了，就算有胆大的，他也付不起那么多钱，应该说，他根本不敢去取钱。
现在他就算不被杀死，也会饿死。
就在他已经绝望了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条出路。
阿发拨通了一个日本商人的电话，之前他曾经和那个商人进行过愉快的合作，不过因为之前那个山田的事情，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帮助他，所以他是在赌，如果赌赢了，那么他就还有一线生机，而输了的话，他就完蛋了。
电话接通，在通过翻译了解到了阿发的事情后，对方居然答应帮他，至于山田的事情，对方疑惑的表示山田很好啊？没有什么事。
这让阿发有些奇怪，难不成山田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还是说，对方是在稳住他？为了不让他怀疑？
不过没有退路的阿发别无选择，他只能赌这一回，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也许是老天眷顾，之后，对方居然真的将他安全带到了日本，但也仅限于此了。
在这之后的几年里，阿发为了讨生活，做过苦力、杂工，捡过垃圾，因为还没有学会日语，他混的很差。而且因为之前的遭遇，他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谁也不信任，躲在角落黯然的舔舐着自己无法痊愈的伤口，每日担惊受怕，担心杀手找上门来。
只有在睡觉的时候，他才能躲进无人的九龙城寨，安逸片刻。
直到某一天，他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的问题，我能帮你解决。”敬德道士对他说道：“很简单，只要再纹上一个纹身，压住关公就好了。”
第554章 香江往事
道观的小院里，桌子上的花生已经被吃了大半，钱小乙喝着茶，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风景，说道：“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但是最后又放弃的执念？直到死前，你都还惦记着这件事，却什么都不肯和我说，让我调查了好久却屁都没查出来。”
“事情都过去了。”灵空老道捻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含糊的说道：“在很久以前，我确实有想要去找他的想法，甚至还联系上了在日本的阿发，但是当时你已经被送过来了，让我没法分心，之后我发现的天赋很好，比我好多了，我想着也许可以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但最后，我还是决定，就让这些事过去吧，这只是我个人的执念，我自己没有担起来的责任，不能放在下一代身上。”
“但我还是来了，其实你心里也是有点希望我来的。”钱小乙笑道：“而且你了解我的，越是藏着掖着的事情，我就越是想要弄清楚，你不想让我完成你的心愿，我偏偏要查到底，把你没做完的事情完成。”
灵空老道白了钱小乙一眼，人都来了，他又拦不住，说了也是白说，但他还是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听，但是小乙，回去吧，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没必要把人生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而且你一个人在日本，人生地不熟的，太危险了，我不希望你这样做。”
“你都知道我不会听，还说？”钱小乙也白了灵空老道一眼，然后解释道：“我当然知道很危险，敬德已经在日本耕耘太久了，势力庞大，所以我也找到了很多助力，放心，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动手的，而且敬德就算势力再强大，但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他终究还是外人，我不相信他的势力能够那么稳固。”
“小顽固。”灵空老道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钱小乙又挑起了话题：“所以，张大哥那辆车，是敬德泄露出去的信息，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