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生、徐金山等人赶着马车过来了,将那两大麻袋稻子抬上马车。
“有这好活你咋不招呼我一声!”徐金山看到仨人鸟么悄的就搞来这么多好粮食,有些生气的抱怨道。
干啥都不带我!
我还是不是队里的干部了!
“人家老张整稻子,是家里有喜事,咋你家也要有喜事啊!”老曹叼着烟袋和他开玩笑。
“崔叔!老崔!阿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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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望着车队远去的背影,捂着脸,气呼呼骂咧咧,兔崽子,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队部里,徐大娘领着妇女们,用芦苇席将这些来之不易的苞米糠给“穴”起来,高高的两大垛苞米糠,远远看去,好像两个带着斗笠的粗壮大柱子。
“嗯,好看!”孙建平抱着满满一筐豆秸,里面掺了三分之一的苞米糠,用热水拌匀了,撒上一舀子散碎苞米,倒进马槽子里。
老徐嘟囔一句,“这年月,死人比活人享福。”
眼瞅着开春了,许多马的马掌都磨薄了,趁着备春耕整修农具的劲头,老程头干脆把马儿的铁掌都卸下来,重新换上一副新的。
“来来来,大家伙都辛苦了!”
老曹牵着马车进了院子,招呼干活的妇女都别走,他和王连生俩人把一麻袋稻子搬下来,上秤一称,总共一百五十三斤,按照屯子四十二户算,平均每家能分到三斤半。
“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别坐下病!”
“忍忍就好了……”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低下头,慢悠悠迟吃草料,对反群的大黑马的示好视若无睹。
“徐大娘,啥时候喝你家二丫的喜酒啊!”陈培林媳妇喊了一声,徐大娘扬扬手,“喝酒那还不简单的,你瞅着今年年根就让你喝上我们家二丫的喜酒!”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前屯我还没整明白呢,咋又冒出个后屯!
东北这地名……
爷俩哈哈大笑,继续对老崔施加毫无人性的人身攻击。
毫无规律!
“也许是摸到电线了!”
呦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谁家那小谁么!
孙建平站在马车上,抡圆了鞭子打了个响,冲愤怒盯着他的老崔喊了一嗓子!
“草,早点来还能多拉一车,就怪张叔,磨磨唧唧,懒驴上磨屎尿多……”老曹为没多捡到点便宜懊恼不已。
“那可备不住!”老徐想起女儿徐二丫,一挑眉毛,不服气嘟囔道。
虽然已经过完了年,天气转暖,却还远远没有到解冻的时候,一米多深的冻土挖开,下面便是湿润的黄土,正腾腾往上冒着热气,团团包裹住下葬的棺材,似乎想给故去的人最后一点温暖……
孙建平这才闹明白,合着东北这嘎达纬度高,冬天日照时间短,再加上盛行西北风,所以房子大多坐东南朝向西北,以便更大限度的获得阳光,抵抗西北寒风。
孙建平摇摇鞭子,笑着催促道。
“这些也花了十块钱呢。”孙建平笑道。
至于筛选出来的破碎瘪苞米,则抬进仓库,作为牲口的饲料粮保管起来。
唉!
他长叹一声,人如蚍蜉,朝生暮死,短短几十年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辈子汲汲营营只为功名利禄,到头来谁还不是光溜溜的来,两手空空的走?
“傻兄弟,后屯就是小西山。”见他一脸惶惑,李秀芝笑道。
就连队部墙头的雪,也被苞米糠染成了红色。
按照正南正北来算,小西山村确实在西边,可要是按照偏东南来算,小西山村可不就在后边了!
理解起来……
就连年前刚换过马掌不久的乌龙马也喜提新“鞋”,把这货高兴得看到孙建平就嘶嘶叫,抬起腿向他炫耀。
孙建平和张子义俩人一唱一和,把老崔气得原地乱蹦,张口就骂,不小心牵动神经,疼得他捂着脸蹲在地上,歪着嘴往里抽凉风,这才稍稍觉得好受一点。
“你说这快不快,富才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我还拿他当小孩呢,现在竟然也要定亲了!”场院里,妇女们正紧张忙碌的筛着苞米糠,身上、肩膀上、纱巾上全都是落下的红色苞米糠。
马车骨碌碌碾着已经有些发黏的冰雪路面,胶皮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孙建平轮着鞭子甩了一下,远远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穿着一套八成新的军绿色棉大衣,脸上缠着纱布,只露出一双透射凶光的眼睛。
八七.一二零.二五二.二零五
“艾玛跳老虎神了!”
再好也没主子好!
主子给我好吃的!
还给我整六味地黄丸!
“你好好的别调皮捣蛋,我去干活了。”孙建平蹭蹭他眉心的那道闪电状白毛,抬腿往外走。
乌龙马吃饱喝足,安安静静的靠在孙建平身边,黑玻璃一般的大眼睛里透出清澈的愚蠢,配过三次稞马后,这家伙似乎有点看开了,异性嘛!
“不知道,来前就瞅见家属区一帮人往外抬棺材,还有孝子摔瓦盆……”
“去你码的!”
闪开!
“讲话了老张那是有正事,你就说后屯王小眼睛家那孩子,十七八岁的时候找对象那个挑啊,看个头看长相,现在咋样,二十五六了还打光棍子呢!”
“你,你轻点,疼!”
关键还剩下那么多苞米糠呢!
孙建平帮忙撑着麻袋,一脸疑惑。
按照老曹的意思,这个便宜来之不易,能多买点就多买点,怎奈狼多肉少,他们才拉了三十多车苞米糠,偌大一堆苞米糠就被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你一车我一车给抢没了,最后连点渣子都没剩下。
“程叔给你的!”孙建平拎来一布口袋稻子,递给老程头,老程头头也没抬,“搁那吧!”
突然,她听到东屋里有动静!
“这钱花得值当。”老曹对于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心里早有谱,用这十块钱,买回来三十车苞米糠,从里面歃出将近两千斤破碎的苞米!
拉车的大白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那点小情绪,哕哕叫了一声。
老头正聚精会神给马钉掌呢!
“行了别磨叨了,抓紧整,拉完苞米糠还得上山整木材……”老曹叼着烟袋,“谁老了?”
累了好几天的马儿们一个个低下头,胡吃猛吃,乌龙马作为种马,这两天也没闲着,这不刚把青骢马配了,累得王八犊子样,一个劲的冲孙建平呼呼喘气。
徐大娘拎着稻子,哼着小曲往家走,寻思着这下总算能吃点好的了,进院之后发现院门开着,不由得皱皱眉,二丫这孩子稀得马哈的,大门都忘了关,也不怕把下蛋的老母鸡给放出去……
“这家伙口歪眼斜的,没人样了!”
哆嗦完就味同嚼蜡!
“可不是咋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快走吧!”
拿这些苞米当马料喂牲口,不挺好吗?
等孙建平赶着马车,拉着满满一车苞米糠以及那两袋来之不易的稻子,踏上回家的路途时,他也看到了出殡的队伍,一群人正抬着一口白木茬薄棺材,喊着号子,小心翼翼将棺材下到刚刚挖好的土坑里。
每家都喜气洋洋,拎着一小口袋稻子,寻思着留到正月十五焖大米饭吃。
随心所欲!
谁来都得蒙圈!
别打搅马儿吃草料!
太难了,就这么记着吧!
“你们先忙,我回家喂喂猪去!”老徐大娘扯掉围巾,抖了抖里面落的苞米糠,冲大家伙摆摆手,拎起一口袋稻子往回走。
老崔怒不可遏,抓起一块雪就扔过来,可惜距离太远,雪球落在路边垫道沟里,砸出一个小坑。
“快点干活吧!”
“哎呦……呃……”
老太太的脸顿时绿了!
这,这是……
第142章 那你给我买半斤糖吧!(求订阅)
她猛地推开门一看,徐二丫和王金刚,这俩活兽正斜躺在炕上,王金刚正拿着剪刀给她剪指甲!
呼……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
徐大娘擦了把汗,脸唰的沉下来,“金刚啊,大家伙都在队部整苞米糠呢,你咋不去帮着忙活忙活呢?”
“你呀,一天天的作妖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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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别扯犊子了,别进去出不来,我听说有不少人去那边遛转麻达山,都死里边了……”
“建平你听听你张叔净说嘎啦话!能把人气个倒仰!”
“那你们就先去柳条沟,我带建平去死人沟那边上转转,要是有咱们就砍了,没有拉倒呗!也不搭啥。”
“那抓紧去吧,一天十个工分呢!”徐大娘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东屋,深深吸了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一棵哪能够?”张子义抓起铅笔,扯过一张卷烟的纸,在上边画了画,“要我说就去死人沟,那里边山核桃树多,我媳妇以前还去里面捡过蘑菇。”
“你还要买啥不,我给你带回来。”孙建平把信揣进大衣兜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曹叔对他,就像大哥哥对弟弟一样,见他行为有所偏差的时候总是耳提面命,提醒警告,两人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以老曹的经验和教训来看,在这个时令节气上山风险很大,熬过漫长的冬天后,山里的老虎、狼、豹子等野兽都已经饿了许久,冬眠的动物还没有苏醒,树木也没有萌发,那些食草动物早就不知道都到了哪里,饥饿许久的野兽凶性大增,随时都有可能向牲口甚至人发动攻击。
张子义伸手去抢,老曹一把拍在他手背上,“别忘了把收据和发票都给我拿回来,少一张都记你账上!”
孙建平把他送到门外,忽然想起一件事!
比啥子田光明、王金刚、杨建他们强多了!
她抬起头,望着抱起一大笸箩苞米糠远去的孙建平的背影,抿嘴一笑。
啧啧啧,那叫一个舒服!
正在胡思乱想中,后脑勺砰的挨了一下,是孙建平那张帅气的臭脸!
“快点干活,在这卖呆呢!”
钱慧抬起头,捋了一下腮边凌乱的碎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