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起布口袋,踩着没膝盖深的大雪,一步一步,艰难走向山间一处洼地。
一声令下,曹春贵伸手就要去拽麻绳,被张子义一把按住,“你要干啥?”
孙建平也居高临下欣赏欣赏自己的“杰作”,还别说,确实中规中矩,符合人类审美。
“嘘……”
小鸡们吃饱了,咕咕叫着飞到低矮的树木上,现在圈套里就剩下几只贪吃的母鸡在啄着谷秕子,但是那只很有绅士风范的公野鸡始终原地站定,一动不动!
孙建平眼瞅着野鸡一只一只飞走,脑门上渐渐冒出了汗,不停扭头去看张子义,但是老张同志气定神闲,慢悠悠盯着公野鸡,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在动物世界,还真是公的漂亮母的丑,和人类正好相反……”孙建平幽幽想到。
再不收网,怕是一只鸡毛都抓不到!
“放心,一只都跑不掉!”张子义信心十足。
林子里有了动静,张子义急忙冲两人比划了个手势,三个人都趴在雪地里,瞪大眼睛往山坳里瞅。
一群野鸡遛遛达达从雪地里走过来,为首一只体型不小,比生产队里报晓的大公鸡还大了一圈,脑袋红红的,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比身后那些灰头土脸的小母鸡漂亮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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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了!”孙建平把麻绳一点点绕在手腕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漂亮大野鸡,深深提了口气。
扫掉落叶后,原本被积雪覆盖的山间林地终于露出了原有的黄黑底色,按照张子义的吩咐,他把布袋里的谷子均匀撒成一圈,然后将一张用麻绳编成的网罩在上面,长长的麻线从山坳一路铺向山顶,最后又落在张子义手里。
这一刻,孙建平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
是是就是!警惕又机警,勤劳又顾家!
“扯!”
孙建平和曹春贵也跟着冲到山坳里,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大大小小野鸡,曹春贵连声赞叹!
不愧是老猎手,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收获满满!
只是不知道符不符合野鸡们的审美。
“去去去,你小子连个话都听不明白,还怪我说不明白,建平你过来!”张子义对曹春贵拙劣的理解能力表示鄙视,他把孙建平叫到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看好,等那只公野鸡钻进去,你就猛扯这根绳,记住没?”
孙建平费了好大力气,才在山坳里找到一块平地,他把雪推干净,露出满是落叶、松针的地面。
这只公野鸡应该是这个小群落的带头大哥,先警惕的绕着雪地里突兀出现的一片平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铁器或者陷阱之类,这才发出咕咕的叫声,召唤自己的三妻四妾老婆孩子过来。
扑啦啦!
树林里飞起一片棕黄色的“云彩”,一群野鸡接二连三落在刚刚清扫出来的那块地面上,有些半大小野鸡兴许是饿得急了,冒冒失失冲进圈套里,低下头,对准地上被酒腌透的谷子叮叮当当一阵乱啄。
可怜的公野鸡,再精明也斗不过人类!只能无助的抻长脖子,咕咕叫着很,眨着一双黑色的小眼睛,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他妈说冻手,不是动手!”张子义一瞪眼,曹春贵一脸尴尬,“那你不说明白点……”
张子义摇头笑笑,“这大雪泡天的,猎物都躲起来了,等会就出来踅摸东西吃了,等着吧!”
眼瞅着公野鸡踩进圈套正中,张子义一拍孙建平的手背,孙建平猛的一扯麻绳,用麻线扎成的大网瞬间收拢,将来不及逃走的公野鸡和两只母鸡全部兜住!
公野鸡惊慌失措,发出咕咕的叫声,拼命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张子义大喊一声抓住了,一骨碌蹿出去,踩着没膝盖深的大雪,一路冲到山坳里,扑住还在折腾的公野鸡,从口袋里扯出一根麻绳,飞快将野鸡的腿和翅膀扎起来,牢牢抓在手里!
“张叔,你说今天能抓到个傻狍子不?”曹春贵手搭凉棚往林子深处瞅,雪地太刺眼了,晃得他眼睛都有些花了。
“瞧瞧人家建平干的活,那叫一个板正!”看到孙建平设好的陷阱,张子义连挑大拇指,“哪像们弄的那玩意,跟他吗狗啃似的!”
曹春贵一脸尴尬的笑。
“你不说动手……”
这些野鸡,足够装一麻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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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卧槽!这是啥脚印?(求追读求收藏)
孙建平也是连连称奇,野鸡们吃过了用烧酒泡透的谷子后,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横七竖八躺在雪地上,全身瘫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类伸过罪恶的大手,把们的翅膀交叉拧在一起,双腿捆上,用麻绳拴成一串。
孙建平满心欢喜的“捡”着醉倒在地的野鸡,他这辈子捡过煤核,捡过粮食,雪地上捡野鸡还是平生头一遭。
这可比捡煤核爽多了!
被酒精麻醉的野鸡们咕咕叫着,小眼睛眨呀眨的,不时蹬蹬腿,扑腾一下表示反抗。
张子义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大麻袋,将抓来的野鸡一股脑塞进去,单单这二十多只野鸡,就装了半麻袋,放在马背上,那些醒酒的野鸡在里面乱扑腾,蹬得麻袋一鼓一鼓的。
等到他退回到半山腰上时,张子义已经领着曹春贵,从两个方向包抄沙半鸡,可怜这帮笨蛋沙半鸡不但不飞,反而像被驱赶的鸡鸭一样,纷纷向圈套方向聚拢过来!
看到网罩下面的谷子,这帮傻鸟顿时欣喜若狂,一窝蜂冲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谷子叮叮当当一顿乱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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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妈的是熊瞎子的脚印!”张子义一把扯过马缰绳,翻身上去,见曹春贵还在四处瞎转悠,急忙冲他吼了一嗓子,“大侄子你踏马的别瞎瘠薄转悠了,快点上马,这片有熊!”
敲山震虎!
“建平你别怪叔嘴碎,出门打猎可得加一百二十个小心,你甩手把骨头扔了,万一让狼啊老虎熊瞎子啥的闻着味,咱们还能走得了吗?”
张子义呲哒他两句,曹春贵也不恼,嘿嘿一笑而过。
“飞龙那玩意可老香了……”曹春贵擦了把口水,“张叔行了吧,再烤都糊了!”
就这智商,还能在深山老林里繁衍生息,也是神奇!
“放心吧!”孙建平骑着枣红马,紧紧跟在两人身后,穿过这片老林子,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山间空地出现在眼前!
张子义解下坐骑,骑上,马蹄踩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步向森林深处走去。
想要当个好猎人,不但枪法要准,更要对各种野兽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那是猞猁的脚印。”张子义扫了一眼,笑道。
张子义不厌其烦的将溪流旁出现的各种动物的脚印逐一介绍了一遍,孙建平连连点头,又学到了好多!
孙建平连连点头!
这种深山老林,人迹罕至,谁知道哪道沟哪条坎里就藏着老虎猎豹熊瞎子之类的猛兽?
火势很旺,这片树林大部分都是百年红松树,树枝里含有松油,沾火就着,不一会火堆前热浪扑脸,把地上的雪都烤化了,顺着半山坡往下流。
“行了,吃完了收拾收拾抓紧往回赶吧,等会太阳落山了。”张子义弯着腰,捧一把雪刚要倒在火堆上,目光往南边一瞅,眼珠子瞬间直了。
万一留下踪迹,被们盯上……
“建平,整活!”
孙建平看得脑仁疼!
“那这个呢?”
张子义挑出一公一母两只沙半鸡,放了生,这两个傻子不但不走,反而又跑到下网的地方,继续吃没吃完的谷粒。
“抓紧回去吧!”想起熊瞎子的脚印,张子义心里就很不舒坦,总觉着这片林子深处,有一只大棕熊在暗中窥伺,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是啥脚印……”孙建平一脸懵,但还牢记“学无止境”的古训,继续刨根问底。
孙建平指着不远处一个足有一尺多长,好像人类脚印的“大脚丫子”,问道。
“春贵你起来,你二姨夫来了!”
孙建平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捡起一根木棍,跟曹春贵一左一右,将半山坡大大小小的树都敲了一遍。
他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小心撕下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这回孙建平有了经验,他趴在雪地上,一招手绕着绳子,等到大部分沙半鸡都冲进去吃谷子的时候,手猛的一扯!
砰!
这一网抓到二十多只!
惊慌失措的沙半鸡们在网兜里乱撞,三个人冲过去,把们一只只抓出来,用麻绳捆了,照例扔进麻袋里。
“这叫敲山,你们城里来的孩子不懂,敲山就是弄出点动静,把附近休息的野兽赶跑,省得等会生火烤鸡的时候那些猛兽闻到味过来找麻烦。”
孙建平也牵着枣红马来到溪流边,枣红马有些渴了,低下头,咕嘟咕嘟喝水。
张子义唠唠叨叨,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收拢一些枯枝树叶,凑成一堆,挑了几只受伤的野鸡和沙半鸡拽出来,一刀抹了脖子,趁热拔掉鸡毛,开膛破肚,刚要生火,忽然想起一件事。
“春贵,你和建平一人拿根木头,把大树都敲打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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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我都不稀得说你,一米八的大个子,长了个草包肚子,见水渴见饭饿的……”
“这都晌午了,整点吃的吧,要不真走不动了!”曹春贵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早晨就吃了一个高粱饼子,早就消化没了,现在看到抓了这么多野鸡沙半鸡,肚子更饿得厉害了!
张子义吩咐一声,孙建平立刻会意,在山间选了一块地,扫掉上边的浮雪,将网罩、谷子如法炮制,又做成一个圈套。
怕是小命都要交代在这!
孙建平把北边这片林子通通敲了一遍,回到半山坡后,张子义向他解释了一遍,孙建平恍然大悟!
敲山……
看来要当一个好猎人,不但要熟知各种猎物的生活习性,有一手好枪法,还得时时刻刻保持小心警惕,不然一个疏忽,可能连性命都扔在了这片深山老林里。
“老话说得好,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说的就是飞龙的肉,那玩意肉才叫一个鲜灵,我打了半辈子猎,就打到过一次……”
“南边都敲打完了?”见曹春贵晃着大个子走过来,张子义问道。
“这家伙的,吃饱喝足舒坦了吧!”张子义拍拍曹春贵的肚子,哈哈一笑,抓起一把雪,团成一个球塞进嘴里。
“你就长个吃肚子!”张子义白了他一眼。
“卧槽!”
“来,吃!”
张子义也饿了,他把烤好的沙半鸡分给孙建平一只,自己也抱着一只啃,曹春贵吃完一只觉得还是饿,将那只烤熟的野鸡也给造了。
“这孩子我跟你说净是事,这荒山野岭的,要是把熊瞎子招过来,指不定就把你给撕吧撕吧啃了……”
他三下五除二把一只鸡腿啃干净,刚要把鸡骨头扔出去,被张子义接过来,甩手扔进火堆里。
“那可不咋的,啥玩意也没野味好吃!”曹春贵吃饱喝足,身子往后一仰,舒舒服服躺在雪地上,满足打了个饱嗝。
张子义看了一眼,顿觉脑后直冒凉风,一把扯起孙建平的脖领子,“快走!”
“建平你看好了,这个细细的像竹节的脚印就是野鸡的,这个像剪刀的是野猪的,这个……”
“张叔,这是什么动物的脚印?”孙建平也饶有兴趣的蹲下来,看着雪地上那一瓣瓣如同梅花般的脚印,好奇问道。
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溪,潺潺流水顺着细细的河道汩汩流过,张子义跳下马,目光落在溪流边那一串串脚印上。
张子义不停转动被烤得滋滋冒油的沙半鸡,回想起飞龙的美味,忍不住吧嗒吧嗒嘴。
“熊瞎子不是早猫冬了吗?咋还有?”曹春贵一听说有熊,也是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牵过坐骑,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紧紧跟上,问道。
此时这片山间空地也是白雪皑皑,远处一群沙半鸡正在觅食,这是一种体型比野鸡还要小的飞禽,俗名“傻半斤”,说的就是们又呆又蠢,见到人不但不飞,反而跟傻狍子似的抻长脖子往这边瞅。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