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跟嫂子还客气啥！”
滕主任出手，找了一下鹤城建设厂，人家厂子二话不说发动职工捐款，给小西山捐了四千多块钱，另外又派了个驻村下屯的包队干部，说要拉扯他们一把。
“滚犊子！”
李秀芝每天都花一毛钱打上一斤牛奶，拿回去坐锅里热一热，给老曹一杯，俩孩子一杯，顺带着也给孙建平一杯。
李秀芝没好眼色白了丈夫一下，孙建平也挠头，大哥确实……
“你让山里的活物歇歇吧，年年上山打，再多猎物也得让你给祸祸光了！”
张子义抄起勺子咣当砸在锅台上，把老头吓了一跳。
“你说你张叔这人，都快当爷爷了，还没个正行，跟我俩闹着玩……”老曹见孙建平似笑非笑看着他，老脸涨得通红，故意扯东拉西，掩饰尴尬。
“反正我就会捞个奶皮子，做个奶豆腐啥的，你让我整奶粉我可不会。”
“我听胡来福那意思，要把村子里这几头牛马都便宜处理掉，再去甘南马市买几匹好的，问咱们要不要，我说我们牲口够用，不要他们那些烂眼子玩意，一个个瘦得都吓人……”
“路上慢点！”
“这世道！”老头抿了一口水，“咱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才有了今年的好收成，人家啥活没干，瞪俩眼珠子吃擎等，上哪说理去！”
“草！”老张骂了一句，“这下他们又张扬起来了！”
俩人一见面就掐，孙建平都习惯了。
得！
孙建平站在俩人身后，一脸无奈的看着这老哥俩又掐起来。
“咋样老登来一口？”张子义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牛奶，递到老曹嘴边，老曹白了他一眼，“你想烫死我就直说！”
孙建平对这种“作弊”行为也表示愤慨！
老曹老脸一红，抄起烟袋锅子又是一下，张子义嘻嘻笑着跑了。
“建平瞅瞅你曹叔，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怪不得崔玉芬看不上你！”
有点虎。
老头接过孙建平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絮絮叨叨说着刚才在小西山的见闻，总之一句话，老天饿不死瞎家雀，人家小西山穷吧，还越穷越有理，越穷越有人帮！
路过小西山的时候，他还特意往屯子里扫了一眼，相比收拾得干净利落的二马架，破破烂烂的小西山透出一股颓废衰败之气，看得他直摇头。
远处一辆解放大卡呼啸而来，拉了满满一车大米白面豆油，车前脸还挂着一条通红的横幅！
“建设一厂支援小西山村献爱心……”
第425章 我去小西山看看！
不带这么玩的！
孙建平牵着马站在路边，给解放大卡让路，眼瞅着车轮碾进小西山的地界，他撇撇嘴，一脸不屑！
这个外援请得好啊！
不过农村有句老话，救急不救穷，我看你们建设厂能支持小西山多久？
那个屯子的根不在于穷，而在于懒，在于人心散了！
根子不改，给多少钱多少粮食都白扯！
他一边鄙视上头这种无差别扶贫的老好人行径，一边赶着马车往前走，路上碰到了胡来福，大冷天蹬着自行车从公社方向往回走，累得满头是汗。
老曹叼着烟袋来到外边，翘着脚往小西山那边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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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响起了丁丁当当的锣鼓声，老头这下真坐不住了，一把牵过小毛驴，往身上垫了个垫子，翻身骑上去，“我去小西山看看！”
孙建平笑着说道，胡来福有些兴奋的冲他挥了下手，“上头联系建设厂，跟我们村一帮一结对子对对红，还派下一个包队干部来指导我们工作，这下我们屯子总算能翻身了！”
“有点！”
“那指定扛回去……不能浪费……”老头挠挠头，逗得孙建平也笑起来，“这不一码事嘛！”
“好吧！”
“你回去告诉老曹、老张，让他们凡事多留个心眼，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一天天的胡咧咧……”
“牛奶我先放在后厨了……”
“嗯哪，叔你回去啊！”
“你咋那么好事呢！”孙建平笑着捏捏钱大小姐的白皙的小脸蛋，“赤脚医生手册看完了没，净想着凑热闹！不学习！”
“你小子，就知道往沟里拐带我！”老曹笑着拍了他一下，“老杨还说啥没？”
老爷子骂了一句，“一个个的，不想着好好干活，就知道占国家的便宜！”
“对对对！”
“你乐意吃你都拿回去！”
“嗯，拉了满满一大车，正挨家挨户发呢。”
要不然都分没了！
乌龙马扭头瞅瞅蹬着自行车远去的胡来福，打了个响鼻，这人好像有点虎！
“快走吧！”
孙建平追出来，向声音的源头小西山村跳脚望了一眼，却见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不由得嘴一抽抽。
孙建平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老曹边听边点头，“你张叔虎了吧唧一天天净冒虎气，看我等会咋修理他！”
杨主任扯过棉大衣披在身上，和他脚前脚后出了公社大院。
钱慧跑过来，“咱们去看看呗！”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收了这一捆带鱼，和杨主任挥手告别，赶上马车慢悠悠离开公社。
杨主任把他送到门口，耳提面命，孙建平连连点头，心道张叔那张破嘴，早晚要坏菜！
“要带鱼不要？我不太得意这玩意，刺太多……”
回到村里，孙建平把乌龙马卸下车，绕着场院转了几圈消消汗，这才送进马厩里，老张看到带鱼，两眼一亮，“这可是好玩意！”
孙建平凑到俩孩子跟前，小家伙看到他，立刻扔了手里的拨浪鼓，咯咯笑着冲他拍手。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还特意往里扫了一眼，供销社大门锁着，里面空荡荡的没啥人，一辆解放大卡车停在后院，应该是上头送年集要卖的东西来了。
他又看看车上那捆带鱼，想起小时候姥爷经常给他做的红烧带鱼，吧嗒吧嗒嘴，记忆中的味道……
“挺好挺好！”
等会屯子里分米分面分豆油，得抓紧回去！
孙建平给乌龙马提来一桶温水，提起铁刷子帮梳梳毛，“人家今年算是能过个好年了。”
“建平去公社啊！”
杨主任又扯过一捆带鱼扔到车上，“拿回去慢慢吃吧！”
姥爷现在在哪呢？
他有些惆怅的敲敲脑壳，看来和钱慧结婚的时候，这些老人没一个能到场的！
马车再次路过小西山，场面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那能不亲么，救命恩人呢！”杨主任灌了一瓶牛奶热了下，先给孩子喂了两口，见没啥不良反应，这才撒开手，让小女儿抱着奶瓶滋滋喝。
八七.一二零.二五二.二零五
“那要是大米白面摆在您面前，您是扔了还是扛回家？”
“擦！”
“行，我等下动员动员公社里的同志，还有粮库、供销社啥的，订的多们不也能多挣点？是这个道理不是！”
建设厂的大卡车停在路口，穿得破衣烂衫的社员们都围在车旁，一个个扛着建设厂捐赠给他们的大米白面，笑得合不拢嘴。
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乌龙马这才哼哧哼哧拉着车，一路奔向前。
孙建平并不羡慕他们的好运气，所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吃人家的捐赠品，咋就那么开心呢！
家里，杨主任母亲正坐在炕头，握着一个小拨浪鼓逗俩孩子，蔡姨去供销社上班了，得等中午才能回来。
“豆腐，杨主任要的。”
孙建平笑笑，嗯了一声。
“走，回家说！”
“不了叔，我还得抓紧回去，队里一大堆事……”
“多谢主任夸奖，您看看能不能再帮我们介绍几个客户，我们也好往这边送，要不然……”
胡来福又蹬上自行车，去追前边的解放大卡了！
孙建平连连点头，“叔那我先过去了！”
还越整越大了！
“中午就别走了，妈你抓紧的去仓房拿个小鸡化上，我和建平喝两盅！”
“杨叔给我拿了点带鱼，曹叔张叔程叔你们分了吧……”
“大孙子这是你哥，要不是他就没你们俩了！”老太太笑呵呵抱起孙子，“儿子你看，这孩子和建平还挺亲！”
“我也刚从公社回来，早知道坐你车好了，这特么的，骑出一身汗！”胡来福停下自行车，使劲掀了两下衣服，顺着腮帮子往下淌汗，“这是啥啊捂得还挺严实。”
杨主任倒是很能理解，毕竟我也只订了一份牛奶，还让人家天天赶着马车往这边送，搭工又搭料。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和刘凤霞一起去了！”
“建平你听到了么，小西山敲鼓了！”
公社大院静悄悄的，眼瞅着来到年，这些大大小小的干部也都无心上班，好多都跑到县城去买年货了，门口放着一筐筐的冻带鱼，都是公社预备分给工作人员的“福利”。
孙建平把满满一水筲还带着温热的牛奶搬进屋，杨主任打开水筲舀了一点尝了尝，满意一笑，“味道不错，挺纯，有股奶香味，比县里食堂卖的好喝！”
也不嫌臊得慌！
“那个啥建设厂真给他们发大米白面了？”
“去吧去吧，早点回！”
“建平来了！”杨主任匆匆从办公室里跑出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
“叔你悠着点！”
看到妹妹喝牛奶，老大也急了，挣脱老太太的怀抱，伸手去抢！
“你瞅瞅我这大孙，跟红胡子似的……”老太太笑着按住躁动的大孙子，随口说了一句，杨主任脸色却是一沉！
这个词……
“确实有点费劲哈！”
胡来福按了下车铃铛，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