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猛然冒起一摞豆腐的马车,他满意一笑,抡起马鞭,赶着枣红马,来到农场北大门门口。
锅台另一边,秋天从大山里采摘回来的蘑菇也都泡在温水里,红的黄的白的,被清晨照进来的太阳光一晃,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孙建平使劲点了下头。
“去,必须得去,不抓紧赚点钱,拿啥买返销粮?等到了闹春荒的时候,全村都得扎脖梗了。”
“那……那你悠着点,要不叫上小陆跟你一起,多少也有个照应……”
“不用,这点活我自己就干得了了,等下不是还得刨粪堆?不能耽误人家挣工分。”
“炖鸡不能直接下锅,得先炒一炒,把鸡肉里的血水炒干净,这样炖出来的鸡肉才好吃……”李秀芝手法熟练的炒着鸡肉块,向孙建平传授做菜的诀窍。
两人正说着,外边走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同下乡的知青王金刚,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嘿嘿一笑,“叔,建平,你们昨天分豆腐咋没给分给我呢?把我馋得半宿没睡着……”
“儿媳妇,去缸里捞两颗酸菜给小王拎上!”
“嗯哪!”
香喷喷的鸡肉咬在嘴里,孙建平同志对野鸡的最后一点愧疚之心也随之烟消云散!
小月月跑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隔着满屋子白气,看着锅里翻炒不定的鸡肉,大声喊起来,“咱们今天吃鸡肉呀?”
“你还有脸来要豆腐,我问你马厩你去了几次,给你分配的活你干了吗?”
一板一板的冻豆腐,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早已冻得坚如磐石,拿起一块往墙上砸,发出嗵嗵的声音。
“嘿嘿……”小丫头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孙建平把马车停在路边,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周围没有持枪巡逻的农场民兵之类的,这才打了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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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孙同志心安理得的夹起一块鸡翅膀,大快朵颐!
大清早的就吃小鸡炖蘑菇,着实有点奢侈过度了,吃饱喝足,孙建平满足打了个饱嗝,松了松裤腰带,这才趿拉着棉鞋,一步三晃的走出屋子,来到仓房里去看自己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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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曹叼着烟袋,将一木盆热水端到外面,从孙建平手里拿过已经死掉的野鸡,放在热水里,囫囵翻了个个,麻利将鸡毛拔光。
不一会李秀芝拎着两颗水淋淋的酸菜走出屋子,递给王金刚,王金刚咧嘴嘎嘎一笑,“谢了叔,建平你别恼我,我这几天不是忙吗,等忙过这几天马厩里的活我全包了,不用你动一下手指头!”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人……”李秀芝扯起围裙擦擦手,望着王金刚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
“建平你这是干啥,都是同学,来来来拿着回去吃吧!整点酸菜一起炖上,味儿老好了……”老曹打心眼里心疼这些舍家在外的知青们,拿起两块冻豆腐塞到王金刚手里,王金刚脸一红,瞅瞅豆腐,“也,也没有酸菜啊……”
“算了不管他,建平你麻溜套车去,等下傍晌午了……”
这就是大东北,死冷寒天,滴水成冰,就连最软最嫩的水豆腐都能成为杀人利器。
也不过如此。
“这玩意咋往出折腾啊?”老曹走进来,拿起一块掂了掂,问孙建平。
老曹满是忧虑的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建平你听好了,不行就跑,大不了豆腐不要了,人平安就行。”
“等会我套上车,去纳河农场转一圈,碰碰运气。”孙建平拿定主意,老曹却是连连摆手,“这孩子越说越来劲,都跟你说了别去,让人抓住关几天,你说犯得上犯不上?”
短短几个月呆下来,孙建平的东北话说得比本地人都溜。
五百斤豆腐瞬间变成一千斤!
枣红马出列,拉上生产队的小板车,一人一马载着五百多斤冻豆腐,晃晃悠悠出了二马架村,沿着冰雪覆盖的乡间土路,直奔纳河农场而去。
过了杜尔基公社,再往前走几里路,就看到纳河农场高高的围墙,占地面积极广的场区里机器轰鸣,一辆满载粮食的火车冒着白气从场区里缓缓驶出,沿着黑黑的铁路线爬向远方。
“去你的,说话还不如放屁!”孙建平对此人深恶痛绝,张口骂了一句,王金刚也不恼,冲老曹点了下头,抱着两块豆腐两根酸菜,一溜烟跑了。
这算是孙建平真正意义上的“放单飞”,他看了看捆得扎扎实实的冻豆腐,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才能把豆腐卖出去还不被抓到……
所谓猪羊一道菜,鸡么,不也是一个道理?
小野鸡,你生得伟大,死得壮烈!
平生第一次杀鸡,他终于切身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即便是这么大一只公野鸡,性命也脆弱得像一张纸。
“你……”孙建平气得很想给他俩大嘴巴!
“对呀,吃鸡肉!”孙建平笑着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大鸡腿给你吃!”
吃饱了山里草籽的野鸡的确很肥,李秀芝将鸡肚子剖开,从里面拽出一小盆黄澄澄的肥油,她把这盆肥油放到一边,准备等下将油脂出来,留着做菜用。
门口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所有人都去场区往火车上装粮食去了,孙建平东瞅瞅西看看,确认绝对安全后,这才牵着枣红马,旁若无人,晃晃荡荡的进了场区!
“站住!干啥的!”
一声断喝,把枣红马吓得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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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咋回事?给我个解释!(求追读收藏)
他扭头一看,见冲自己大呼小叫的是一个歪戴着狗皮帽子的年轻人,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衣,有些地方都露了棉花,一条灰青色缅裆裤子,一双破棉鞋都开了口。
往脸上看,此人长得嘴歪眼斜,一双小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蘑菇。
孙建平心里有了底,哼了一声,“给食堂送豆腐的。”
“送豆腐的?我咋不知道食堂要豆腐?”小歪毛凑上前,看着车上一板一板的全是冻豆腐,吧嗒吧嗒嘴,“给我一块尝尝,我就放你进去!”
人群一片哄笑,邹场长也笑起来,“回去帮我给老曹带个好,麻溜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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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平不敢耽搁,赶着马车一路飞奔,直冲北门,身后小歪毛领着几个人玩命的追!
前方就是北门了,就在马车即将冲到北门的时候,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岗亭里跳出几个身着军服,手持钢枪的民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他吐口承认是卖豆腐的,那不用问,不但一车豆腐没了,就连马车和自己都要被扣在这!
“就是来卖豆腐的,刚才我都看见了!”小歪毛还在叫嚣。
“你小子,越喊你跑得越快,把我跑出一身汗!”一个中年人气喘吁吁走到马车旁,双手叉腰,盯着孙建平,嘎嘎冷笑一声,“卖冻豆腐的是吧,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跑到我们这来搞投机倒把了!”
糟了!
“不瑟了,饶命……”
马车缓缓出了大门,邹场长望着孙建平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躺在地上,双手捂着屁股嗷嗷叫的小歪毛身上,声音变得严厉!
“是啊,忙着要揍你呢!”
“干什么吵吵扒火的……”远处走来一个披着军大衣的人,身材魁伟面容刚毅,腰板拔得溜直,颇有些军人做派,他推开众人来到孙建平面前,看看车上的豆腐,再看看剑拔弩张的场面,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是你跑我们厂区这来卖豆腐的?”
“谁敢动我的马车!”孙建平一看情况不妙,只身拦在马车前,枣红马也哕哕叫着和主人并肩站在一起,张开大嘴去咬中年人!
“还他么让你一个毛头小子反了天呢!”中年人伸手去扯马缰绳,被枣红马一口咬在肩膀上,疼得他原地乱蹦,叫嚣着要把孙建平抓起来,判刑!蹲大牢!
“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卖豆腐!”小歪毛也跳出来,舞舞扎扎,气焰十分嚣张!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中年人扯掉帽子擦了把汗,抓起一块豆腐掂了掂,“咋卖的?”
孙建平使劲摇头,“不是,这些豆腐是要送到鹤城食品站的,我赶马车不认识路,闯进你们厂区转不出去了。”
“你这夯货,真是个滚刀肉……”孙建平放下冻豆腐,直接拔出老程头给他打的匕首,顶在小歪毛的脖子上,“这么牛逼吗?来试试这个!”
“爹!爷爷!祖宗!”
小歪毛看到明晃晃的匕首,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我错了,求你饶了我!”
“邹场长这可不行啊,这摆明了就是自己做豆腐跑出来卖,搞投机倒把,破坏经济……”中年人一看急了,伸手又去拽马缰绳,枣红马张开大嘴扑过来,吓得他妈呀一声扭头就跑!
“他刚才还把我打了,拿刀子要给我放血……”
“给你一块?”孙建平哈哈一笑,拿起一块冻豆腐,“来来来,给你!”
“不是卖的!”
邹场长发了话,谁敢不听?
大门缓缓开了,孙建平长吁一口气,坐上马车,刚要抡起鞭子,邹场长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你要卖豆腐,别上这边,去家属区……”
孙建平追了两步,小歪毛显然是农场里的常客,对地形极为熟悉,几下就跑得不见踪影,孙建平只得退回来,扯过马车,匆匆往外走!
这小子不是啥好东西,等下非找人来报复我不可,可不能再瞎转悠了!
“忙,忙着呢……”小歪毛一咧嘴,挤出一个笑。
小歪毛见机会来了,马上跳出来,刚一开口,没想到邹场长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脖领子,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不少东西!
手电筒、电池、肥皂、牙膏、哈喇油、粮票……
“不卖豆腐?不卖你拉着一车豆腐转悠啥……”中年人把眼珠子一瞪,“好小子,搞投机倒把还不承认,把他给我抓起来!把豆腐和车都没收了!”
孙建平拿定主意,只要一口咬定走迷路了,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饶命!”这个二流子终于害怕了,高高举起双手,“我跟你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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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马架的。”孙建平顿了一下,说道。
孙建平一豆腐拍下去,疼得小歪毛像一只虾米蜷缩在地上,双手抱住头,“来来来你有种打死我,我他么叫唤一声我是你揍的!”
孙建平打心眼里感谢这位“老大哥”,邹场长笑了笑,“走吧走吧,路上注意点!”
“滚出去!”
撤!
没走几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声,那个小歪毛又出溜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果然是这孙子使坏!
“你哪个村的?”邹场长狠狠瞪了小歪毛一眼,吓得这小子把脖子一缩,不敢再出声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着马车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冻豆腐,眼馋的不行。
“嗯!”
可怜的小歪毛被两个民兵扯着腿抬到大门口,一二三!
干,这俩形容词……
孙建平暗道一声晦气,刚混进来就碰到这么个歪毛淘气,不过这小子胆子小,一吓唬就鼠迷了,他照着小歪毛的屁股踢了一脚,“还瑟不了?”
趁着孙建平收起匕首的档口,小歪毛瞅准时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谢了叔!”
“草拟吗轻点,摔死你爹了……”
孙建平抄起豆腐,照着他脑袋砸下去!
孙建平这才松开手,小歪毛一骨碌爬起来,扯脖子喊起来,“民兵快来啊,有人在这投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