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也行，除了常规的血尿，再做一个超声和CT，拿了结果再来找我。”
“好……医生，那这个凳子……”荀雨耳根又红了，神情纠结。
“不用管，去吧。”许秋头也没抬。
“还有白大褂……”
“你一会儿先穿着，之后再还我。”
“那我擦一擦……”荀雨说着，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抽纸，在凳子上擦拭起来。
低低的道歉声传来：“对不起，我已经贴了卫生巾，但是量太大了……”
“不用管，赶紧去做检查。”许秋催了一声。
荀雨这才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诊室。
施怜满头问号，生理期侧漏了，还是如何？
她打算去叫下一个号时，许秋喊住了她：“换一个凳子。”
这时施怜才注意到，椅子上湿了一片，印出了一个屁股的形状，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尿骚味。
她立刻想通了之前的一切。
也明白为何荀雨突然放下了戒备。
在失禁这么尴尬的时候，能有一件宽大的白大褂遮掩，这一举动足以俘获任何人的信任！
更别提许秋本身就很有个人魅力了。
莫琬一脸惊讶。
光是凭几个微表情、小动作，许秋就判断出对方失禁了？
这就是自己老师陈院士口中常提到、这辈子都想收做学生，却经常觉得自己没资格教导的年轻医生？
这一刻，她察觉到自己和许秋之间巨大的差距。
她还在掏手机拍摄，想着保全医生自身的时候，许秋已经用温和的善意、医者的仁心仁术，化解了与病人之间的互不信任与隔阂。
……
……
结束一上午的门诊，莫琬心里对许秋的敬佩又深刻了几分。
半天的时间，接近一百名病人，这种问诊速度已经非常恐怖了，就连协和那边，医生半天的门诊量也只在七十左右。
而且，莫琬从施怜口中得知，一百多名病人还是许秋的日常……
这还没完，在惊人的效率之下，每一例的诊断竟然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不论是医患之间的沟通，还是许秋选择的检查、下的诊断，都非常经得起推敲。
“莫姐姐，我们去吃饭吧。”施怜浅浅地笑了笑。
“就我们两吗，许医生不去？”莫琬朝许秋离去的方向望了望。
“老师吗？他一般不会去食堂吃饭的，急诊科的其他姐姐都给他在办公室备好饭了。”
莫琬侧目：“待遇这么好？”
“一点都不好，老师他很少能吃一顿完整的饭。”
莫琬笑了笑，“当医生不都是这样，一顿饭得分三四次吃，有时候一天只能吃一餐。”
两人还没来得及离开急诊科，许秋就从办公室那边冲了出来，手里还抓着半个面包，就往抢救室那边匆匆赶去。
“老师！”
施怜赶紧跟了上去，“我也帮忙。”
许秋瞥了一眼，从白大褂里抓出一个面包递给施怜：“嗯。”
“谢谢老师！”
施怜撕开包装，也一边走一边吃。
莫琬叹了一口气，赶紧跟上。
看来，不管地位多高、医术多强，只要还没有忘记从事医疗行业的初心，那作为医生，就不可能轻松得了。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这并非是歌功颂德的虚词，而是切切实实发生在每一家急诊科里的日常。
第463章 抢救风波
一路走来，莫琬有了全新的感受。
临医的医生都散发着一股斗志，一个个都跟拼命三郎似的，神情虽然疲倦，但眼睛却有光。
“许医生！”
“四号抢救室的病人，一个小时前被锄头砸到右上腹，疼痛迅速波及全腹，性质是持续性钝痛，向右肩部放射……”
迎面过来接应的周华立刻汇报起情况。
莫琬越听越耳熟，这个病人……貌似刚好和她的专业知识撞上了？
……
抢救室里，许秋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病人。
他的嘴唇干裂而苍白，黢黑的脸毫无血色，身下的床单被他的汗浸出了一个印子，表情则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
这一幕，让许秋想到了那位硬生生忍下肠癌骨质破坏疼痛的邱庆虎。
后来临医这边免费给他用了止痛药，结果，第一级的非甾体类抗炎药完全没用，第二阶段的弱阿片类药物如可待因也作用不大，直到上了最高阶段、对抗重度癌痛的强阿片吗啡，才堪堪让疼痛减轻了一些。
劳动人民仿佛生来就拥有着忍耐的特性，不管是邱庆虎，还是眼前的男人，极度的痛苦之下他们依旧不吭一声，只是死死地咬着牙，不给周围人添麻烦。
许秋走到近前，迅速查体。
病人姓罗，罗忠师。
刚触碰，许秋就感觉到罗忠师发冷的四肢，皮肤上还有大量细密的冷汗。
掀开衣服，病人的腹部往外膨隆，腹壁还依稀可见迂曲的静脉。
右上腹被锄头击打的部位，还有清晰可见的淤青和血肿。
最要命的是，病人腹部叩鼓音，移动性浊音阳性！
移动性浊音阳性，意味着病人有腹水，而且通常液体量要大于一千毫升以上才能叩诊出来……再加上外伤的病史，极有可能是肝破裂导致的出血！
“准备穿刺。”
许秋话音落下的同时，消毒、戴手套一气呵成。
嗤
缓缓抽吸之下，针筒里升上来一管不凝血。
不凝血，通常代表着胸腔出血，正好验证了许秋之前的推测。
“应该是肝破裂了。”这时，莫琬有些跃跃欲试了。
万万没想到，刚来临医，就来了个撞在她专攻领域的病人，这不是正好给她大展拳脚的机会吗？
她跟施怜不一样，她是大夏肝胆外科年轻一辈第一人，绝不是只会在许秋后边喊666的小实习生！
“立刻备血。”
“准备腹腔穿刺、腹腔灌洗，叫床旁B超来，腹部CT加急。”
“监测尿量、中心静脉压、血红蛋白及红细胞压积。”
“通知手术室……”
肝破裂的病人，入院就要积极抗休克，完善各项检查后，就要做全麻下的腹部探查了。
肝脏体积大，质地脆弱，血运极其丰富，而且结构和功能复杂，因此具体的手术方案不可能单单凭几个影像报告就制定，必须要打开腹腔后，见到真实的腹腔情况时，才能再做决断。
……
制定好肝破裂病人的抢救流程后，许秋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就又被其他抢救室叫走。
中午刚刚发生了一次车祸，不算严重，但也足以让急诊科忙碌起来了。
“急诊观察室留观，另外静滴5%葡萄糖1000ml，静滴止血敏0.5g、止血芳酸0.1g，有条件的话再口服凝血酶2000U……”
“这个病人赶紧做个床旁头颅正侧位X片，急查血常规、头部CT等，检查间隙给病人剃光头，随时准备做急诊颅内血肿清除。”
许秋的声音像是有魔力，每到一处，抢救室里其他医务人员的心立刻就安稳了。
一个中午就这么过去。
眨眼，下午的手术安排也来了。
许秋从云梅手里接过刚热好的饭盒，里边是子姜炒肉、红烧茄子和干爆鸡胗，都是适合大口吃的下饭菜，温度也正是能入口的温热。
他坐在护士站，急匆匆地吃了起来。
下午他还有三台手术，不出意外的话，等罗忠师的检查结果出来，他可能还得加一台急诊肝脏破裂修复术，一共四台。
肚子里没东西，撑不下去。
体力药剂虽然好，但这东西吃多了也有坏处，跟辟谷的仙人似的，哪有人间烟火带来的饱腹感满足。
“医生，我可找到你啦！”
就在这时，一个女病人从门诊楼那边过来了。
许秋抬头一看，正是上午的荀雨。
“结果出来了？”
“嗯！”
荀雨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服，身上是洗过澡后淡淡的香气。
许秋叹口气，对一个正是爱美年纪的女人来说，拥有这种毛病，对自信心的打击，远大于疾病带来的身体伤害。
“我看看。”
许秋腾出左手，接过单子。
尿常规上，尿比重、尿中红细胞、白细胞等都处于正常水平，意味着病人没有泌尿系感染。
而且，肾功检查中，血肌酐、尿素氮的水平竟然也正常。
接着许秋又看向泌尿系的CT和MRU。
这些检查可以更加直观地显示肾脏皮质厚度、肾盂积水的形态改变，以及输尿管扩张程度等等。
然而，除了肾周轻微筋膜，提示可疑有炎症感染外，没有什么有意义的阳性表现。
而尿常规显然比CT更能表明是否感染，直接否定了肾周筋膜增厚的感染性病因。
“肾脏问题不大。”
“输尿管也没有发现结石。”
听了许秋的话，云梅凑了过来，“许医生，又是一例罕见病吗？”
“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