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仍是那副咸鱼模样,漫不经心道:“卖了呗,留手上做什么?当饭吃啊。”
“既然如此,那二位只能公平竞争了。”
唐布衣持起响,就待敲下,结果这时候,王公子突然开口:“这位秦小兄弟,不知能否卖我一个面子,将此器让于我?”
秦立几乎连愣都没打,“不能!”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令人费解的珐琅彩
王公子没想到秦立拒绝的这么干脆,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恢复了正常表情。
倒是他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笑呵呵开口:“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千万不要把路走窄了。”
话语很平淡,却饱含威胁之意。
秦立表情诧异:“通天大道很光明,我为何偏偏要去走那些羊肠小道?”
他的意思是说,你路子太窄,抱你大腿还不如我自己混。
中年男子的表情立马沉了下去,“就没想过去省城发展?”
秦立嗤笑,“一个连文化底蕴都没有的垃圾地方,谁爱去谁去!”
江城和汉口是江州省最具特点的两个城市,一个是国家历史名城,一个是国家新兴发展城市。汉口经济更强,江城文化产业更出众。
两个地方的人互相不对付,谁也不服谁,一方骂对方是暴发户,穷人乍富,小人嘴脸;一方骂对方是老不朽,死气沉沉,活该被淘汰。
从建国一直到网络兴起,这种互骂就没停止过。
说到根上,江城人民就是不满国家把省会落在汉口,打内心觉得应该放在自己这儿。
不过对于秦立来说,江城显然比汉口更适合他。
无他,古玩也属文化产业。
“呵!真是无知的可怕!”
中年男子被呛,脸色很不好看,还想撂几句狠话,唐布衣却没给他机会,响落下,“好了,出价吧,价高者得。”
秦立当即说了个价格:“五万。”
中年男子顿时嗤笑,出声讥讽道:“到底是穷地方,出价太小家子气。”
这是在骂秦立穷。
没办法,秦立太过年轻,混在一个岁数偏大的人群里,实在醒目,想让别人不注意他都难。
如此年轻的玩家,身上又能有几个钱?
王公子好像在配合他,直接将价格拉到了四十万。
喊完价格还朝秦立抬了抬下巴,示意秦立跟价,虽未说话,但眼神里满满都是蔑视,就好似在说,就你这种乡巴佬还想跟我斗?老子用钱都能砸死你。
哟呵!我这小暴脾气!
秦立当即在他的价格上翻了一倍:“八十万!”
你一个国企大佬的儿子,要是讲背景讲权利,老子拼不过你,但要是论到钱……
他现在可是手握陈老的银行卡啊,多了不敢说,十几个亿还是有的。
还能怕他这个?
喊完价格,秦立还满脸不屑的朝王公子抬了抬下巴,小样儿,你有种再跟啊!
王公子脸色顿变,暗道计谋使错了。
他本意是想通过彰显自己实力雄厚,好让对方知难而退,他也能轻松拿下这个鲁山花瓷。
哪曾想,竟然碰到一个头铁的主儿,就跟没脑子一样,受不得激,直接将鲁山花瓷的价格拉到了顶格。
要知道,鲁山花瓷在前两年的拍会会上,最高拍卖价也才80万。
“好,你很好!”
王公子深吸一口气,最终没再往上加价,阴着脸回了座位。
中年男子则恶狠狠瞪了秦立一眼,好似在说,咱们走着瞧!
秦立嗤笑:“我还以为汉口来的暴发户有多强呢,弄了半天是个蜡头枪,中看不中用,搞得老子都没尽兴就结束了。”摇摇头,“扫兴!”
“你!”
中年男子顿时气的满脸红,再度恶狠狠瞪了秦立一眼,“小伙子,山高水远,路还长着呢,小心把自己作没了!”
气呼呼回了王公子身旁。
秦立不以为意,心说威胁谁呢,这里可是江城,而不是你汉口,搞得老子会怕你似的。
不过在跟李老板交割的时候,唐布衣特意走过来附耳低声跟他说了一句,“不要招惹姓王的那小子,那小子在汉口的风评很不好,小心眼,爱记仇,经常在背地里阴人,有不少人栽到他手里了。”
“我没事招惹他干嘛……”
秦立顿时满腹无语,心说自己多老实啊,干嘛要来特意叮嘱我,搞得我跟见人就咬的疯狗似的,这不明显是在骂我爱惹事吗。
“就是提醒你一句,该让的时候就让让,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好东西多着呢,永远收不完,没必要因为一件瓷器跟人搞得关系紧张。”
唐布衣笑呵呵说道:“行了,也交割完了,你赶紧回座位吧,咱交流会也该正式开始了,不然到晚上结束不了……”
秦立从善如流,拎着鲁山花瓷回了座位,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心里却不太认同唐布衣的说法。
在他的字典里,忍让是有原则的,如果没有利益关系,没必要以自己的不舒服来换取陌生人的开心。
不过,他也没时间纠结这个问题,随着唐布衣宣布交流会正式开始,那些玩家们顿时涌动起来,一个个都拿出了自己带来的宝贝。
而随着一件件宝贝公开,现场的气氛越发热闹起来。
那些藏家连连出手,几乎每一轮的宝贝都以双方都满意的价格拿下。
只是陈老购买了鲁山花瓷后,就再也没表示过,显然看不上。
秦立也只好将上前鉴定的机会当做成自己的实践储备,但因大多瓷器都是以前碰到过的,心里多少感觉有些无聊,直到一个吴姓老板拿出了一件珐琅彩瓷,这才提起兴致。
珐琅彩瓷是康熙晚期在康熙皇帝的授意下,将铜胎画珐琅技法成功移植到瓷胎上而创烧的彩瓷新品种。至雍正时,珐琅彩得到进一步发展。乾隆时达到顶峰。也是这个时期,珐琅彩瓷生产的最多。
珐琅彩瓷大部分都为彩色,形态精美,绘画层次鲜明,色泽鲜艳亮眼,做工极为精致,看起来有一种凹凸不平的立体感,成品极具艺术感,就是制作非常费工,且造价昂贵,乾隆晚期,清朝开始衰落,基本少有制作。
目前世界上存世的清代宫廷珐琅彩瓷约500件左右,其中400件原贮藏于燕京紫荆城内乾清宫端凝殿北小库房内,乾隆三年对这批珐琅彩瓷进行了封存保管,此后历代皇帝鲜有动用,解放战争后,这四百件珐琅彩随其他古物一起去了台湾,如今基本都在台北故宫博物馆。燕京故宫博物馆仅有数十件,都是紫荆城宫中的陈设瓷。其他博物馆,有那么一两件就已经顶天了。
至于古玩市场上,那更是罕见,几乎每一件御制珐琅彩的出现都意味着血雨腥风,基本都是天价,动辄过亿。
在古玩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十件粉彩不如一件斗彩,十件斗彩不如一件珐琅彩,足以可见珐琅彩之珍贵!
也正因为弥足珍贵,所以仿者众多,不但有民仿,还有假古月轩之名的官仿,一些精品仿瓷的价值甚至都高达上百万。
可想而知,珐琅彩市场的火热!
眼前这件珐琅彩瓷乃是件胆瓶,高20,肚径12,口径3、底足4,敛口出唇、长颈、溜肩、硕腹、形若悬垂动物的胆囊,平底、矮圈足。
全器以白釉为地,绘珐琅彩,足圈无釉露胎,胎质较厚,但细密、白腻、紧致,凝结度很高。釉面玻璃感很强,光泽温润。
器外壁饰楼台殿阁,龙舟竞渡。
颈部无纹饰,有墨书题句:仙楼绮阁环瀛汉,凤龙舸远翠流。
诗文首尾分别有红所描绘之寿如、 山高、水长三印,组成“寿如山高水长”含有吉祥寓意之佳句。
外底中央以蓝料书“乾隆年”四字二行仿宋体款,外加粗细双方框。
这是很典型的印章款,不论是御窑、官窑、民窑,都很常见。
“釉彩没有蛤蜊光?官窑?”
“高倍放大镜之下,可以看到开片,从釉彩色泽上来讲,距离明艳差点事情,略显暗淡,恐怕是乾隆之后了,不过,大概率是官窑。”
“也有可能是清末时期,赣西瓷业公司生产的那一批珐琅彩。你说他是仿吧也不算仿,毕竟是御窑产的,但要说是官吧,也不算,毕竟是官商结合机构,针对的非皇室,而是那些达官贵人和外商。”
“款识没反光,绝对是正品!”
“扯蛋!看这个根本看不出来,只能淘汰现代仿品,那些官仿,民国精仿,款识也不反光。”
“指定不是御制,这是肯定的了。”
“哪怕是仿的,但从器型、品相、釉色、釉质、胎质上来看,也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价值至少在八十万以上!”
众人议论纷纷。
他们说的都是鉴定珐琅彩的方式。
这些秦立都从陈老给他的那些瓷器书籍中有看到,但他并没有听取众人的鉴别意见,而是自己利用放大镜细细观察。
确定跟众人所说没有太大区别后,秦立想了想,还是用左手食指摸了一下丹瓶。
没办法,珐琅彩的价值在市场上是高低不同的。
民仿精品,顶天了也就百十万,清末赣西瓷业公司生产的珐琅彩在二三百万,官窑的基本在四百万到千万之间。
他要确定一下这个胆瓶到底是哪方机构的产品,这样心里才有价值概念。
然而,当脑海中出现黑白画面后,他整个人都懵掉了。
却见那些制瓷工匠在制作好素胎之后,竟然在监工的带领下,开始了祭天……
非御窑,不祭天!
“御窑?”
“怎么可能!”
“最重要的蛤蜊光呢?”
秦立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眼神深处满满都是不能置信!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乾隆: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粉彩
“是不是看不出来?”
那名陌生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秦立身边,漫不经心的清扫着袖口,说出来的话却很讽刺,“也是,像你这个年纪,就算打娘胎开始学习又能玩几年古玩?看不出来也正常。毕竟,这一行完全靠的是经验。没点岁数,根本玩不转。”
秦立偏头看向他,“你看出来了?”
“自然。”
中年男子淡笑道:“虽然珐琅彩瓷是最难鉴定的瓷器,但还是有迹可循的。可惜,我不会告诉你。呵呵,小东西,你就慢慢猜吧,看看等这件瓷器卖出去后,你能不能得到答案。”
带着说不清的畅快心情返回了王公子身边,跟王公子小声嘀咕了一阵,王公子朝那件珐琅彩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秦立这才明白过来,这个中年男子是个鉴宝师,不过到底是被王公子雇佣的合作关系,还是纯粹的工作关系那就不清楚了。
“你知道了?呵!你怕是知道的是假答案!”
秦立心头冷笑,但不得不承认中年男子所说的,珐琅瓷确实最难鉴定的多彩瓷器。
官仿珐琅瓷器,直接用的就是御窑的那些老人,技术直接来源于清三代,就连画师也是宫廷中的那些画师,仿品自然跟真品相差无几。
还有清末赣西瓷业公司生产的珐琅瓷器,直接用的就是清三代珐琅彩瓷烧制剩下的瓷胎,只是在瓷胎上进行了绘图,并且请的绘图人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名画师,绘工了得,再加上少有人见过珐琅彩真品,自然难以分辨。
还有民国的一些精品珐琅彩瓷,不论是造型,还是釉色,又或是胎釉,有些甚至烧制的比官窑还要精细,根本让人难以分辨。
当然,不论是官窑,还是官仿、民仿都无法和御窑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