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看来平稳发展的西陵内部,亦有不少暗潮汹涌。
只是唐罗在时,他能压平一切风波,可一旦他不在,很多事情便无人能够替代他做。
云秀原本是可以的,但她现在更多的经历,都要放在女儿身上。
事实上,米白已经收到不止一次死亡威胁了。
毕竟在很多老人看来,随着院长的离开,米白所做的事情越来越放肆。
他们甚至认为,自己应该将米白杀死,才是对唐罗的负责。
这种自以为是的看法,是难以被调和的,直到一颗陨星划破天幕,准确落到西陵郊外。
孟椒领着卫所战士,第一时间来到陨星落处,虽然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在他赶到之时,这儿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其中不乏凶境修为的修行者。
按照道理讲,碰到这种天外异宝,这些最初赶到的人非得拼个头皮血流不可。
而孟椒带人过来,也主要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态发生。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人全都老老实实的,只是围在环形的坑洞旁,指着洞中事物,说些什么。
在看到他来后,甚至眼光复杂的让出一条路来。
“真是难得,你们还有这么乖的时候?”
走在众人让出的路时,孟椒还不忘左右张望着打趣,但当他看到陨石坑中的事物事,脸色忍不住一阵变化。
震惊之后,便下意识的朝身边人传音道:“快,叫夫人过来!”
吩咐完之后,孟椒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碧绿的法相自后背浮现,朝着坑旁众人喊道:“看??你们还敢看?还不都把脸给老子转过去!”
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意思是,虽然他们觉得孟椒说得很没道理,但看在那碧绿无解的毒灵体法相上,他们还是决定让让这个独眼丑汉。
或是后退几步转身,或是直接离开,总之在没有往陨石坑中张望的。
而后面来的人看到杀气腾腾的孟椒,也只能悻悻落地,站在外围张望。
又过了许久,云秀换做男子打扮,踩着祥云过来了,在同孟椒对了个眼色后,凶神恶煞的男人让了路,将云秀让进了坑里。
待看清坑中事物后,云秀也知道了为什么孟椒会这样焦急喊自己过来。
坑中是一块陨铁,却并非是寻常那种形状,而是丈高四面两尺宽的方正长条。
长条四面如镜般光滑,上头刻有清晰的小字,看着熟悉的字迹,云秀没由来的一阵委屈。
“亏你还知道写信!”
要说唐罗离开,感觉最突然非云秀莫属。
虽然是第一次为人妻为人母,但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摊上唐罗一定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
不然你都无法想想,谁能嫁给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念头一起就说要当个球。
好不容易等他从球变回人,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一声招呼都没有,上天了!
若不是现在有了浅浅,她一定会让那个家伙知道,并不只有男人长脚,女人跑起来,也是很快的!
但现在因为有了浅浅,她也只能认命。
要不说魅惑之瞳是二品的血脉呢,很快说服自己后,云秀甚至已经想好如何一个人抚养唐浅浅,并给不顾家的混蛋找到了一些借口,用以回答未来小家伙的问题。
但现在看到这方碑,她觉得自己的男人不光在武道上造诣非凡,在糊弄人这个方面,也有不低的造诣。
方碑一共有四面,分别刻录着给不同人的内容。
向着东方这一面是给最先发现这个方碑的人的。
上头用恳切的言辞,希望最先发现这块方碑的人不要将它藏起来。
而是希望他们能工通报给无双城的市政厅知道,作为回报。
这一片的碑文刻有一部直到灵体都能适用的秘法。
向着南方一面是给她的,上面是对自己草率出行的歉意,还有内疚。
当然上头还有关于这样旅行的回归时间,只是少了西贺作为参照物,他只能给出大概的时间范围。
看得出来,唐罗想用尽量轻松的笔触带过这件事,但云秀却从这些语句中,看出时间的沉重。
转到西方那一面,是给西陵的,上头点名了不少西陵的老人,以及唐氏的族人,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量辅佐帮助米白完成市政厅的工作。
并告诉杜沙,将调动将星的权利,交给那位市政厅的执政官。
最后一面碑文,是给整个西贺的。
信是写给世界的,起码在碑文上是这么写的。
但云秀分明觉得,这着墨最多的一面碑文,全都是写给那个正在酣睡的,粉嘟嘟的小肉球的。
而那些对世界的要求,全都是说给她听的。
只是想来,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大概是没有脸直接向自己提的。
所以才用这种给世界写信的方式,希望她能看到。
“人么没影,要求倒是挺搞。”
通篇看完的云秀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若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敢出现面前,她非得扑上去狠狠咬几口不可。
但现在,那个家伙并不在此,云秀也换上了伪装,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表现出心中真实的情绪。
伸手轻轻抱住这方碑,云秀闭上眼将脸轻轻贴在光滑的碑面,就像贴在男人的胸膛。
四百四十章:愚蠢或骄傲
世界少了谁都能继续运转,不论何种样的伟大都有替代。
即使不可替代的,也并非世界必须的。
所有不可或缺的,只是人们固有的习惯。
真是缺了,也就缺了。
时光最美丽也是最残酷的一点,就是它不会等待任何人,永远向前。
院长的突然离去,其实让西陵有些手足无措,看似平稳的发展下,却有暗潮汹涌。
但随着那颗天外飞星的降落,很多原本会起波澜的伏笔全都被抹去。
不论是赤霞山的老人还是西陵的新人,在看清碑文上的书刻后,都迅速归心。
紧密团结在由米白所带领的市政厅的周围。
在这样的整体氛围下,西陵的发展一日千里,尤其是民生福利。
一时间,各种学派与技术百花齐放。
……
虚空总是孤寂的,更让唐罗感觉难受的,就是火凤的行进速度实在太快了。
对于老御主这样的人来说,当他在做一件事情时,心中就只有这件事。
赶路就是赶路,在无数灵界的海量元气支持下,在虚空这种行进条件下,根本没有什么空隙给唐罗书写第二封家书的机会。
虽然这些时光唐罗也会四处看看,然后从远处收摄过来一些陨星,但这些物质靠近的速度,哪里跟得上火凤前进的速度。
如果有人能以一种概览的视角观察宇宙,就能发现此时的星空中,一条红线的胃部,跟着几十颗大小不一的陨星。
这些陨星是空白的信纸,可惜写信的人跑得太快,所以一直没用上。
唐罗也没有太着急,虽然虚空旅行模糊了年月日的概念,但他心中其实有在计数。
只不过因为虚空旅行的孤寂,往往会让人在感觉上以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就好像最近这段时间,老御主会时不时现身同他聊聊天。
唐罗明白,这是虚空旅行太过孤单所致,星海虽然浩瀚壮美,但对他们这样旅行的人来讲,就只是不断甩在身后的剪影。
这种抽象的,模糊的美丽,是不能让人感同身受的。
毕竟再震撼的事物,天天看也就那么回事。
反倒是那片西贺大陆,无数真实的细节爬上两人心头。
老御主找唐罗聊得,也多是西贺的那些往事,那些本以为已经以往的往事,在这片虚无中,竟汹涌绚烂起来。
“老头子年轻时候气性重杀气大,喜欢用御兽的法子驭人,西贺几个大洲晃了一圈,朋友没交几个,仇人结了一堆。以至于虽然走遍四方,却没什么机会看看风景,走到哪儿打到哪。”
花生豆配老酒,穿着红绿花袄的老头滋滋着就开始讲起了年轻时候,言语间尽是怀念:“那时候啊,神憎鬼嫌,走到哪儿别人就躲到那儿,但老头子不懂啊,还以为区域荒芜,居民逃窜,是当地世家宗派凶蛮霸道治理不善。所以每到一处就非得打上门去为民请命不可,嘿嘿嘿...”
说到这儿,老御主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西贺哪有这么多坏人,那些荒僻村庄的居民,全都是听到老头子的名声,才赶忙跑进山里躲起来的,结果么,就是仇家越来越多,篓子越捅越大。到了后面,连本宗都看不下去了,以至于某次老头子真正发现一个恶宗时,连个助拳的人都请不到。”
同样捧着酒杯的唐罗明白,老人家缅怀过去的时候,年轻人不需要插嘴。
只需要适时发出嗯啊唉是这样的语气词,担当一个完美的听众就行。
这倒不是敷衍,而是因为唐罗对老御主所说的内容,确是很感兴趣,毕竟这些东西全都是书中不曾记载的,却又绝对真实的,旁人想听还听不见呢。
有人乐意听,老御主就乐意讲,尤其是在这种枯燥虚空旅行中,唠唠嗑竟成了两人最大的娱乐活动。
谈论的话题也从最初这样不痛不痒的唠嗑,开始一些观念的分享。
“致人于死是最大的惩罚么,老头子以为反倒是种解脱。”
与唐罗对坐于小灵界,望着界壁外无垠的星空,老御主幽幽道:“若是回到西贺后,再碰上哪种说不清的小子,就该将他放逐到虚空中,放逐到哪种需要灵遁百十年才能回到西贺的死寂里,看看他回到西贺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光景。”
就像唐罗能够分心记录时间那样,虽然在这趟虚空旅行中失去了日月这样的参照,但建木中的世界里,却依旧有老御主创造出的日夜概念。
而穿着花袄的老头能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绝不止是想些惩罚方式。
“前辈是想家了。”
唐罗立即反应道。
“想家吗?”
老御主端起酒盅,眯着眼滋了一口,咂咂嘴:“这些年老头子呆在龙谷之巅,也就是吃吃花生豆,喝些猴儿酒。这趟远行,老头子也还是做这两件事。
可不知怎的,这些日子,老头子觉得这花生豆和猴儿酒的味道,都有些变了,不如曾经美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看来前辈对西贺感情很深啊。”
听到老御主这样说,唐罗也感叹:“或许前辈喜欢呆在龙谷之巅,不止是喜欢那儿的清净和无人打扰,也是因为那儿能看清龙洲全境的人间烟火吧。”
“人间烟火么?”
老御主想了想,往界壁外的无垠星空望了望,颔首道:“是啊,壮丽星河,美则美矣,却是太冷清了,还是西贺好。”
……
赤霞山、云罗苑
将五黑头发扎成两个丸子,有着一双透着激灵大眼睛的,模约五六岁的小姑娘仰着头,带着满脸娇憨,张开手臂俏生生站在床上。
而床下站着的云秀,则是满脸宠溺的数落:“浅浅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还要娘亲帮着穿衣裳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云秀还是认真梳理浅浅的头发,并且柔声嘱咐道:“入了学以后就要听教习的话,不能耍小性子,尤其记住,不能欺负同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