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阳王有召,传魔主麾下,角宿杜沙前往北山觐见】
铜制的镜框被十指捏出裂纹,承受着王意冲刷的杜沙将铜镜轻轻放在地上。
……
龙洲历1796年三月十八日晚
踏入龙洲境内的唐罗“看见”领地内的骚乱,以神眼洞开元气,在真空的同道中疾驰。
万里之遥不过数息光阴,院长回到了赤霞,亦找到了骚乱的原由。
第一将星杜沙消失无踪,其夫人柳蝉只在其修炼静室内,找到被捏到开裂的铜镜一面。
杜沙是个很靠谱的人,而靠谱者的最大特点是什么?
不过凡事有交代,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音。
依照柳蝉的说法,她跟杜沙在一起三十年了,从来不曾失去过杜沙的消息,即便丈夫要远行,她亦能知道目的同归期。
可这一次不一样,她觉得杜沙是遇到危险了。
对于女人这样的判断,市政厅首脑们自然嗤之以鼻,但米白却是无比郑重,当即发动风媒属的力量,寻找杜沙下落。
二百四十八章:无理
院长的回归让当了三日无头苍蝇的众人寻见了主心骨,毕竟袒露境界后的院长,几乎就成了无双城民心中神圣,有了无所不能的印象。
风媒属的云潇潇领着唐罗同云秀,在一众将星馆战将的簇拥下,来到了杜沙最后出现的静室里。
只是众人眼中空无一物的静室中,在唐罗眼中却别有洞天。
除天地元气自顾自的流转外,还有王以神念留下的某段方位信息。
“将外散的风媒还有武者全都撤回来吧。”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王念,唐罗哪还能不清楚这背后是谁在搞鬼,朝着云潇潇淡淡一句后,便转身向外。
说实话,到了他这样程度的修行者,已经很难被情绪主导,换种说法就是,他很难再以本身的喜恶去做决定,而是会尽量本着某种附和我道的规律。
自然里所有的元素都是在激烈碰撞的,它既需要有平和顺从的,亦需要暴虐激进的。
对于曹烈本身以及他的研究,唐罗不喜欢,但表现在外的方式,也就是敬而远之。
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来招惹我。
上次意临龙兽时,他已将这个态度表达得很明显了,可很显然,这位麓阳王并没有将自己的警告当回事。
身形消失风中,以神眼排开元气后的真空通道让唐罗能够以近似瞬移的速度在大千世界中穿行。
再次现身,黑着脸的唐罗出现在北山群落的一处深谷。
“足足三日,终是将先生盼来了。”
半卧云间,衮龙袍盖着半身的曹烈挂着灿烂笑意:“看看此间斗战,先生觉得如何?”
山谷中,满地晶岩碎片的战场中,两头浑身是血龙兽正一前一后围攻杜沙,龙族强横的体魄力量加上人族独有的灵技体系,让两头龙兽的战力变得极其惊人。
利爪、头角、血脉神通、武道灵技,每个招式都具有极大威胁,而两头龙兽的协同能力更加非同一般,积富韵律的兽吼中好像带有加密的信息,让两头龙兽的攻击配合得无比默契。
那不间断的轰击,让浑身晶岩战甲的杜沙被打得七歪八扭,仿佛随时会败下阵来。
从如今的场面看,很难想象为什么带伤的会是两头龙兽而不是杜沙。
但唐罗是何等样的武道宗师,仅仅看了几眼便明白了其中因由。
“黑暗时代后期有位大宗师曾说,若是妖兽有完整的文字与武道传承,那么人妖之战根本没有悬念。”
望着下方战场的唐罗眯着眼,淡淡道:“用人的智慧指挥妖兽的身体搏杀,效果确实非同凡响。”
“哈哈哈哈,本座就知道,先生是真正能够理解这研究价值的人。”
半卧云间的曹烈坐起大笑道:“过来麓阳帮我吧,等到这个研究完成,我们便能够改写西贺格局,成就真正的不朽!”
“尊下管这叫不朽?”
唐罗讥讽道:“借着兽躯移魂苟延残喘,或是诓骗宗师夺舍灵体。贼偷挨打还知道蜷缩身体护住头脸,尊下的无耻倒是别开生面啊。”
“高贵、卑贱、善良、邪恶。”
拍打着膝盖,曹烈大笑着:“这些不过是枷锁,似你我这样的人物,若是不抛开这些束缚,如何至臻更高境界!西贺不知道多少位惊才绝艳的圣王,最终都是因为寿数陨落,本座可不认为自己的才情要高过他们,但是,只要能够解决寿命的问题,花上两倍,三倍的功夫,谁又能说本座无法达到更高的境界呢。”
“世人最终只会记得结果,又哪里会追究手段,只要最后能够成功,这些小小的牺牲,又有谁会去在意呢。”
两人说话间,山谷中战场形势又变,一直被动挨打的杜沙开始反击,魂力加持的黑光玄鼎倒扣在蓝鳞四足的龙兽头顶,黑光神剑如雨般落下,单一记只能在鳞上划出浅痕的攻击若是无穷无尽,那也会变得极度危险。
石三刻哀嚎着逃窜,但黑光玄鼎却如跗骨之蛆追着龙兽,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而另一边,晶甲巨人杜沙身形暴涨,那些四散在地的碎裂晶石化作晶沙涛涛反卷,从项东游龙兽的鳞甲间隙中钻入,化作极细晶刺从毛孔中闯入经络。
场面变化得稍有些快,刚刚还占尽上风的龙兽突然又被压制,且遭遇危险,好像下一刻就要殒命。
曹烈皱着眉,先激活项东游龙体内的魂阵,滂沱的天地元气入体将晶刺粉碎,王念又临,将追着石三刻的黑光玄鼎强行按回杜沙体内,并禁锢其的行动。
被规则覆盖的山谷自然是看不到谷外的,但石三刻和项东游一看杜沙僵硬顿住,便知道又该是曹烈出手了。
这体验已经成了这三日的常态,他们围攻不敌然后曹烈出手为他们争取恢复时间,然后两人总结失败的经验。
这种仿佛天地都站在自己一边的战斗其实感觉很不错,但从战斗体验来讲,他们实在不想继续战斗下去了。
因为这三天,他们已经将能改的缺点都改了,能想得配合都想了,可打着打着,依旧会遭到突然压制然后败北。
两头龙兽大眼瞪小眼的穿着粗气,抓紧着每一秒恢复的机会,并开始思考,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曹烈可不清楚两头龙兽的迫切,他一边以王念压制杜沙,一边朝唐罗接着道:“就像山谷里的这场大战,两头龙兽是不如角宿的,但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依旧有机会胜利,只要能达到这个结果就好,先生以为呢。”
“本王以为,尊下想要的结果,永远达不到。”
冷冷回应曹烈一句后,唐罗双瞳中的银轮斗转,神光撕碎蒙蔽山谷的规则界域,落到了石三刻同项东游兽体。
只是一瞬,被抹去魂阵的石三刻同项东游便迷失了自己,吼叫着朝僵硬的杜沙奔袭而去。
粗壮的后肢在大地上蹬击,几步之后却重重倒在地上,巨大的龙身开始抽搐。
“这可是本座最喜欢的玩具,先生招呼也不打便弄坏,未免有些无理。”
看着两头即将死去的龙兽,曹烈啧啧道。
二百四十九章:教训
唐星抹了抹嘴边鲜血,双手撑地站起来,捂着胸膛走上了高堂。
少年受了伤,眼神却不再躲闪,他走到唐罗身前,直视着自己的哥哥。
这才有点武者的模样。唐罗冷哼一声道:“再教你另一件事,大丈夫行走于世,苦修武道,最起码要能护住身边的人。”
“不论你是真喜欢这个婢子,或只是因为一时**。你睡了她,她便是你的女人。她的生死去留,只能由你来定,除了你以外,你不该让任何人决定她的生死,哪怕是父亲母亲!若连你的女人都护不住,你还能干点啥?废了武功回家当米虫吧!”
“这一脚,便是罚你的无能!”
唐罗飞起一脚,正蹬在唐星的小腹,将捂着胸膛的少年踢飞,在半空中翻腾。
好一阵,唐星翻身落地,半跪在地上。
现在他不只是胸口疼痛欲裂,感觉腹内五脏都要移位了。
“噗~~”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唐星抹了抹嘴角鲜血,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而徐姝惠听到吐血的声音,还是没忍住睁开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让她的流水止不住的流,只有死死咬着下唇。
看着小公子被一拳一脚打得重伤呕血,几名管事皱着眉头分外不忍,但看着依旧冷着一张脸的大公子,不敢做声。
“还能站起来么?”唐罗冷着脸,淡淡问道。
“咳...可...咳.可以!”唐星又咳出一口血,倔强地站直了身体,踉跄着朝高台走去。
捂着腹部的少年再次来到唐罗眼前,深吸一口气,将捂着腹部的手放下。
唐罗依旧面无表情,他能看到几名管事眼中的不忍,更能看见徐姝惠眼中的心痛。
但这教训,是眼前这个小子应该受的!
他是一名武者,受个一拳一脚吐点血有什么关系?
堂下的少女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被他带进房中折腾一夜,连用双腿站立都不能。
又有谁为她叫过一句屈?
唐罗皱着眉,再次抓住了唐星的衣领,将他提起,与自己四目相对。
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最后,我要教你勇敢。不论面对一个艰难地选择,或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即便再害怕,也要去面对它,想办法解决!逃避躲闪除了让你成为一个懦夫外并没有其他卵用。我们家只有三个男丁,留不出一个懦夫的位置。听懂了吗?”
被抓着衣领的唐星看着唐罗认真严肃的眼,心头闪过一丝黯然,低声应道:“听..听懂了。”
当看见暴怒的母亲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装鸵鸟,将无辜的婢女一个人丢在偏厅中。
而婢女之所以一个字都不肯说,是因为昨晚自己嘱咐她,若是有人问起一个字都不许提。
现在想想,虽然是一个婢子,却能遵守承诺,而自己却只敢当个鸵鸟,唐星痛恨自己的懦弱,眼中流下泪来。
唐罗看着哭出来的唐星,提高了音量,恨声道:“我问你!听懂了吗?”
唐星泪流满面,看着唐罗大声应道:“听懂了!”
“听懂,就好。”唐罗手一松,小正太落到地上,双腿一软,又迅速的撑直。
唐罗转过身,从怀中掏出方巾双手递给徐姝惠,躬身一礼道:“感谢母亲允儿子和弟弟说些道理。”
徐姝惠泪流满面看着恭敬的长子,接过他手中的方巾,满是心疼和欣慰:“罗儿做得对,是为娘不好,是为娘不好。”
“母亲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只是弟弟还未长大,让母亲操心了。”唐罗继续躬身道:“还望母亲将这名婢女的处置交给弟弟,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
“依你。”徐姝惠拿着方巾拭去泪水,应承道。
“另外母亲也不必担心弟弟的武道根基,他已是凡境巅峰的修为,内腑正被灵力滋养充盈,单以肉身条件来看,比之一些成年凡境武者亦毫不逊色,脸色惨白只是因为昨晚纵欲过度,休息休息也就没事了。”唐罗又将徐姝惠最关心的武道根基问题点出。
作为一个武道研究者加上一双能看清灵力的双眼,唐罗在这件事上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且不说先天灵气的事本就是世人的误解。单说这凡境武者的第二条禁忌本就是大家族用来唬人的,为何那么多公子会在沉迷女色之后一蹶不振,因为大多数人都是选择睡前行功修炼,而行功修炼才是灵力增长的唯一途径。
修炼武技只会让你如火纯情,提升战力,而耗尽灵力后的恢复也不牵涉增长;锤炼肉身只会让你更加强壮,筋肉澎湃也跟灵力增长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书中所说蜕凡境前不能近女色,只是因为幼年的武者意志薄弱而已,因为尝过女人滋味的男人,又哪能回到过去,所以他们大多会安排个女人在身侧,将晚上灵力增长的时间用来睡女人,这样修炼要能突破境界才真是见了鬼了。
所以只要保持行功锻炼,唐星的武道之路根本不会有影响,徐姝惠的担心纯属是被传言吓到了。
“最后。”唐罗回头看了眼一直跪伏在堂下一侧的刘娘,淡淡道:“我觉得母亲这个侍女统领选的不错,就连教出来的姑娘德行也令人激赏。”
明明是唐星将她喊去房中,却矢口否认。跪在堂下的小姑娘有一万个理由将这事披露,却死咬着不说,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答应了小正太。
要说这个姑娘重然诺大过自己的性命,唐罗是不相信的,但她的做法无疑说明了刘娘训诫调教的成果。
对一个婢女来说,最大的德行不就是温驯忠诚么,所以他欣赏妙竹。
而能培养出这样婢女的统领本身德行也不会差,更别说她顶着巨大的压力为婢女冲撞母亲。
其实她完全可以将罪责推脱给妙竹,以徐姝惠对她的恩宠并不会多加怪罪,但她在唐星否认后还不松口,这是对自己调教出来的姑娘有多大的自信。
忠心自不用说,调教又如此有一套,只能说明母亲徐姝惠的知人善任。
徐姝惠笑着点了点唐罗的额头道:“娘知道你的意思,不会因为刘娘地顶撞而怪罪她的,说起来还是为娘错怪了她呢。”
“奴婢谢过夫人仁慈,奴婢谢过大少爷!”刘娘呜咽着朝徐姝惠和唐罗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