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话音未落,绿色的旋风便落在迎客峰上,露出了里头邪魅无双的药神宗行走。
伊祁天龙,以蜈蚣为名的男人左边嘴角永远噙着笑意,但眼神却平静如山中深潭。
生在药神宗,却只修蛊毒咒杀,超强的功法适性配合得天独厚的毒灵体,修成了药神宗古往今来最可怕的行走。
明明是药神宗的天下行走,却因为一身无法控制的毒气而神憎鬼厌,本宗的师兄弟妹不敢亲近他,外头更没有什么朋友。
但伊祁天龙不以为意,根本不想解决毒气的问题,反而通过不断修炼秘术进行毒系增强。
后来,他更从伊祁神山搬到独沼中,变成了西贺宗派里最孤独的行走。
“恭喜天龙兄毒功大进,可喜可贺。”
曹道臣看看刚到主峰不久就变得青绿的范围,朝着来人客套了一句。
“少废话,你可是老子最想交手的道子!”
伊祁天龙常年离群索居,性格也有些古怪,听到曹道臣的客套,直接叫骂道:“看看究竟是草木更毒,还是毒龙更甚!”
言罢便要动手,曹道臣举起右掌制止道:“天龙兄先等等,交手自然可以,只是这次来,道臣还有一事相求。”
“嗯?”
伊祁天龙眉毛一挑,眼中战意顿失:“你不光是来打架的?”
“天龙兄不是一直想要毒龙之涎么。”
曹道臣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玉瓶,里头灌满了青绿色的液体,淡淡道:“若是天龙兄赢了,这瓶毒龙涎就归你所有,若是天龙兄败了,那便答应帮道臣一个小小的忙如何?”
从曹道臣拿出玉瓶其,伊祁天龙的双眼就移不开了。
如今的西贺,真龙全在御兽宗手上,外头贩卖的全是混血的龙兽。
即便是药神宗这样的势力,也无法轻易得从御兽宗手中得到毒龙之涎。
因为毒龙乃是龙类中的异种,数量极其稀少,而伊祁天龙如今的毒类研究,又特别需要这种最高等级的毒液做参考。
但毕竟是药神宗的道子,伊祁天龙还是很有理智的。
能用毒龙之涎议价的,哪里可能只是什么小忙。
况且全西贺的行走里,他最没把握赢过的就是徐老赢和曹道臣。
前者是通冥剑体的百毒不侵,后者干脆就是毒龙血脉,与这两人放对,他连两成胜利的把握都没有。
“算了算了!”
伊祁天龙摇摇头道:“没什么把握赢你,不合算!”
拒绝得真是干脆坦荡,曹道臣摇头笑笑,将手中的玉瓶直接丢到伊祁天龙手里。
“以毒功争胜,一炷香的时间,谁腐化枯萎的花草更多,谁便是胜者!而且不论胜败,这瓶毒龙涎都归天龙兄所有,至于那个小忙嘛,帮与不帮,天龙兄自己决定便可,如何?”
“此话当真?”
拿着毒龙涎的伊祁天龙一愣,然后就特别顺手地将玉瓶塞到怀里,大喇喇道:“秦艽长老你听到了吧,这是他硬塞给老子的,老子可没有丢了药神宗的风骨啊,你可得给我作证!”
仙风道骨的姜秦艽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一旁。
拍拍怀中的玉瓶,伊祁天龙哈哈大笑道:“可以可以,草木之毒的修行老子已经达到瓶颈,有了这瓶毒龙涎,就可以开始研究下一阶段的毒功了。曹毒龙,你可真是办了件大好事啊!”
“御使应龙战辇离开迎客峰。”
回头朝曹子期、曹长青递了句话,曹道臣向伊祁天龙淡淡道:“天龙兄,可以开始了么?”
“当然可以!”
伊祁天龙大笑道:“但迎客峰好歹是药神宗的门脸,要是被我们弄得草木不生,以后宗派脸上无光就不好了,不如我们去那!”
手指另一座耸立盖雪的孤峰,伊祁天龙接着道:“在那半山有一片药圃,长得全是些毒物恶草,抗性极强。以那片毒草分胜负如何?”
“如天龙兄所愿。”
从善如流的曹道臣点点头。
两人御空而起,转瞬来到了伊祁天龙手指处的孤峰。
在一片杂草丛山的荒谷中,他们发现了栽慢毒物的药圃。
七彩斑斓的菌菇,长着鲜艳果实的杂草、还有看着像野菜,却在茎秆上流出刺鼻汁液的高大植物。
在一些草木的口器中,还能看到昆虫甚至是动物的尸体,仿佛一片魔化的丛林,使人不寒而栗。
但曹道臣与伊祁天龙却是表情平静,在姜秦艽长老的口令下,两位圣地天宗的行走施展得意的灵技,开始腐化这片载满毒物的药圃。
一炷香后,两人停手,遥遥相对。
“一百七十六株!”
伊祁天龙昂着头,向曹道臣爆出了自己的数字。
“一百八十五。”
曹道臣淡淡道:“天龙兄选了太多粗壮的植物,有些失策了!”
“不用你为老子找借口!”
伊祁天龙怒道:“输就输了,你要老子帮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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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零九章:凶险的玉简
当曹道臣与伊祁天龙再回到迎客峰的时候,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那件事,就拜托天龙兄了。”
临上龙辇之前,曹道臣向伊祁天龙告别道。
撇撇嘴,满脸桀骜的伊祁天龙答道:“放心,既然答应了老子就不会赖账。”
微笑颔首,曹道臣带着曹子期、曹长青上了战辇,应龙御空而起。
待战车开远后,仙风道骨的姜秦艽朝伊祁天龙叹道:“曹道臣胸有城府剑戟森森,你答应得太过草率了。”
“药医不死病,毒杀该死人。”
伊祁天龙淡淡道:“秦艽长老放心,若是曹道臣的目标不该死,那么天龙给的毒剂,也决不致死。”
“你心中有数,老夫就放心了。”
姜秦艽捋捋胸前长须,点头道。
……
朱天应龙战辇上
稀里糊涂跟着大兄来到中州,又浑浑噩噩走了。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明白这是来干什么,又是要去何处。
说是一个小队,但其实他们就像是拉扯的应龙。
不,比应龙还不如,起码应龙知道自己去哪儿,而他们就像曹道臣腰上的两个挂件。
心思单纯的曹长青自然无所谓,得空就冥想练剑,正处于实力增长期的他有做不完的功课。
但曹子期就没那么有耐心了,当日曹道臣、曹长青两人的对话点燃了他心中的那团死灰,可接下来的做的事他却一个也看不清楚。
灭其根、断其助、丧其德、离其众。
按照他的理解,此时他们布置手段的战场应该在龙州,应该在邪王宫。
而不是来中州找一个神憎鬼厌的药神宗行走。
如果是要用毒,他们御兽宗蛊宗的手段难道会更差么?
所以他不明白,而这种疑惑也随着应龙战辇行进的方向越来越重。
因为这根本不是回御兽宗的路,曹道臣究竟要干什么?
当忍耐到达极限,就是好奇心爆发的时候。
“你究竟要做什么?”
曹子期还是忍不住了,来到辇驾前,朝着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大兄问道:“若是要设计龙西联盟,龙洲才是我们的主场。邪王宫是攻伐龙西联盟的主力,我们配合他们不就好了么?”
“你觉得邪王宫有办法击溃龙西联盟?”
曹道臣拍拍身边的空位,笑问道。
“虎死架不倒,宗派的底蕴自然不是世家可比!”
走到曹道臣身旁坐下的曹子期道:“况且这次段龙城死了,邪王宫主宗定然倾巢而出,龙西联盟难道还能撑住?”
“上次既然撑住了,为何如今更强大,反而撑不住了呢。”
曹虎臣笑笑道:“死了个段龙城,只能激起邪王宫本脉的同仇敌忾,却会给邪王宫各个分支看到希望。曾经红眼邪龙一枝独秀,现在却是人人都有机会坐上那张少宫主的宝座,他们为什么要去和龙西联盟拼命呢?仅凭段氏一支,怕是没有致死龙西联盟的能力。”
曹子期沉吟道:“若是段家将少宫主的位置让出来呢,哪一支能为段龙城报仇,哪一支就能成为新的少宫主,这样不就能将全宗拧成一股绳么?”
“主意不错,可惜...”
曹道臣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话说一半算什么,既然这样可行,为什么又说邪王宫不能同仇敌忾?”
曹子期不解,愤然回问道。
“因为你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失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道臣淡淡道:“让出少宫主之位,自然能够将邪王宫上下拧成一股绳,可代价就是段家将失去邪王宫主脉的地位,这样的决策,是不可能通过的。报仇是需要付出代价,但段龙城的死,还不至于让段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说完邪王宫必败,曹道臣总结道:“而为了要维持主脉的威仪,段氏亦不可能尽全力,所以这次攻伐龙西联盟的结果,或许会比上次更不堪。”
“更不堪?”
曹子期扬眉道:“上次是议和,难道这次会败?”
“你好像很奇怪?”
曹道臣笑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枚玉简,交到曹子期手中。
接过玉简的曹子期闭上眼将神魂沉入提取信息,片刻之后再睁眼,已是满脸阴沉。
御兽宗有遍布天下的生意,就有遍布天下的眼线。
督天王巡的大都督为什么要选曹瑾瑜,就是因为御兽宗有着现成遍布天下的风媒基站。
西贺的风吹草动,都必不过御兽宗的眼线,其中自然包括邪王宫如今的动向。
“萧锦林竟然有这样的本领?”
“不是萧锦林的本事大,而是邪王宫自己埋下的祸根。”
曹道臣淡淡道:“以宗派之身入世,奴役世家、百姓,那些愤怒和屈辱,并不会因为千百年的时间而淡去,反而会在父传子传的形式下,烙进骨血里。”
“有时候,焚尽苍山的大火,最初时只是一点点火星。萧锦林就是这颗火星,邪王城疆域的世家百姓,从盗火宗师身上,看到了力量和勇气,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