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裸宗的师弟妹都觉得鬼王金盘是被曹子期借走的,只有曹长青自己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需要鬼王罗盘。
同样也是出于对实力的自信,在听出曹子期被人打击之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要为兄长报仇。
而曹子期听到后,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别说气话了,我可不想把你也给搭进去。”
“都还没有打过,兄长就觉得我不行?”
曹长青气得浑身发抖,不忿道。
“你很行。”
曹子期拍了拍曹长青的肩膀安抚道:“你是真正的剑道天才,若是生在徐氏,或许能与徐老赢争夺行走之位。”
说到此处曹子期叹息一声,摇摇头道:“可偏偏与那妖孽同代,可叹,可悲。”
“兄长竟是被同辈之人打击到的?”
曹长青听后大喜:“究竟是何人,小弟定能为兄长讨回公道!”
“告诉你可以,但答应我一件事。”
曹子期认真道:“以后绝对不要和这位起冲突,若是遇见了,便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二兄,你怎生变得这般窝囊,那人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曹长青心头窝火,十分不解。
曹子期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如死寂的眼神望着曹长青,空洞得令人害怕。
对视良久,知道自己拧不过兄长的曹长青放开揪着对方衣领的双手,后退一步摊手道:“好好好,长青答应二兄,决不去找他麻烦,这总行了吧!”
深深看了曹长青一眼,曹子期摇了摇头,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诶诶诶,二兄你还没说呢!”
曹长青想要追出去,但想想鬼王金盘还落在身后,只能作罢。
归还鬼王金盘后的曹子期游走在鳞宗的阴影缝隙中,就好像他现在的心情。
这儿的每一位他都认识,但他一位都不想碰见,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潇洒的子期公子,更不是那个被鳞宗弟子前后簇拥的领头人。
他只是个失败者,一个在点苍山之役中,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而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走在阳光之下的,他只配在阴影中苟延残喘,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中,然后腐烂。
如行尸走肉般来到那个熟悉又害怕的洞府,曹子期嘴角扯了扯,自嘲地一笑。
当时为了借走绯红神甲,他不知在曹道臣面前胡吹了多少大气,还立下个十年之约。
现在才不到三年,自己就灰溜溜的回来了,呵,真是个废物。
悄悄褪下神甲,曹子期轻轻将其摆放在洞口,转身欲走。
“三年不见,连礼数都忘了吗!”
一个熟悉,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曹子期痛苦的闭上眼,扭身拱手见礼道:“鳞宗曹子期,见过道臣师兄!”
洞府大门敞开,身材健硕的曹道臣走出洞外,低头看看神甲,淡淡道:“十年之约才到第三年,这就要放弃了吗?”
曹子期站起身,睁开眼,颓然道:“您是对的,西贺武道为尊,武道便是超越权谋的力量,你赢了。”
“看来你遇见了某个超越权谋的存在。”
曹道臣轻叹道:“但这并不代表权谋无用,也不该成为你放弃的借口。”
“呵...”
曹子期惨笑一声:“不放弃又能如何,我的声誉,三年的积累,全都毁在点苍山了,我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哪有不败的强者,只有永不服输的强者之心。”
曹道臣淡淡道:“你本就只有这样程度的话,确实应该认输,今后就藏在鳞宗的羽翼下,被御兽宗庇护吧。”
良久的沉默,这半个月,曹子期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烂泥的定位,但当眼前之人轻蔑地说出“这样程度”四个字后,他再次被激怒了:
“是,我就是这样程度的男人,我就不该出山,我就该躲在伟大的御兽宗行走,鳞宗道子曹道臣的身后!是不是还该挂块牌子在胸口,写上曹道臣的亲弟,才能达到您觉得合理的程度!?”
“还会愤怒,便有不甘。”
曹道臣笑笑道:“既然不甘,为什么要认输呢?”
七百零八章:道臣拜山
龙州历1790年十月
御兽宗本代行走曹道臣在任期最后一年出关,乘应龙战辇前往中州,随行的还有胞弟曹子期、曹长青。
因为没有带任何下属,所以曹道臣便坐在车架前御使应龙,而随行的两位则是呆在车厢里头。
辇驾罗帐内镶边的长椅上,曹子期倚着画壁半卧,外貌打理之后的鳞宗二公子不再像流浪汉,但也没了曾经风发意气,如烂泥般瘫软着,右手腕部还吊了个青玉芥子葫芦,三不五时便灌上一口,灵酒从嘴角溢出也不擦拭,任凭落在敞开的胸襟和衣领上,车厢中充斥着浓烈的酒味。
朦胧醉眼也遮不住的颓废看得曹长青直皱眉头:“二兄,不要再借酒消愁了。大兄这次为了这个事出关,你就不能再燃起点斗志么?”
“吨吨吨。”
将青玉芥子葫芦倒甩上天,琼浆美酒倒流下来,曹子期仰头张口狂饮,似是不屑回答。
酒气刺鼻,兄长颓靡,曹长青突然有些烦躁,站起身走出车厢,在驾驭应龙的曹道臣身旁坐下。
刚坐下,曹长青便朝专心驾驭应龙的长兄焦急道:“大兄快想想办法吧,二哥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出游,唐罗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了,再这样煎熬下去人就废了!”
“摧毁子期的不是唐罗,而是他自身的无能。”
曹道臣淡淡道:“超越权谋设计的存在当然有,但此时的龙西天骄,还远未够班。”
“大兄,点苍山之役的战报小弟已经看过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位确实已经走到所有人的前头。”
曹长青无奈道:“或许西贺最年轻的凶境很快就要更名为最年轻的宗师,甚至是最年轻的人王,和这样的人生在同一个时代,也难怪二哥会无力吧。”
“你也认为唐罗不可战胜?”
曹道臣含着淡淡的笑意,朝着身旁的兄弟问道。
“从他目前表现出来的战力看,除了几位圣地的老宗师,凶境里头应该没有对手了吧。而他若是一心想走,别人也拦不住啊。”
曹长青无奈道:“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击败他。”
曹道臣笑笑:“上古时妖兽横行,每每有天赋异禀的大妖带着族群狩猎,人族就会被破迁徙,甚至分裂族群饲兽,不知多少次面临灭族的艰险,那时候人族也认为,妖兽不可战胜。”
“大兄有办法?”
曹长青眉头扬起,兴奋道。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曹道臣平静道:“摧垮唐罗的办法,前人早已录在书中,绘于纸上,只需要顺势而为即可。”
“大哥越说长青越糊涂了。”
挠挠头,曹长青不解道:“点苍山之役大胜,唐森、唐罗父子风头一时无两,盗火宗师的名号更是如日中天。加上英豪擂上萧子玉又力压群雄,取得炎君封号,龙西联盟现在声势正隆,邪王宫虽然撕毁了和平协议对龙西联盟宣战,但整个龙洲也没几个响应的,现在整个龙州大势都在往唐家倾斜,我们的顺势在哪儿啊?”
“要将精美的瓷器摔碎,便要将它架高,龙西联盟的名声,是踩着邪王宫、无极府、督天王巡,甚至是琼华星君立起来的,这便是祸根。”
曹道臣淡淡答道,轻描淡写的模样却有执宰天下的霸气,令人信服。
“大兄的意思是,龙西联盟现在的名声越盛,他们就会败得越惨?”
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便凝出一面素色的灵境。
曹道臣的手指在镜面上连连轻点,淡淡道:“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士气如虹也只是建立在不败之上的海市蜃楼,只要几个条件,就能让它们土崩瓦解。”
曹长青眼睛更亮,忙问:“需要几个条件?”
“灭其根、断其助、丧其德、离其众。”
曹道臣淡淡吐出几个字后,便不再说话。
两兄弟叙话时并未压低音量,所以车厢内的曹子期也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让唐氏土崩瓦解的几个条件后,曹子期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朦胧的醉眼也清醒了不少。
只是任凭他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些条件应该怎样达到。
龙西联盟的根是什么?这种事众说纷纭,有人说龙西联盟的起家靠的是在洪灾中救世的仁德,所以世家百姓自发的报恩投效。
有人说是因为龙西联盟的大气,因为谁都知道只要加入了龙西联盟,就能得到求而不得的正统功法,甚至是稀有的神通秘术与匹配的修炼资源。
这样的根基,他该怎么去灭?
至于断其助就更难了,龙西联盟的靠山是谁?
是元洲徐氏,根据点苍山最后传回的消息,琼华星君的法身就是被徐家那道原始剑令灭掉的。
这可是原始剑令啊,徐家是得多么看重这个外戚,才会将这么重要的物件交给唐罗。
换一种说法,就是不论什么时候,唐罗都能退到元洲去。
而打蛇不死反遗其害,正是因为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杀死,曹子期才无奈放弃了报复的念头。
毕竟他也不想因为一时的仇怨,为以后的鳞宗招惹一个这么可怕的敌人。
自嘲的笑笑,曹子期痛苦得闭上了眼。
沉默的应龙战辇在风中疾行,只是一日一夜,便抵达了中州伊祁神山。
完成修炼的曹长青睁开眼,惊叫道:“大兄,我们怎么到这儿了?”
没有回答大惊小怪的提问,曹道臣驾着应龙战辇缓缓落至伊祁神山的迎客峰上。
并在几名采药童子惊讶的眼神中大喝道:“御兽宗曹道臣,拜山药神宗!”
如龙吟般的巨响洞彻九霄,荡迭层云,声浪卷着云浪翻滚,在伊祁神山的上空炸响。
在迎客峰上的采药童子听到曹道臣的来意后,气得涨红了脸。
医武不分家,药神宗固然是西贺的上品宗门,但门下弟子主要还是以研究医术为主,修行武道为辅。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一些中州宗门行走的拜山,也不会把药神宗选作第一站,更何况是御兽宗这样的圣地了。
毕竟谁敢说自己一辈子没病没灾,从来都是被人无比敬重的药神宗碰上这么一个二愣子,能不生气么。
但生气归生气,按照正常流程拜山的曹道臣并未在礼数上有什么确是,在“拜山”云浪席卷之后,药神宗的长老也踩着祥云过来了。
或许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更加具有说服力,药神宗的武者个个都清瘦清瘦的,须发皆白,苍髯垂胸的模样,好不潇洒。
“百草山姜秦艽,见过曹行走。”
老者踏着祥云落在迎客峰上,朝着曹虎臣拱手见礼。
“道臣见过秦艽长老。”
曹道臣拱手回礼完直接切入正题道:“这次拜山,是想与天龙兄完成旧约,不知他是否有空。”
不等姜秦艽回答,便看见一股毒云自伊祁山中荡起,径直往迎客峰落来。
采药童子一看,立马抱着自己的药篓逃之夭夭。
而姜秦艽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朝着辇驾上下来的曹子期与曹长青道:“这是避毒丹,还请两位公子收下,一会儿若是身体有什么步氏,便服用一粒。”
“曹毒龙,你终于来找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