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找到人才是关键,其余的都不重要!
单手结印撕开灵界通道,唐罗一步迈入通道中。
唐罗眼中的世界,是与常人不同的,得益于那双能够看清灵力的眼睛,所以在他的世界里,除了能够看清五彩斑斓的光影,物质的形态外,还有很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元气的流动,灵力的模样,无数道元气的波纹充盈在天地间,混乱又有序。
在这灵界通道中,这些波纹在界壁上来回碰撞,然后反弹回来,从一个点,坍塌到另一个点,这些波纹让你知道,天地万物,皆为元气所孕育,而生命即为元气之灵。
所以武者的行动,会改变天气元气原本运行的轨迹,那区别很浅,需要唐罗十分费力才能看清楚,那被惊扰过的元气痕迹。
沿着痕迹一直走,最后在痕迹消失的地方离开通道,唐罗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暗巷。
元气线索到了这儿,就算是彻底断了,暴雨将天地元气搅得一团乱,根本什么痕迹都发现不了,但失去眼睛的辅助,唐罗还有逻辑推理能力可以依靠。
早晨云秀变化的那个皮肤黝黑的小伙,一定是朝昌有名的风媒,换言之,这儿附近一定有一处风媒的集会之地。
找到这个地方,然后就能询问出云秀的消息了,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做些准备。
除了本身的武道灵技之外,唐罗还是研究过一些江湖走跳的必备法门的,本来要是实力全盛,自然无需藏头露尾,可他现在刚刚重铸功体,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伸手在脸上一阵揉搓,唐罗打算给自己捏个脸,当然,以他的程度自然做不到云氏那样说变就变,因为他的捏脸,说白了就是一种肌肉控制。
利用灵力控制肉身的法门,将拉伸或收缩的肌肉固定住,以达到易容的目的。
将本就高挺的鼻子向外推拉后朝下一勾,再将眼角往后一提,简单的易容术便完成了。
只是微小的改变,却将容貌整个换了,剑眉星目单眼皮的龙西天骄成了细长的丹凤眼和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鹰钩鼻,配上此时略显阴沉的表情,就如荒野中的秃鹫一般凶厉,没有人能将此人和龙西天骄联系在一起。
低头看了眼泥泞的水潭中那张截然不同的脸,唐罗对这易容效果很满意,虽然没有什么气势外露,但只要对上一眼,便能知道自己是个狠茬,以这幅凶狠的模样在风媒据点中走跳,再合适不过了。
从暗巷中闪身而出,有着鹰钩鼻的男人漫无目的的在四方交错的巷弄中闲逛。
感受着暗中若有似无的窥伺,唐罗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顺着窥伺最强烈的方向走,准没错。
《万花楼》
这酒馆便是唐罗最后找到的风媒据点,酒楼里头推杯换盏,酒客们自顾自的交谈着,仿佛谁都没有在意那个浑身湿透走进酒馆中的男子。
但六识敏锐的唐罗哪能不知道,从他进入酒馆起,就有明着暗着不下二十道窥伺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
可以想见万花楼应该是那种无有组织风媒自发抱团的据点,所以对自己这样的生面孔有些戒备。
弓着背的小二带着谄笑走上前来,恭声道:“这位爷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已经客满,这儿附近便有一座客来楼,酒香菜香,小的立刻备车马,把爷送过去。”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酒的。”唐罗看了眼小二,淡淡道:“我是来找人的,找一个皮肤黝黑,棕发褐瞳的风媒!”
“客官真会说笑,本店打开门来做生意,来来往往都是客人,哪里认识什么棕发褐瞳风媒,客官说笑了。”
“是么?”
唐罗淡淡应和着,滴着水的袖摆轻轻一震,周身六百三十九块筋肉齐动,发出犹如雷鸣的爆响。
四百七十一章:天命
透体而出的雄浑力量却没有伤到衣物,而是挤出了衣料中的雨水,四散八方。
水滴包裹着劲力,成了比箭矢还要锋锐的索命之物,搜搜的破空声让酒馆中的人们神色大变。
而最受惊吓的莫过于万花楼的小二,其余人察觉不妙还有机会遁逃,可他就在男子跟前,眼看便要被水珠洞穿身体命丧当场,小二再顾不得隐藏,胸膛如气泡一样高高鼓起,口吐风罡将面前万点水珠震碎,险之又险的避过一劫。
“客官这是什么意思?”
死里逃生的店小二再也不是那副卑微的模样,身姿挺拔,目放寒光,朝着唐罗质问道。
“什么时候,一家普通酒馆的店小二都能有蜕凡巅峰修为了?”
唐罗淡淡道:“既然是风媒据点,那就好好贩售情报,别搞排外欺生那一套,说出那风媒的下落,我转身便走。”
横行天下靠的从来都不只是道理和正义,真正的通行证唯有实力。
面对一群最高不过蜕凡巅峰的乡野风媒,即便是重伤的唐罗也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只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问出云秀的下落。
唐罗自然不怕再遇到什么反抗,因为在场的都是靠情报吃饭的专业人士,而这些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喜欢分析并且畏首畏尾。
刚刚震出周身雨滴却不伤衣袂的劲力手法看似轻巧,却是属于武道宗师的把戏,仅凭这个,便能吓破酒馆众人的胆。
小二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鼓不起殊死一搏的勇气,沉声道:“今早黑狐来过万花楼,例行交换了些情报后,不到中午便离开了,之后便再没回来过!”
“知道他去了哪儿么?”
“我不知道。”小二接着道:“没有风媒会将自己的行迹暴露给他人知晓,何况是黑狐这样优秀的风媒。”
感觉上小二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谎,唐罗点点头,从袖袍中抓出一个钱袋,随手丢在桌上,然后转身朝酒馆里那些如木桩般站着的风媒询问道。
“有人知道更多的线索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上前,仿佛有些犹豫。
直到有着两撇八字胡的高瘦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才打破了僵局。
“黑狐中午离开后,又去杏香庵买了好些纸人宝钱,还有不少杏花酒,应该是要进行什么祭祀,所以小的推测,黑狐可能就在朝昌某座坟岗。”
至关重要的线索终于出现,唐罗点点头,朝高瘦男子道:“钱是你的了。”
言罢,转身离开,闯入风雨,走得无比洒脱。
云秀不会在朝昌的某处坟岗的,此时的她,只会在一个地方。
就是南海边上,那个曾经海葬云家族人的地方。
确定甩开窥伺的唐罗打开灵界通道,连雨水都来不及甩脱便往南边狂奔,终是在那个熟悉的海滩上,发现了那具熟悉的身影。
夜色中的海滩风摧狼藉,雨点打在海面上发出噼啪的脆响,那个孤零零坐在海边的小人就这样傻傻的望着大海,脚边还摆着一个开封的酒坛,早被雨水灌满往外溢。
女子抱膝坐在雨中,如同一尊蜡像,任凭雨点打在身上,浸透了衣衫,动也不动。
唐罗放缓了步子,轻轻的靠近,轻声道:“外头雨大,回家吧。”
“朝昌哪有我的家啊。”面无表情的云秀依旧望着大海,眼神空洞洞的,幽幽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是宗家的血脉,我不会倒下的,即便龙渊小灵界没了,我也会重振云家。”
说着,云秀提起脚边的酒坛便往嘴里灌,也不知是雨水还是酒水的液体大口大口的滚进喉管,这破败的模样,看得让人心疼。
“别喝了。”唐罗一把夺过酒坛,甩出老远,俯视着有些愤怒的云秀道:“不要作践自己,更不要逼自己去走一条不情不愿意的道路!”
“我有的选吗?”自嘲的一笑,水痕在云秀脸上乱爬,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若是龙渊小灵界真的覆灭,我便是宗家唯一的血脉,这是我的责任!”
“云家的覆灭,是那群失败者的责任,与你有什么关系。”唐罗冷声道:“枉有圣地资质却积弱十数代,最终不可逆转的衰败下去,却要最后一代承担责任,哪有这样的道理。云家走到今天,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哥的责任,而是往前倒推十几代云氏先祖的责任,亡羊补牢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何必勉强自己。”
“你不明白的。”云秀凄然笑道:“在我周岁宴上,父亲准备了三千六百种奇珍,摆出一副周天宝图,那么多的奇珍异宝中,我最终却选了一株曼殊沙华,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冥界之花曼殊沙华。”唐罗淡淡道:“传说此花只能生长在阴阳交接之处,根茎埋在幽府,花叶却开在凡尘,有人说能看到冥界之花盛开的人,便会得到无尽的爱;若是看到花叶,便会迎来黄泉之召,是死亡之花。想来云家主总不会在周岁宴上准备一株只能看见花叶的曼殊沙华吧?”
“父亲准备的,自然是盛开的曼殊沙华。”云秀自嘲道:“可当我抓起那株曼陀沙华时,它的花瓣却零落凋谢了,正露出血色的花叶,鲜红欲滴!”
“花语什么的,多是牵强附会做不得准数。”唐罗只觉得脑壳疼:“你不会真觉得,云家是因为你抓到那株曼殊沙华而覆灭的吧!?”
“牵强附会么,我也希望是这样。”云秀惨然笑道:“后来那株枯萎露出花叶的曼陀沙华,又在我手中开花了。”
“额...顷刻间生灭往复,这株曼殊沙华有些任性啊。”
不知如何评价的唐罗只能这样说,希望可以调解下气氛。
但云秀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这番幽默的苦心,抹去脸上的雨水,幽幽道:“以前人们常说,命由天定,我都觉得是算命骗人的把戏,可如今我信了。曼殊沙华在我手上枯萎,便预示云家遭逢大劫;后又开花,正预示魅惑之瞳乃是复辟云家只关键,我的命数,在二十七年前,就已经被定下了。”
四百七十二章:应命
哪有人愿意屈从宿命,只是大多数时候,现实最后的显现,总是让人措手不及。∧菠∏萝∏小∧说
云氏的突然被灭让冥界之花的预言成真,之后觉醒的魅惑之瞳,更是让云秀觉得,自己的命运在那场周岁宴就已经谱写完毕了。
可她终归不愿屈从,依靠不讲道理的瞳术玩弄他人的感情,这算什么无尽的爱,说是邪魔还差不多。
但云氏众人却不这么想,因为任谁都能看出,这魅惑之瞳隐藏的巨大潜力,哪怕不是以女身施展,有了它可以轻易建立起一股令人侧目的强大势力。
只要施术够早,即便受术者成长得极强也无法扭转心中的爱意,这样的能力,比之天级血脉又能差上多少。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云氏都因为魅惑之瞳而欣喜无比,就连那些最强硬的鹰派长老,也对云秀照顾有加。
直到他们发现,云秀根本没有开发好自身血脉的觉悟,那些盼望和期待,自然就变成了失望。
其实这种类型的血脉,又有什么好开发的呢,说到底不过是有没有做好觉悟罢了。
如果是因为自己,或许云秀永远也不会升起利用血脉的念头。
可眼下的情况,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命是天定啊!
看着云秀一脸认命的麻木样,龙西天骄气不打一处来,愤声道:“难怪算命的走哪都吃得开,这样就算应命的话,还有什么不可以。”
“窥前世,定今生,冥界之花这么能耐还能被连根拔了送到你的周岁宴上,你仔细想一想啊。”
正处在悲伤中不可自拔的云秀突然一阵晃神,竟莫名觉得唐罗的话有几分道理。
而一看有戏的龙西天骄更是趁热打铁道:“还有这个冥界之花的应劫也太玄虚了,看到冥界之叶就打开了地狱之门怎么算地狱之门”
“人生在世,谁不经历艰难险阻,有些武者天天游走在生死的边缘,要是把遇到的危险都归成劫数头上,那他们上辈子得是种曼陀殊华的吧”
“云氏被灭是劫数,龙渊被破又是劫数,屁的劫数,就是弱,还蠢!”
想起那群得到消息还能被抓走族人的小天才唐罗就来火:“什么鹰派,我看还不如窨井盖!千年积弱以为二十几年就能追上来,自命不凡到这种程度也是罕见!”
“不许你这么说,只是...只是...”云秀越听越委屈,想要为族人找补几句,却什么说辞也想不出,只能恼怒道:“你若再讲我族人的不是,我就再也不听你说话了。”
呵,纵横江湖十余年,龙西天骄还能被这种威胁吓到
撇撇嘴,唐罗轻描淡写道:“一群蠢才,我才不想谈呢。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一入逆境就莽撞做决定,亏你还是饱经训练的风媒,难道不觉得这次中州传出来的消息很奇怪吗”
“奇怪”
“当然奇怪。”
唐罗点点头道:“你说督天王巡这么卖力围剿荒古血楼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尸骨护法伏杀了原风部巡天使,按时震怒所以...”
云秀的声音越来越弱,底气也越来越不足,只能潮唐罗询问道:“你说是吧”
若不是六识灵敏,唐罗几乎都听不见被暴雨声遮盖住的,细若蚊声的询问。
但总算是将小丫头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拉出来了,唐罗长舒一口气,仰头看看如同漏了一般不断落水的天幕,任凭雨水在脸上胡乱的拍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你就想在这儿问么,不考虑下我现在虚弱的身体”
灵意合一的武者在雨中怎么放肆都行,但凡境的武者只是强壮些的普通人,自然做不到寒暑不侵,生冷不忌的程度。
当然,这种说法是要排除唐罗这个凡人境就铸成四品不灭玄武体,并且不断被先天之气强化肉身的妖孽怪物,只以凡境的平均水准作数。
可云秀又不知道这点,毕竟唐罗的气息弱的就像武馆里初初筑基的学徒,加上弱质纤纤的身形,眼下被雨淋得茄湿,莫名有种让人心疼的感觉。
想着对方这点修为,却能找见自己,不知奔忙了多久。
明明自己才是更健康的那个,却又被人挂心,云秀心里更加自责,连忙打开了灵界通道,巢唐罗歉声道:“快进来,我们回去再说。”
顺着幽暗的通道往回走,云秀讨好的用热腾腾的云气将唐罗浑身吹得清清爽爽,明明是挺长一段路,却感觉没一会儿就走完了。
直到回到屋中,唐罗还没回过味儿来,背对着云秀道:“我觉得身后还没干,要不你再给我吹吹”
在云秀无语的沉默中,唐罗不动声色地转回身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着海滩没有结束的话题。
“督天王巡可不是什么仁义之师,且不说各大圣地都有参股的复杂构成,光是想想,复仇这么低成本的事情,哪能让王巡上下结成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