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是谁呀!我们是二百师,我们孤军作战,后援困难,补给跟不上……但我们还能拼命!”
“我们当年的部队里,军官都是从皇甫学校毕业的高材生……那时候,秦颜良还不是我们团长,我们团长,叫顾安……师长问他,有战胜倭奴的决心吗?”
“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
“决战之前,我们师长甚至都写完了遗嘱!交代了身后事。”
“那封遗嘱在我这儿……没能送回大夏……”
林阎愣了一下,震惊的看着这个明明有几分读书人气质,但是此刻,却又狗狗祟祟的幽魂。
刘知笑了一下。
“很……震惊吗?我当年在部队里是副连长来着,而且也是皇甫学校毕业的,就是没读完……我告诉你啊,师长的信是那么写的!”
“亲爱的荷馨:余此次奉命固守东瓜,因大计未定,其后方联络过远,敌人行动又快,现在孤军奋斗,决以全部牺牲,以报大夏养育!”
“为国战死,事极光荣,所念者,老母外出,未能侍奉。祖父仙逝,未及送葬。你们母子今后生活,当更痛苦。”
“但东、靖、篱、澄四儿,俱极聪俊,将来必有大成。你只苦得几年,即可有福,自有出头之日矣。
望勿以我为念,我要部署杀敌,时间太忙,望你自重,并爱护诸儿,侍奉老母!老父在皖,可不必呈闻。
林阎此刻诡异的瞥着身边这个流里流气的幽魂。
“你把人家的遗书…给背下来了?”
刘知不好意思的笑笑。
而与此同时,刘知的身边,又一个幽魂低声开口。
林阎记得那个幽魂,是来自辽东的豪爽大汉。叫冯凯。
“不仅是他,我们都背了,当年不知道谁能活着出去,谁都背了好几封遗书……”
“我们当时都以为要杀不出去了!因为当时,我们三面被围!”
“孤城落日,孤军奋战,我们只能收缩兵力!师长跟我们说,只要还有一兵一卒,亦须坚守到底。如他战死,以副师代之,副师战死,以参谋长代之。参谋长战死,以某团长代之!孤军,也要奋战到底!”
“战场之上,求生者死,求死者生。”
“将为兵之胆。”
“我们师长,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师长!”
“主将拼命,三军用命。那 倭奴没能突破,还死伤惨重。”
“那 倭奴杀急眼的情况下,又调来了一个师,那个师,号称“山地之王”!”
“嘿嘿……当时的战场,人数数倍于我方,武器的火力远超我方,还有空 支援。但那又如何!我们二百师的字典里只有六个字一一誓死抵御到底!”
“师长,他亲自执机枪上阵,决心以死报国,无数兄弟拼死,与那 王八蛋,同归于尽!”
“最后苦战十二天,面对人马超过我方两倍的强敌,以劣势的武器装备,以约两千人的牺牲,歼敌五千余人!”
“这是当年……大夏和那 倭奴对阵以来,最好的成绩!一比二点五的战损比战胜强敌!”
“我们师长,叫戴天澜!!!!”
那个辽东汉子的声音顿了一下,声音忽然嘶哑。
“第一次远征时……二百师,走过的路皆为血路!
遇敌必战,最后退回大夏之前……那 倭奴,为了拦截我们,出动了五个师……五道拦截线!”
“我们杀穿了四条时……将军……战死了……绝代悍将……没能回家!他是我们的将军,我们的恩师!!”
“而后来我们才知道,他的表弟也在我们二百师,他表弟叫戴书澜!”
这一刻,身披金光的戴成林,浑身颤抖,如遭雷击。
而在刘知,还有冯凯说这些的时候。
秦颜良终于再一次,完全 化为了赤魂。
他抬起手,手 出现了一支赤色的大旗。
此刻,他站在山巅,凶煞之气滔天。
那凶煞之气,赫然已经堪比道鬼散出的鬼气。
这个叫秦颜良的,生前到底杀过多少人。
而于此同时,秦颜良嘶哑的声音怒吼而起。
“上敬在天的英灵,下敬涂炭的生灵!”
“师长,你之前不是说,我这个人像个江湖混子,但是没准就是我这个江湖混子能带二百师的弟兄们回家吗!”
“没想到吧!我带回去的活人没几个……但是我成魂儿了,还能来接你们!”
“走啊!”
“我带你们回家!!!”
“走啊!!!!起来啊!”
“你们躺着的地方,那是大夏的地儿吗?”
“起来啊!之前不是一个个神气的说其他部队不行,但二百师,绝对是有 格凯旋回去的吗?走啊!
我来接你们回家啦!姓戴的,你给我第一个起来啊!!!”
“你当年说要带我们回家的,你没有做到,你现在给我第一个站起来!!!!”
第 章 厉鬼擂鼓,阎罗摇旗,迎接大夏英灵凯旋
这一刻,彩云州,一座高大的山头上,一个赤魂,煞气滔天,在山头上,疯狂的摇旗。
那赤魂身上的凶煞之气,直冲天阙,把原本玄青色的夜空,甚至都给搅动成了暗红色。
那赤魂摇动的殷红的大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写着“二百师”!!!!
那赫然是多年以前,他们的军旗!!!
知了,或者说刘知,此刻站在林阎身后,声音低沉。
“秦颜良,算是师长的半个学生……”
“而我虽然是半个皇甫学校的学生,但是在进入二百师以前,其实一直不算真正的兵!在进入二百师之前,我就是个懦夫。”
“我是打学生那功夫就想当兵。满脑子都是抗击倭奴,往前冲的景象,后来我真当了兵了,我还真就往前冲了。眼巴前,是炮火炸出来的热气儿!”
“可忽然冲着冲着就觉么着,说这身后边,他一个劲儿一个劲儿地冒凉风,我就回头一看,好,就剩我老哥儿一个了,其他人都跟战壕里边闷得~儿蜜了。
“后来,我就不冲头里了。谁冲第一个谁壮士,谁冲第二个谁烈士。所以我也不冲第二个,可是总得有-人往前冲啊。”
“说再后来,我就当了连副了,因为我认识几个字儿。我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在新兵跟前,阵前动员,让他们冲头里,让老兵跟后边儿督战或者补漏,-老兵命金贵。”
“尤其是打过几仗,没死的,特别金贵。特别是,你跟他认识了,熟了,成兄弟了。新人基本上都是第一轮就玩儿完,所以你不要认识他,因为他们命贱“曾经,打我手上,煽呼上去报销的,不下一百个。久了就觉得对不住,所以我就常想,说要有那么一人能一直带着我们哥儿几个一块往前冲,谁都不猜忌谁,多好啊!”
“我多么想把我自己的命交给你们……只要你们别当成路边的牛粪……”
“直到我后来被编入了二百师,和一 打散了的,一直打败仗的兄弟们,被编入了二百师……遇到了那个人……”
刘知的声音顿了一下。
抬手指着还在前面,疯狂摇旗怒骂的秦颜良。
“来自辽东的冯凯,来自天府军的富贵儿……还有黑子,二狗,豆子……我们都是败军之将……”
“来自武宁州的我,刘知,是个副连,在长达四年的败仗和连绵几千公里覆盖大半个大夏土地的溃逃 ,我的连队全军尽没。要活着,要活着,就算你有这个信念,也算奢侈。溃军不如寇,流兵即为贼!”
“我们没想到我们会被编入二百师……这样的部队,应该不需要我们,不过也可能是这个先遣军,还需要扩充一点人数。”
“我们被编入二百师之前,已经麻木不仁,觉得大夏迟早会彻底没了,还不如活着……我们跟一块儿吵啊,骂啊。谁都不信谁,谁都不服谁。我们也勇敢,但是我们软弱。”
“直到加入二百师,直到碰到这个人,直到碰到师长……我们才知道,孤军也是可以死战,之前亲眼看见半个大夏都没了的那种心痛和发急才再次出现!!”
“谁能孤军死战,唯我远征二百师!!!”
刘知的声音嘶哑,随后他的双眼也开始泛起红芒随后他的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竟然也渐渐变味了耀眼的赤魂。
不仅是他,还有之前跟着林阎他们一起过来的其他幽魂,此刻也全都双眼变为赤色。
辽东的冯凯……
天府军的富贵儿……
长安的小火车……
星城的二狗……
湘凡州的黑子……
甚至还有好几个崇白寺的穿着破败军服的和尚。
他们全都舍弃了自己原本可以直接 生的幽魂的身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变为了赤魂,向着摇旗的秦颜良那里走去。
随后他们抬起手,身上的凶煞之气,全都凝聚成一杆杆血色的大旗。
所有赤魂,全部在山野之上,疯狂摇旗。
天上,凶煞之气越来越夸张。
甚至在天上,那些凶煞之前,搅动风云,竟然形成了赤红色的风暴,隐隐约约,那赤红的风暴,化作的,分明是一头狰狞咆哮的红龙。
“回家啊!二百师的兄弟们!”
“当年二百师里,最混蛋的我们,来接你们回家了。”
“我们当年是败军,是被收编到二百师的炮灰,但是你们这 王八蛋,怎么就不把我们真的当炮灰呢。
“你们特么的是当年精锐里的精锐……现在躺在哪儿呢!”
“走啊!回家啊!”
“回大夏啊!”
“当时出国的时候,不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说要凯旋吗?走啊,起来啊!”
“是你们特么的要让我们来的呀,谁特么说我们不愿意来呀,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呀!既然堂堂正正的来了,那也得堂堂正正的回去呀!大夏人,躺在别人的地儿上怎么回事儿呀!”
“我们赢了啊!二百师赢了,每一仗都赢了,我们先接你们回家,之后去摇光,去骨元,去野人山,再回南天门,所有远征部队的兄弟,一起回家啊!”
这一刻,林阎无法形容的震撼。
那几十个赤魂聚集在一起,嘶吼着,叫喊着,怒骂着。
但是他们的声音,却带着无法形容的……悲伤……
张心怡举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而与此同时,大夏境内。
首都的那个三口之家。
作为母亲的那个女子,已经哭完了三盒子抽纸,她声音已经开始哑了。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就说不看,你们非得看,两个都是逆子,都是王八蛋。”
本来还能绷住的父亲,此刻攥紧了一罐儿啤酒,声音嘶哑。
“起来,回家,快回家!!!凯旋吧!大夏所有人都在等着你们的凯旋呢!皇城根儿的涮羊肉在,金陵的干丝烧卖也在,明珠市的润饼、蚵仔煎在,辽东的地三鲜、酸菜白肉炖粉条也在,都在的,凯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