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失望了,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香,无忧无虑,好轻松的!”隔着铁栏栅的陈永恒将怨恨的目光挪开看向别处,故作轻松的对江凡如此说道。
江凡轻轻笑了笑。
可怜人拙劣的演技,眼神里怨恨,已经代表了一切真相。
他只淡淡说道:“把你关起来,只是想让你知道坐牢是什么滋味,你想让我替你背罪,那我当然要报复你,既然如此,点会让你饿肚子?你饿死了,我怎么能享受到胜利的喜悦?”
两句话,顿时让陈永恒破防。
他倏然起身,扑到铁门前,双手嘭的一声抓住栏杆,歇斯底里大吼:“点样,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欣赏失败者的惨状,系唔系让你很得意?啊?!
没有我陈永恒,你江凡仔最多就是个泊车!
我把女儿嫁给了你,我让你变成人上人,给你荣华富贵,我给你了那么多!不过是让你替我背罪而已,你不仅不愿意,还把我关起来,你忘恩负义啊!
家铲,死扑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懂唔懂?!仲有,成王败寇,我输了我认,你够胆一刀斩了我啊!把我关起来羞辱看笑话,恩将仇报,总有一天,你也会遭报应的!”
一连串的咆哮声在安静无比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江凡微微撇头,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坦然说道:“道理大家都懂的,可是办法啊,我想同你讲道理的时候,你不同我讲道理啊。
你话我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觉得我受了你那么多好处,就该义无反顾的为你付出所有,可是你为咩忘了另一句话叫‘施恩不图报’啊?
你不能只要求我有高尚品格,而不要求你自己啊。
是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要做空陈氏公司,故意把我提到经理位置,想让我顶罪的。你想让我去坐牢,去监狱捡肥皂、食冷饭,过完暗无天日的一辈子,我当然要想办法破局了。
总不能许你算计我,不许我反抗吧大佬?”
陈永恒默然不言,只用一双充满恶毒怨恨的眼睛盯着江凡,恨不得杀了江凡,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瞧着这样的场景,江凡忽然感觉颇为无趣,事已至此,同一个失败者争论谁对谁错还有什么意义呢?
“唉,算啦,我今天过来不是想同你吵架的,有点事想你了解。”
江凡摆了摆手,长舒了一口气,旋即紧紧的盯着陈永恒的眼睛,问道:“许家你知唔知道?就是那个做纺织生意的许家,许万亭、许兆忠,你认真告诉我,这段时间有同他们联系过?”
这处地下室并不是密不透风。
这一点江凡非常清楚。
此前陈永恒能买通看守他的人,让守卫去给陈琳送信,想利用对陈琳的养育之恩来胁迫陈琳帮他办事,去联络陆运涛,希冀于那位新区王能救他出去。
这件事由于陈琳的‘告密’,让江凡给化解了,并且直接换了一批守卫。
新招来的这些人,江凡都给他们开了极高的工资,同时暗中单独允诺,如果有人能发现同伴与陈永恒私联,举报就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奖励。
不过这种举措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陈永恒买通守卫的事情,并不能完全杜绝。
何况没有陈琳这样的人物做外部支援,单靠这些底层守卫,想要接触到能有能力救陈永恒的大人物会很难。再加上江凡如今也算是彻底在香城站稳了脚跟,所以他已经不在意这边的情况了。
只要陈永恒没逃走就行。
总之,现在的陈永恒在江凡眼中已经不算是威胁了。
但是……
让江凡有些没想到的是,很多时候,即便对方对你没威胁,说不定也能弄出一些幺蛾子来恶心你。
就比如刺杀证人,还有海鲜舫上那件事。
江凡左思右想,感觉许家应该没有理由对付顾家,毕竟他们不可能有那个牙口能吃下顾家的产业。可许家就是出手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有人暗中许给了许家一些利益。
让他们出手干扰顾家。
别看这样的举动无法伤筋动骨,但久而久之,时不时有人来这么一下,总会把人弄得神经紧绷、草木皆兵,指不定某个时刻,就能因此让顾家做出错误的判断,或者说因为犹豫不决丧失某个重要机会。
这样,对方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是顾家以前的敌人在动手脚,江凡的理由很简单,以顾家如今的体量,以前顾家的那些对手,恐怕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顾家。
因为这个计划的不确定性太大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用还是仅仅是只能恶心一下顾家。
能用出这种计划的,多半就是某个失去了希望的对手,感觉自己人生没有了未来,但是气不过,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所以垂死挣扎,弄出这么个手段来。
成了就算报仇,不成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而江凡了解过,做金铺起家的顾永安,基本没有得罪过太多的人,仅有的那几个,也都被他利用各种手段铲除了,而且是斩草除根。
良善之人,是不可能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香城成功崛起的。
所以顾永安不会留下这种后患。
于是……
目标就只剩下了一个。
第222章 不是我
顾家的敌人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了他江凡的敌人。
而这些敌人里面,附和上述条件的,就只有一个
目前被关在陈家老宅地下室的陈永恒。
……
见陈永恒迟迟不说话,江凡也没心思跟他纠缠,直接威胁道:“是你的话最好告诉我,不然等我自己查出来,你儿子陈世杰恐怕就没命了。”
什么叫打蛇打七寸?
这便是了。
江凡话音刚落,陈永恒的眼睛便陡然凌厉了数倍,几欲噬人!
“江凡仔,祸不及家人啊,仲有,我儿子以前虽然对你多有失礼,可从未真正对你做过出格的事,你凭什么对他动手!”
江凡摇头叹了叹气,无奈道:“你知道我想听到的是什么东西,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如果是你偷偷让人下绊子使坏,仔细交代到底是怎么做的,联络了谁,后续还有什么计划?
如果不是你做的,那我转身就走。
当然,我警告过你了,最好是真话,或者祈祷你说假话不会被我发现,否则我真的会对你儿子下手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种憋屈的感觉,让陈永恒心里恨欲狂。
可惜的是,他没有甩脸不回答的资格,表情平静、看似无所谓随口问问的江凡,绝不像看起来这样无动于衷。陈永恒很清楚,今天他必须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否则,江凡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这是来自敌人对彼此性格的了解。
陈永恒直勾勾的盯着江凡许久,忽然开口,声音很大:“错,就是我做的,许家是我联系的,点样,你杀了我啊?!
你讲,许你对付我,不许我反击吗?够胆你要杀要剐都冲我来,别对我儿子动手,动他半根寒毛,你江凡仔就唔是男人!”
无能狂怒并不能令江凡心里掀起半分波澜。
他微微点头,“是你做的就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联系的,让谁帮你递的消息,许家又为什么会帮你?你放心,看在这次的事情没有对我造成多大影响的份上,我不会再对你儿子动手了。”
“你说话算话!”陈永恒咬牙道。
“你了解我的,我讲不会再对你儿子动手,就一定不会再对他动手!”江凡淡淡地说,“时间不多了,赶紧说完,我也好回家吃饭。”
陈永恒撩开额前遮住眼睛一片头发,望着江凡说道:“替我报信那个人已经被你换走了,估计你现在想找人也找不到。我在百花银行存了一笔钱,只要他帮我把话传递给许家,报信那个人就能拿着这笔钱离开香城。”
“许家为什么会帮你?”
陈永恒眼神闪躲了下,缓缓道:“因为我年轻时,和许家老二许亨利是同学,从国中到高中,我两一直是同桌。”
江凡闻言,不由嗤笑一声,完全不信这话。
“如果你两关系真的这么好,为何后来陈氏服贸的纺织原料进货渠道与许家毫无关联?陈永恒,我的耐心不多,你第一次骗我的机会已经没了,再说假话,我立刻就走,明天就是你儿子的死期!”
“我没骗你!”
陈永恒大声喊道:“我两的确是同桌,只不过说服许家出手的条件,是我拿出了三处房产作为代价。经营陈氏服贸那些年,我担心创业失败,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花钱盘下了卡门钵兰街的几处房产,总价值超过三十万港币!
这件事我谁都讲,连我儿子陈世杰也不知道!”
这本来是陈永恒留给自己东山再起的本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次失败,就让他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连与外界联络都需要花重金打点才行。
再加上养女陈琳的离去,使得他已经彻底没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如此一来,与其让这几处房产闲置在那里发霉,还不如用它们来发挥最后一点余晖。
哪怕价值几十万的房产送出去后,仅仅只能给江凡造成一点点不痛快,对于陈永恒而言,也算是变相的出了一口气。
不得不佩服,老祖宗就是老祖宗,狡兔三窟这种词语,能被创造并流传下来,是有道理的。
当然,江凡也佩服陈永恒的眼光。
卡门的钵兰街啊。
别说是现在了,即便是后世,那也是香城的卡门商圈核心地带。
这种地方的房产,但凡再多留上那么几年,等进入70年代末期到八十年代的时候,价值就会至少翻倍。
有这价值几十万的房产做花红,许家当然有理由动手脚了。
毕竟,这些小动作并不会把人得罪死,就算真被查出来了,大不了道歉,请中人出面,双方坐下来吃一杯和酒而已。至于说买通戴民生那位心腹小弟的花销,必然也是陈永恒报销了。
许家只是代为出手,不可能自己掏钱买通。
所以,如果不被发现,那就白捡了几处价值几十万的房产;被发现了,也不过就是一桌酒席,一句道歉,大不了再赔上十万块钱,怎么看许家都是大赚特赚的。
一个疑惑解除了。
江凡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能知道外面的消息我不意外,但是买通凶手在法庭上行刺,还有唆使梁家、田家的人觊觎顾家的医药产业,这么多的谋划,都是你一个人在这里面想出来的?
再者,许家是许万亭掌家,许亨利是他胞弟,基本不插手许家事务,你把钱给许亨利,怎么能保证许家一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什么唆使梁家、田家觊觎顾家医药产业?”
陈永恒愣了下,“我只是让许家帮我出口恶气,做点事情恶心一下你。不一定非要对付你,对付顾家也行,总之,让你不舒服就可以了,我没计划那么多。”
江凡也怔住了。
“不是你?”
他忽然醒悟,是了,陈永恒就算拿出了价值三十万的房产做花红,也不可能提出太多的要求,能让许家出手一次就不错了。
毕竟,一个被关押起来的人,连传递消息都需要靠运气的家伙,必须要有自知之明。
太多的要求,只会让人讥笑‘不自量力’!
第223章 说话算话
陈永恒的回答,很是出乎江凡的意料。
原以为整件事情就是他策划出来的,但江凡却忽略了,陈永恒目前的处境,并不能支持他去策动太多的事情。
能用几处压箱底的房产作为花红,让许家帮这他出手一次,已经是许家给他面子了。
不然的话,许家但凡心狠一些,直接强夺了这几处房产,收钱不办事,陈永恒又能奈他们何?
可是……
如果陈永恒并未策划后续的事情,那么许家为什么要‘超额’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