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叫人:“通知保卫科,报警!”
才一天的时间,谣言就出来了。有人说是闹鬼,有人说是敌特在行动。
晚上苗家富敲门找四爷,“这事,我拿不定主意,你给我参详参详。”
老太太带着丹阳去里间睡去了,不叫孩子听这事。
林雨桐给两人端了一盘子油炸的花生米,一盘子猪头肉,取了酒壶倒了二两酒过去。
苗家富叫林雨桐坐:“一块听听。”
他先喝了一口酒之后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大家把这事传的太神秘了。家里根本没丢东西,李翠翠说是她一晚上没睡踏实,后半夜听见雨声……”然后他不确定的看向林雨桐:“我睡觉比较死,这晚上下雨不下雨,几点下雨,下的大不大的,我睡着了就不可能知道。不过保卫科值班的几个人却说,昨晚风大,雨并不大,就是天快亮的时候,都快五点了,雨才大了起来,到七点左右又小了一点,估摸是下了两个小时的大雨……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听到雨声……那你们听见了吗?”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几点下的雨。
老太太却在里面说:“我四点起来还上了一躺厕所,关了阳台的窗户,那时候的雨没那么大,窗户开着,雨也没飘进来……”
老太太这么一说,林雨桐就明白苗家富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刚开始李翠翠听到的那雨打窗户的声音,是假的。”
苗家富点头:“要是我猜的这样,这就解释了为啥院子里都是脚印,而别的地方没脚印。这人把院子里淋湿之后,脱了鞋冲了脚上的泥,才走的。”
可这人怎么知道之后会有大雨?天气预报没那么准。
苗家富就说:“我猜是偶然……那院子什么都没动过,就院子里水龙头的池子那块,被人动过。池子下面有松动的土,上面虽然铺着砖块,但是起开之后,能发现,里面是新土。一定是有人把里面的东西给取走了。这人知道水池那块藏着东西,直奔着那快去。却不小心把水龙头给撞开了,发出声响把里面的李翠翠惊动了,所以,这人就将错就错。更没想到的是,老天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天快亮了,雨大了。把他的其他踪迹彻底给掩盖了。”说着,语气不免有些忧虑:“要真是这样……那么这人,一定还在咱们厂……”
这个推理,逻辑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林雨桐就问:“那这人是怎么进洪家的大门的?大门是从里面插着的吧?难道他翻墙越脊进去的?”
苗家富摇头:“……这人是从大门进去的。他们家是那种老门,门边有个绳子,拉着这个绳子,里面的门闩自然就来了。门闩一开,门就能推开一条缝隙,足够手伸进去把插销在拉开。”
这种门就是君子门。厂里的治安很好,各家各户,不说夜不闭户的,也差不多。
所以,非说这是谁进去的,那范围可就广了。在厂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四爷给倒了一杯酒之后就问:“你现在发愁的是,不知道丢的东西是什么。或者说,你不知道洪刚在家里到底藏的是什么。要是藏的是钱财,这案子顶多就是失窃。要是藏的是别的……”
苗家富一拍手,就是这个意思。
尤其是在洪刚被带走的敏感时期,一个诡异的作案现场,一个被盗却不知道被盗物品的案子,这很容易,就叫人联想到了特务的身上。
要真是一一五有潜藏的特务,就麻烦了。
林雨桐和四爷隐晦的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沉默了。
这事要真是跟特务有关,那此人应该是想着隐藏和隐蔽才对,怎么会选择此时行动。就算是洪刚有问题,就算他藏匿的东西再要紧,可悄无声息的将东西取走才是上策。哪怕是行动过程失手了,不小心撞到了水龙头,也可以做成偷盗钱财或者是偷窥者的假象,为什么非要营造的这么诡异,往特务的那条路上引呢?不管是偷钱还是偷粮食,或是是偷看男人不在家的单身女人,这都是很好的借口嘛。就算是被逮住了,又能如何?开除出厂算是最严重的后果了。这样还更有利于隐蔽掩藏了。而这个人呢?像是怕别人不把这事往特务身上想一样。
但是这种话,两人却真不能说。
说到底,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四爷只说了一句:“想办法问问洪副厂长,看看他肯不肯说。再问问他家里人,看谁注意过,那水池子底下有东西……”
这话也在理!
苗家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李翠翠,而是范云清。
范云清摇头:“水池子下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那犄角旮旯的,谁在意那地方啊。”
苗家富就问:“那您知道洪副厂长翻动过院子吗?”
“这个……”范云清想了想,然后点头:“还真有!我想种花,但他不让我翻地,我也知道他是心疼我,不想叫我干粗活。最后还是趁着晚上,吃了晚饭之后,他加班干了。这事赵厂长也知道。我记得他当时隔着墙还喊了一声,种花不许种在墙根底下,怕我们老浇水,把他们家的墙给泡了……”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苗家富急忙问道。
范云清想了想,“两年前吧,我记得是刚开春。”
苗家富又追问了一句:“那您现在还是认为,他是舍不得您干活,才不叫您翻地的吗?”
范云清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她急切的道:“老洪也是老革命了。你不能这么怀疑他!你问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院子里有秘密,他不想叫我知道,所以才不叫我自己动手种花?你不能靠猜测的,小苗!这事得讲证据。”
“范书记你别着急……”苗家富就说,“我们也是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嘛!”
说着就起身,“那我先告辞,您要是想起什么,就来保卫科。”
范云清挺着肚子起身送他:“这点D性原则我还是有的,放心吧。我不包庇任何人!”
苗家富走到门口了,猛地停住脚步回身问道:“您那晚在家住的吗?”
范云清无奈的看了苗家富一眼:“这又怀疑上我了是吧。我配合你的调查!也不隐瞒你,我没在家住,那晚跟几个苏国专家在咱们厂的文化宫打扑克呢。我是几点跟他们在一起,几点离开的,他们都知道。”
如此的坦然,叫苗家富不自在了一瞬:“您别见怪,干我们这一行的,有职业病。”
“没事!”她笑道:“只要能查出真相,没有谁是不能查的。”
既然没有谁是不能查的,那么那些专家,该问还是要问的。
苗家富专程又找了四爷做翻译,去问那几个专家了。
人家说了:“是跟范云清同志一起打扑克的,一晚上都在一起。”
苗家富还追问了一句,叫四爷翻译:“一直在一起?中途没有因为任何事离开过?”
当然!
这几个人说的斩钉截铁。
出来的时候,苗家富就说:“也是我胡思乱想的。看来范书记的嫌疑是可以排除了。我也是不靠谱,人家还怀着洪副厂长的孩子呢,怎么可能干的出陷害洪副厂长的事……”
他是直接排除了范云清的嫌疑,转而调查其他人去了。
可四爷心里却认定:此时必然是范云清干的。
苗家富不了解那几个专家,但四爷了解,跟专家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了。这些人晚上没有一瓶伏尔加是睡不了觉的。喝完了说过什么干过什么,他们知道个鬼!
而工人文化宫又是距离那一片领导住宅区最近的地方。在文化宫里面,晚上上厕所是不方便的,只有这些苏联专家的活动层的厕所才能使用。而这些专家都是男士。她要是想上厕所,完全可以用借用厕所不方便的理由出去。外面有个旱厕,就在赵平他们那一排住宅区的路口。
至于她回去取什么去的?不难猜的出来。晓星都藏着金条呢,她会没有?
这玩意只怕是背着洪刚藏下的,如今不光是悄悄的取回来了,还狠狠的惩罚了这个背叛者。
这个女人啊!果然是不简单!
第1221章 旧日光阴(33)三合一
这段时间,厂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保卫科从人事科调了档案,一个人一个人的查证背景。而针对保卫科内部,厂里也在秘密调查。这个林雨桐和四爷都知道,这事赵平偷着找了大原。请公安系统帮着查呢。务必不遗漏一人!
这也算是个内部的一个摸底肃F。
自己人先查一查,做到心中有底嘛。这么一查,还确实是有一些好处的。
有几个小偷小摸的,偷盗的还都是厂里的废料,依照从严的原则,二话不说,直接送派出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再像是程美妮,属于家庭背景有大问题的一类,她的奶奶和父亲被专政了。那么还有她的母亲呢?她的母亲改嫁之后到了个什么家庭,有没有生子女,如今都生活在哪里……这个她说不清楚。还有她的姑姑,据说是什么资本家的姨太太。那么这些年,私底下有没有来往?这些问题交代不清楚,直接就暂停了工作,接替李翠翠,先去打扫厂里的厕所吧。所有旱厕,都归她了。
就连程美妮的前夫钱思远,也被不大不小的牵连了一下。
先是他自己的出身问题,刚调查完,那边又查他跟程美妮有没有藕断丝连,吓的钱思远都快哭了:“你们这么说,可就是破坏我的家庭了……要是我媳妇要跟我离婚,我就来找你们……”
他这人人缘不错,跟谁都嘻嘻哈哈的。又是内部查呢,所以,查过了就算了。这一道手续就算是走完了。
而程美妮的现任丈夫方青田,自然也没能逃过被一再审查的命运。
好容易能喘口气了,他就说:“离婚吧。你那个背景啊……我真是消受不起……”
程美妮怎么可能离婚,她自顾自的吃她自己个做的饭,她知道,因为打扫厕所是脏活,所以这男人开始吃食堂了,不在家里吃饭了。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但是想离婚:“没门!”
你说没门就没门了?
“我要跟你断绝关系。”方青田就道:“这不需要你同意。”
“你跟我断绝关系?”程美妮冷笑,“不怕我把你跟李翠翠的事捅出去,你就去。”说着,她就冷笑,“如今这查来查去的,查出什么来了?都是揪着老问题在查!说不明白的,再过二十年还是说不明白。谁都知道这道理。但为啥没完没了的查呢?还不是李翠翠的害的。什么闹鬼,什么特,谁知道是不是她把野男人带到家里叫谁听到风声了,她故意闹出这么一出戏来,就是怕万一谁看见了人影,她好有说辞的……而她带回家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你……却全在我一句话……我要是说你在家睡,那你就在家睡的。我要是说你不在家睡,那你就有嫌疑。这罪过……哪怕不是敌特……那也是跟厂领导的老婆通奸……”
“你!”方青田赶紧出去看了看,见外面没人才踏实了。他进来小心的将门关上,指着程美妮,“你……你……你给我闭嘴!”
“想叫我闭嘴也容易。”程美妮笑了笑,“对我好点!该闭嘴的我自然会闭嘴。”
那两口子关起门来说的话,没人知道。厂里加班加点的查,小问题查出不少,大问题真没有。
每个人的来历,不说清清白白吧,但至少九成九都是清清楚楚的。
于是这件案子,就真成了无头公案了。
厂里的人越来越多的相信,这就是李翠翠搞的鬼。估计是她偷野男人,心里有鬼怕人发现了,就先提前闹出这动静来,洗清身上的嫌疑呢。
李翠翠是啥人啊?
脏的臭的不管是啥样的,给点好处都能摸上手。男人们在一块YY,心思歪的还真就跟这女人这样那样过,就是手上占过便宜的人也不少。男人们在一块都说这女人性YIN。女人们对她更是深恶痛绝,简直就是公敌。
也就是这么一个没品的人,做好事没人信,不做坏事更没人信。
一出啥不好的事,首先就想到她身上,而且还深信不疑。
厂里就叫范云清林雨桐这样的女干部,去做李翠翠的工作。说了,哪怕是一些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只要把这件事交代清楚了,厂里会酌情处分,不用过于担心前程问题。
差不多就是说,只要你坦白这事就是男女之间的花花事,厂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
目的呢,都是想着,只要这边出了这样的结论,那么对洪刚就是有利的。
大家都是战友,又是同事,没谁真的想一把坑死洪刚。
林雨桐和范云清在办公楼前碰的面,两人一起,去了保卫科的办公室。
李翠翠坐没坐相的歇靠在椅背上坐着,身子跟扭麻花似的,叫人一看,就觉得带着几分妖媚之气。
林雨桐先进去,李翠翠还‘嘁’了一声,但是范云清一脚踩进了门,李翠翠蹭一下就站直了。
很有意思的反应。
李翠翠竟然是害怕范云清更甚于自己。这还是比较新奇的体验。
两人在李翠翠对面落座,然后范云清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等着林雨桐说话。
林雨桐就换了个姿势,问李翠翠:“厂里的流言,你都知道了?”
李翠翠轻哼一声:“我是个磊落的人!我跟哪个男人相好,我就敢承认我跟谁好过。我跟谁上过床,叫谁摸过我的N,摸过我的身子,我都可以交代的一清二楚。你们要是要,我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放肆!”范云清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打断了李翠翠的话,“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林雨桐看了范云清一眼,范云清就跟林雨桐咬耳朵,“叫她说那些事,一点一点意义都没有。这种事,一方说有,一方说没有,压根就是说不清楚的事。再说了,她这种人品,谁知道说出来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万一存心胡乱说几个,要求证又没法求证,传出去平白污了好人的名声……”
这个道理林雨桐当然明白。
但范云清既然这么说了,林雨桐就一脸受教,表示明白。然后谦虚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该怎么问,由她来主导。
范云清没有谦让,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温温和和的,她就说:“李翠翠,你是聪明人。但也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男女之间的那点事,都是小事。可这有些事,却是大事。若真是你因为小事儿弄出了大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想过老洪吗?老洪会因为这次的乌龙事件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不懂什么是乌龙事件。”李翠翠也收敛了脸上的不正经,“但是我说的句句都属实。是!我承认,我这人的个人作风不好,厂里的很多同事都对我有意见,看我不顺眼。可是,一个女人,要是有办法,谁愿意那么下作?你们以为我自己就不恶心我自己个吗?错了!我恶心死我自己了。在戏班子,我跟我师兄相好,可是班主欺负我,他一样护不住我。碰到班主对我动手动脚,他不敢动也就罢了,还出去了,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好容易盼到解放了,平等了,我不再是下九流的戏子了,我成了工人了。我高兴!真的!打心眼里我觉得我能挺起脊梁做人了。我找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我想着,这样的男人,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他能护着我。是!他是能护着我。可一个月在家睡不了两宿,他能护我什么啊?我原来住三楼,门上那个小窗户……夜里,总有人拿着手电从那里往我家照,偷看我睡觉。不要脸偷看就就算了,他还跟别人说。你们问问去,有几个男人不知道我屁股上是长着痣的?我跟我家男人说这事,可他呢?喝的迷迷糊糊的说我,残花败柳的还当你是啥黄花闺女,谁稀罕看你?他压根就不信这事!没人护着我,言语调戏那是轻的……动手动脚的也不在少数……在路上都有人拍我屁股问我是不是这个地方长了痣……”
“够了!”范云清直接打断她,“咱们厂那么多女同志,比你长的好的,一抓一大把吧。怎么从来没听她们说过又类似的遭遇。对!有些男同志是不对!但是你就没问题吗?”
“我有什么问题?”李翠翠一脸的不可思议,“我是受欺负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林雨桐就叹气:“当年班主欺负你的事就不说了,那是旧社会。可之后呢?你也说了,平等了嘛。那你为什么不鼓起勇气呢。偷窥你第一次的时候你发现了,要是你不想张扬叫人笑话,你为什么不准备一根竹签子在他再来的时候直接往他眼睛上戳呢?在别人对你动手动脚的时候,你干什么呢?娇滴滴的说一声讨厌?正确的做法就是直接往他裤裆里踢一脚再使劲的往上踩……你哪怕有一次反抗了,哪怕有一次什么也不顾忌跟他们拼了闹了……我保证,你就是不穿衣服在外面晃悠,他们见了你也会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