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都是班里的同学,有的还是室友。关系都很亲密。真心嘲笑人家的姑娘真没有。哪那么多坏心眼的人呢?这会子都急了,得赶紧找点别针或是别的啥东西,先把这一块给别上。
高洁委屈的眼泪直流,边上的同学就说:“可别哭。好容易化好的妆,一哭妆都花了。”
这话叫高洁更委屈了。
这跟想象中的全都不一样。
不知道谁去把高洁妈找来了,一看闺女这样,高洁妈这心里的怒火就直往上窜,“我找严冬去……”
高洁爸赶来,好说歹说把人摁住了:“行了,还嫌不够丢人的。”
严格跟清宁过来,问新娘子准备的怎么样了。结果就看到这吗一幕。新娘子得捏着婚纱,才不至于露肉。
清宁推了严格出去,然后问那些姑娘:“谁带小刀了,指甲刀也行啊。”
有姑娘就忙递过去,“钥匙扣上的小剪刀,行吗?”
“太行了。”清宁接过去,打开高洁捏着婚纱的手,“你吸着点气……”
然后抬手就在裂开的缝隙上开了几个小口子,然后借了伴娘头上的那种大红的丝带,把丝带穿进去,跟绑鞋带似的,绑出一个个蝴蝶结来。
那几个姑娘一瞧,这个好。
干脆把另一边也拆开了,叫清宁又绑了一个。
高洁也不哭了,擦着眼泪冲清宁道谢。
清宁心里叹气,就道:“高定的!不是谁都有福气穿上科学家的手制作的婚纱的。你大概是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
高洁就又哭,扑上去抱清宁:“……谢谢……对不起……以前……”
想为以前年纪小的时候的不懂事跟清宁道歉。
清宁不习惯这样,嫌弃的道:“鼻涕擦我衣服上了。”
惹的高洁破涕为笑才转身出来。严格就眼睛亮闪闪的看她。
清宁瞪他:“看什么?”
嘴硬心软的姑娘,傲娇起来才最可爱。
不管心里有多不痛快,这婚礼该举行还是得举行的。
司仪请的是严大伯厂子里的工会主席,退休在家挺清闲的,被请来了还挺高兴。
一上来就讲话,什么严冬同志和高洁同志,是为了同一个革命目标走到一起的,以后要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云云。
下面哄笑声一片。
严家这两口子也比较愕然,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就是这位工会主席主持的,当时觉得说的特别好,特别会说话,婚礼特别的体面。
怎么如今这人……这么跟不上时代呢?
还是高洁的同学,一个在学生会宣传部做过宣传部部长的同学,主持过自家学院的晚会,赶紧上台去救场。
婚礼这才走上了正轨。
等到新娘新郎进场的时候,连个婚礼进行曲都没有。
想借个钢琴吧,酒店说——木有!
别的乐器也行啊!人家说——啥都木有!
好吧!木有就木有吧!
不过同学是万能的,都是学音乐的,这边拍子一起,那边同学就帮着用嘴和音。
高洁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挎着爸爸的胳膊走进这大厅的。劣质的红毯的那一头站着西装革履手里捧着鲜花的新郎,她的心再次不确定起来。
高洁爸就说:“婚礼都是次要的,日子还得自己过。”
“我不会幸福的。”高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都传到当爸的耳朵里了,她说:“我的丈夫是不是会跟您一样,为了所谓的爱情背叛我?我觉得我会!我感觉我不会幸福。”
一个心里正不舍的父亲,突然听到自家的闺女说了这话,脚下就一踉跄,险些站不住。
这话就跟淬了DU的刀子似的,直扎人心窝子。
高洁爸嘴唇颤抖着:“你非得这么扎你爸的心?”
“可我就是看不见幸福。”她这么说。
这一刻,高洁爸真有一种什么也不管了,拉着闺女就走的冲动。
他想说,看不见幸福,咱就不嫁了。
可红毯已经到了尽头,新郎就站在那里,伸着手,等着做父亲的把闺女的手交到他手里。
高洁爸没动,高洁却从她爸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哪怕不幸,也不想再那个家里呆了。”
她转过身,留给她爸这么一句话。
司仪的同学面色尴尬了一瞬,调解气氛说:“我们的新娘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给爸爸一点掌声,想来这时候爸爸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叫做女大不中留!”
客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在笑声里,高洁爸浑浑噩噩的从上面走了下来。
严冬笑着将手里的花捧递过去。
高洁看着手里的花捧,差点扔到严冬脸上,压低了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严冬小心的看了一眼台下:“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高洁压住脾气,“谁闹了?你叫我拿这个结婚?”
手里的捧花是塑料花。
还当是什么事呢?就这个!
严冬叹气:“这些都是小事,何必计较那么多?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咱们的感情是真的,就行了!这是婚礼……”
高洁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看看下面,我们班的同学都来了。你叫我捧着这个?这以后还有什么脸出门见人……之前丢人丢的还不够,你还要……”
“怎么就没脸见人了?”严冬已经听到下面的窃窃私语了,就赶紧道:“你看,这做的多好,多逼真,是不是?你捧着,没人会看出是假的的。你越是耽搁,大家猜测的就越多,越是盯着你……”
“你当别人都是瞎子。”高洁手抬起来要摘了头纱,“这婚不结了,这么结婚有什么意思?”
严冬一把摁住了高洁的手,装作整理婚纱的样子,“结婚证都领了,婚礼不举行,你也还是我的合法妻子,也是结了婚的女人。”
下面的人只看两人的脸色,就知道大概是吵起来了。
高洁妈紧张的问孩子爸:“这孩子想怎么着啊?结婚的时候闹什么!太不懂事了。”
高洁爸却恍若未闻,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有些错能犯,有些错不能犯。不能犯的错犯了,后悔都来不及了,这不是一句改了,就完了的事。
那边严家两口子的脸都黑了,严家大伯母说:“以前看着挺懂事的,现在看着……哼!”
严小姑跟清宁低声说话,听到这话就说:“也不怪人家姑娘,你们看你们办的这叫啥事。”
她跟清宁数落老大家两口子办事不地道,“当初说好的婚房,没有!就是你爷爷那一套。人家说房子要装修,家具家电得重新买新的,结果呢,不知道从哪搜集来的买家电的发票,然后拿去叫人家那边看了,人家信了。结果昨儿去新房铺床的时候才发现,连床上的床垫子都是旧的。人家说要五星级的酒店,咱找四星级的也说的过去,你们看,找的这个酒店还是民房改建的,算个啥酒店!房间里到处是蟑螂,一晚上六十都拉不到客的那种。”
清宁无奈的笑,其实也没这小姑说的那么差啦。
等那边好容易高洁配合着把婚礼进行完了,喜宴就开始了。
我的天啊,清宁才知道为啥严格的小姑那么刻薄了。
喜宴都有啥?
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一个甜汤一个咸汤,完了!
凉菜是蒜泥黄瓜、凉拌粉皮、小葱豆干、油炸花生米。热菜是蒜薹炒肉、土豆丝炒肉,莲菜炒肉,清蒸鲢鱼。甜汤是酒酿圆子,咸汤是西红柿鸡蛋汤。
一桌饭别说八百八十八了,八十八有没?
对了!啤酒和饮料是免费喝的那种!
别说这在京城呢,就是再乡下,这样的喜宴,也是要被骂娘的。
这一大桌,坐十二个人,然后就那么几个菜。吃啥啊?!
就这人家来敬酒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说:“吃好喝好!别客气,别见外。”
呵呵哒!
严格都尴尬了,尤其是那边来了个小姨妹,拿着筷子跟吃药似的吃菜,他就更尴尬了。忙道:“不爱吃就别吃了,想吃什么,我另外请你。”
清涓立马喜笑颜开:“谢谢二姐夫。”
清宁瞪她:“给我收敛点。少疯疯癫癫的。”
清涓噘嘴,等她二姐不注意了,又对着人家做鬼脸。只要人家扭脸过来,她就坐的规规矩矩的,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她跟清远嘀咕:“我其实不光是见了二姐紧张,我见了所有的学霸我都紧张。”
这种喜宴,主家连个酒都没敬完,客人都走光了。
严格就是想请金家这些兄弟姐妹吃饭也不行,今儿这边不料理完,且结束不了呢。
徐强就说:“你忙你的,改天再一块吃饭。”
清平就说清宁:“你多留一会,看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搭把手。”别那么生分。
清宁心里一万点的嫌弃麻烦,但还是点头留下来了。陪严格!
严格就说:“实在不耐烦就先回。我这边料理完了过去找你。”
清宁嘟嘴:“当我不知道呢?啥都要你跑。”
婚礼的车这些东西都是严格借来的,如今还给人家,这都是要礼数的。该带什么礼物,这都要处理的。
结果正准备去问呢,那边俩亲家已经吵起来了。
高洁妈高亢着嗓子:“……什么知识分子家庭……就是骗子……一家子都是骗子……骗婚……”
严大伯母也不遑多让:“怎么是骗了?你们事先不知情吗?知道还要办婚礼,那是你们上赶着的!”
“我们上赶着的?”高洁妈冷笑,“你们一个二婚的,我们上赶着啥了?”
“呦呦呦!”严大伯母嘴里啧啧有声,“我们是二婚我们怎么了?我们就是二婚了!我们二婚的正正经经的!嫌弃我们二婚?还真当你们家那个是原装的?”
曾经的伤疤,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突如其来的,再次被揭开了。
高洁整个人摇摇欲坠,严冬一把扶住了,说他妈:“您说什么呢?”
严大伯母冷哼一声,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了其他,“这摆酒的喜宴,一家一半……”
高洁妈再也受不了这个市侩了,“你一共花了几个钱,就这还一人一半……”
“不多你就拿啊!”她挑着眉头,“结婚是两个孩子的事,你家一个,我家一个,凭啥只得我家掏钱?”
清宁就跟严格嘀咕:“要是我妈,你知道她会怎么办吗?”
要是你妈,你妈就不会把你嫁给那么一人,那么一家。
边上还有一些看热闹的跳广场舞的大妈,这次没给她们机会表演,不过看了一场热闹也挺好的,这会子就有个老阿姨看不过去了,说高洁妈,“我要是你……假如这种一谈钱就翻脸的,我就不说二话,一准掏钱!钱我全掏了。但你儿子就得跟我闺女回我们家。”
能把嫁闺女弄成招赘女婿!
严格和清宁就笑,这阿姨人挺有意思的。
洁妈一听,立马就拍手:“成!钱我掏!我闺女我带回来,你儿子要是愿意来,我们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