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就跟清宁商量:“你看能不能调整你的时间,跟我们回老家一趟。”他指着日历,“农历的六月六就正好是阳历的七月二十六。清远早就考完了。不牵扯啥的。就看你的时间。”
给师公做寿,小辈不去不好看。
清宁就说:“我跟导师说说,到时候把时间给空出来。”
然后林雨桐就真特别上心,把老师这些老关系,都列了单子出来。
各行各业的,都有,什么人要请,什么人不请。这也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事。
但还得提前至少一个月给人家发请柬,好叫人家安排时间,其实算起来,时间还是很紧的。
更有好些老关系,如今究竟是个啥情况,林雨桐也不是特别清楚,难免得打电话回去问老师,还不能说做寿这件事,所以就得变着花样的套话。
最后把老人家给套烦了,不耐烦的很:“你就说吧,你到底像干啥?”
别看八十岁了,但人特别精神。早晚打太极,晚上还能沿着人工湖小跑。如今不光是身强体健,关键是思维特别清晰,老被当成老糊涂套话就不是很爽。
被烦的不要不要的!
林雨桐:“……”她愣了一下才道,“就是想你了嘛,叫你来住你又不住。”
“我嫌弃命长啊!”老人家狮子吼的功夫越发深厚,“你看京城那沙尘暴,还能瞅见人不?”
是!这两年沙尘暴特别厉害。
春季风多,窗户白天基本是不开的,要不然晚上回来,家里就好像落了一层灰的。
一旦出门了,回来就得洗头。要是用盆子洗,看着吧,盆子底下倒干净水剩下的一定是沙子。
林雨桐是一边顾着工作,得闲了张罗老师大寿的事。但更多的关注点,则放在清远的身上。
高三生嘛。
开会除非不得不去的,剩下的一些事情能躲就躲了。孩子一辈子就高考一回,这算是孩子一辈子遇到的第一个大事,必须得陪着。
四爷原计划第二轮的巡查都不去了,换了另一位副部,他也是尽量的回家来。
清远跟清宁不一样。清宁是各种竞赛得奖放着一堆,拿出来都是加分项。但是清远呢,他没那么些竞赛奖,只有一个是国家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一等奖。加分不加分的,现在还不知道。
倒是能争取个优秀学生,不过这事,林雨桐和四爷没说,他自己就放弃争取了。
放弃的原因不得而知,问他了,他比较中二的说:“我不需要借谁的光。”
林雨桐不能相信自家的孩子性情上有这么中二的一面,但是也没追根究底。得允许还是有自己的秘密不是?
最后的两个月,林雨桐这当妈的终于拿出晚上的时间,给孩子突击数学了。
他的数学不差,但一百五的满分,想拿到一百四以上,还是有些吃力的。
林雨桐帮孩子专攻压轴题,每天晚上五道题。
然后他爸呢,吃饭闲聊的时候就把历史地理这些知识点,给他溜了一遍。然后这种训练日复一日,一下子就连贯的训练了两个月。
临到考试的前半个月了,就彻底给他放松了。
林雨桐就跟孩子说:“放心考去吧,就是砸了,也应该比大部分都要好的多。”
四爷跟孩子的说法是:“放心去吧。绝对砸不了。该复习的咱都复习到了。绝对没有任何知识盲点。”
但清远能真的放心吗?
紧张的进了考场,当然了,一见卷子,啥紧张的情绪都没了。被训练的见了考题就忘我,除了考试啥也没有了。
答题一路顺畅到不行。语文文言文,对大家来说不知道哪里来的节选,但这文章自己熟啊,小学都会背了。数学一路不打磕巴的做完,竟然没有觉得最后一道压轴题有任何难度。里面牵扯到的任何一个知识点,自家老妈都讲过了。比老师讲的还清楚。
总之考完之后,清远就面色奇怪的看他姐:“我觉得我也是可以争取一个状元的。”
状元?
到了顶尖的学府,碰见的个个都是状元。学校的状元、区里的状元、市里的状元。省里的状元……反正是人人头上都带着状元的光环。
清宁就说:“你这心态不行。你千万得记准了,你就把你当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甚至谦虚的就把自己放在那种需要先飞的‘笨鸟’那个档次上,你的心理或许会好受一些。”
给清远刺激的差点直接报一个汉语言文学算了。他觉得就这个专业他肯定是能听懂的。
严格回来的时候,清远就说严格:“你是怎么忍受我姐的。”
换一般人,早打死她一万遍了。
都属于科学家预备役了,整天还觉得她自己属于笨蛋那一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矫情。
严格倒是理解,“……她所处的环境越来越精尖,在那么一群人中,你姐压力也大……”
而这种压力,就不是咱们这种凡人能懂的了。
林雨桐把娃伺候到高考结束,就不管了。想学什么专业,那是他自己的事。又不是对大学对各种专业一点都不了解的孩子,还需要大人帮着引导。他是啥都明白,那她跟四爷就没多事,由着他自己吧。
她忙什么呢?忙着把给老师寿诞的请柬发出去。
却没想到,这请柬一出去,迅速炒热了。
有些没收到请柬的人,托关系走门路到林雨桐这里,想要一张请柬。
更是有人找到收到请柬的人,只为带他们去参加寿宴的。
老人家教过的学生多了,有那鼻子灵的,急着走门路呢。有些老人家的老同事,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后辈子孙没接到请柬的,就打电话给老人家,表示一定要去的,千万不要拒之门外云云。
然后秦国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吼林雨桐:“我才八十岁,急着做什么寿!等我一百岁了,你再这么铺排也不迟!”
林雨桐哭笑不得,还没说话呢,那边‘生气’的就挂了电话。
然后挂了电话了,秦国坐在沙发上,一手紫砂的茶壶,一手手机,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呢,“……哎呀……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我刚才骂她了,太高调了,太张扬了……”
那边就说:“也就是你,逮住个大部长张嘴就能训,谁有你体面?如今这把老骨头了,下面还有几个不争气的学生……”
倒不是给他自己的儿子孙子走关系,是为了他的学生的。
提携学生这样的事,老爷子还没法子拒绝了,“那就带来吧。我可说好了,啥都不要带。我啥也不收,我家这个丫头呢,啥肯定也不收。你要是叫人带东西来了,你就是没拿我当自己人……”
周扬就偷着给林雨桐打电话:“老师不爱张扬是真的,但你不避讳大张旗鼓的给他做寿,老师心里还是高兴的。正显摆呢。”
老人家上心了,林雨桐就更用心了。
六月初三,一家四口就回老家。严格专门请假,也跟着去了。再加上回去准备参加清收婚礼的清平和徐强还有清辉,这一行,可谓是浩浩荡荡。
县城的房子,英子已经帮收拾好了,吃的喝的都把冰箱塞满了。
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如今的县城变了很多。
初四在家里见了一些老朋友老同事,初五就跟酒店商量这些菜品等事。
倒是初五晚上,清宁清远还有严格,回了镇上。
老二老三都先一步回县上了。这结婚的头一天,都有的忙呢。晚上更是要人气旺,新房里不能空,越多的人在才越好。
清宁和清平去转了一圈,然后就回来了。
宁肯在家里看电视剧,也不愿意在那边呆。
尤其是清宁,别的不说,就是那大伯就够人烦的。一听说自家老爸回来了,就不停的追着清宁问:“你爸你妈啥时候过来?”
清宁开始还不知道是啥意思,见自家姨妈英子在一边摇头,她就说:“说不好。来拜访的人要多了,也不好说见这个不见那个……”
老大还不死心,叮嘱清宁:“给你爸打个电话,叫赶紧回来。有啥大不了的人物,耽搁啥啊。亲侄子结婚,回不来就算了,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清宁没言语。
等人走了,英子才说:“想叫你爸回来带着清收去杨家那头司先!”
司先是要给杨家的列祖列宗磕头的。
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叫自家老爸去?
清宁当时就恼了,这事就不说了,他打他的算盘,不搭理他他算个狗屁。
关键是吧,她觉得她回来之后连话都没法正常的说了。
到镇上之后,对话模式是这样的:
“清宁回来了……这可是咱的大科学家……”
“您客气客气,啥科学家啊,跟着老师打下手呢。”
“打下手是干啥呢?”
“打下手就是……就是……干点零碎的工作……”
边上的人自觉的理解了,然后还好心的解释,“就跟工地上的小工差不多。”
我?工地上的小工?
然后对方就觉得理解了,“他们是飞天的工程是工程,咱们那盖房子的工程也是工程,啥工程都是需要小工的……”
于是,清宁就成了传说中的那种在整个工程中打小工的。
关键是小工不是正式工,对吧?
这些人就说:“得叫你爸你妈赶紧找人,怎么也得有编制吧。”
清宁:“……………………好的!我会跟我爸我妈说的。”
这天就没法聊了!
电视上何书桓正跟依萍‘你无理取闹’‘你不可理喻’的吵架呢,清宁一边听着,一边跟清平吐槽,“以前觉得在村里也挺好的,放假还挺乐意回来。怎么现在已回来,就觉得这么别扭呢。不回来呢,偶尔还会想,可真等回来了,三天……最多三天我就烦……”
清平就笑,“也有人问我是不是要到大山里挖古墓去。”
不过习惯就好。
他们都没啥恶意,就是对外面的世界不了解。
清平就说:“我现在跟我爸都没共同语言了。现在还动不动就说我,工作还是铁饭碗好。到时候看学校怎么分配工作……别总指着你四叔和小姨……”
她现在连解释都已经懒的解释了。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到了第二天,姐妹俩九点才过去。
清丰两口子到现在都没回来,而清收的新房用的还是当初清收的那一间。
这回倒是礼仪周全,该请的先人都请回来了。
然后该接新娘子去了,金满城又可大的声叫清宁:“问问你爸你妈还回来不回来?不回来这就接人去了。”
清宁就说:“接你的人就是了。问我爸我妈干啥?不回来你们还不结婚了?”
她昨晚都已经跟自家妈说了自家大伯的打算,然后老妈说了:“不回去!”
就是不给这个脸面!
要是知道分寸,回去哪怕给对方敬个酒,也是个心意。但这么不知道分寸,那就一边呆着去。
面上糊弄住了,迷了人的眼,就算逑!
当着亲戚朋友这么多人的面,清宁把人给怼回去了。
金满城这人,就没有那种被怼的自觉。清宁声气一强,他就弱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回来就该开席了。有新亲戚呢。叫新亲等着,不好。”
“那就不要等嘛。”我爸我妈又没说要回镇上。
这就是说人可能不回来了。
村里的人就看明白了,金家的兄弟不愿意管金满城了。老二躲在外面招呼人,老三到现在都不知道窜哪去了。
几个妯娌啥事都不管,问啥都是说你问我大嫂子去,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