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儿才说:“叫我们再寻思寻思……”
对方就一脸的你不知道好歹的表情,没两天,谁都知道到了这份上了,李仙儿选儿媳妇还特别挑剔。
有些人背后就说:“日子过成那怂样子了,如今有姑娘肯嫁过来,就该烧香拜佛了。还故意拿捏呢,好像他家有啥了不起的一样……”
你看,好的坏的,全叫人给说了。
还有人专门跑到老二和英子那里,跟这两人说呢:“你们当叔叔婶子的,得管。不能看着你们家老大这么作……”
谁作了?
清平就特别不能理解这些人,没人了在家跟她妈嘀咕:“这人的咋就这么清闲呢?不寻思他自家的日子咋过,倒是把别人家的账算的这么清。”
英子就说:“一个村祖祖辈辈住这一块,谁家不知道谁家。你问问去,咱家一年收入是多少,咱巷子里的人都帮咱们算着呢。不说十成准吧,但也八九不离十。就是有这么闲的人,有啥办法呢。”
还有人跟老二和英子说:“该跟老四和桐说一声,孩子的婚事是大事。”
一个个的都是好心,都特别热心的给人家建议呢。
你还不能就这么直白的把人怼回去,当着人家的面,老二和英子就是那种不管对方说啥了,他们都‘是是是’‘好好好’,等人走了,不过‘嗤’一声,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这事掺和不了,想帮老大家两口子当家做主,谁都没那份本事。
老二说:清收那小子就该打断了腿。
但人家两口子听了吗?闯了那么大的祸回来了,气就气了呢三五分钟,过后还不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清平跟徐强都准备寒假收假回京城的事了,然后自家大伯和大伯娘来了,是来通知一声的。
跟杨家的婚事定下了。
打算二月二订婚,然后六月六办婚礼。
连日子都选好了!
李仙儿还挺高兴的,跟英子说:“……你不知道,人家杨家只要一万块钱的彩礼钱,说好了,将来陪送电视洗衣机。”
人家两家都愿意且说定的事,谁还说啥。
等这两口子走了,英子就说老二:“不准再给钱了。清收从强子那里拿了五百,老大两口子黑不提白不提,就当没这事。但咱能当没这事吗?”完了又给清平叮嘱,“一码是一码,得给人家还了。”
清平应着。
英子又给桐桐打电话:“……还从严格那拿了五千呢。他们再找你借钱,就不要给。还没完没了了!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去!”
老三借口给清涓办上学的事呢,花费很大,也说没有。
李仙儿就跟人说:“娶媳妇这么大的事,我家这些人,没一个肯帮衬的。”
别人心说:就你家那媳妇娶的,跟白捡的似的。连房子院子这事都不说了。还抱怨啥呢?
然后金满城这人的信誉又不咋好,借是借不来的。
两人给清丰打电话,要一万块钱,“你好歹是当哥的,你兄弟结婚,你一毛都不拔?”
花花当然不答应:“咱孩子花了那么多钱,他们还是当爷爷奶奶叔叔的,谁不是亲的?他们咋就不管呢?干的就不是人事!这会子想起来咱是亲的了,那会子扔咱家孩子的时候,咋就想不起咋是亲的呢。要一万,咱能拿的出来。但我宁愿把那一万拿去给那些可怜的看不起病的孩子,也不愿意拿给她。我还明白的告诉你,金清丰,你要是敢偷着补贴你爸你妈你弟弟,咱俩就别过了。反正到现在连个结婚证都没有!”
清丰吭哧了半天才道:“不给就不给,你看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反正是这一万块钱也倒腾不过来。
咋办呢?
老大家两口子把自家的地,租出去了!
租十年!租金两万!
他们手里一共要六个人的地,算上清丰家三口的都给租出去了,七亩二分地,十年!给两万!
当初两口子在农场是没地的,后来四爷和桐越走越高,村上不会为了两人的地不给人面子。所以后来给他们补上了。就连花花没结婚证,孩子还没上户口这事都没计较,村里把地给分了的。
按说有七八亩地,只要不是懒的身上长跳蚤的人,普通的日子还是能过的。
结果呢,把地租出去了。一租还是十年!
老二忍不住骂老大:“你脑子叫猪给吃了!你就是你庄稼人,你把地租出去了,完了你吃啥!”
人家在外面打工的,确实是能挣的到的,为了不叫田地荒废,租出去就租出去了。可你们一家,就指着一个女人给人家做饭一天挣那几块钱维持生计呢,你也敢把地租出去?
老大还有他的道理呢,“我给清收把媳妇娶进门,我还有啥事可操心的?剩下的事,看他们兄弟俩咱弄。还能看着我跟你嫂子饿死?在家当我的老太爷就行了。”
才四十来岁!当什么老太爷!
老二就跟英子说:“真是三岁看老。老大这一辈子啊……年轻的时候,是靠爹妈。当时为了他,叫爸妈做了多少难。如今呢?他折腾的一屁股烂账没打扫干净呢,就准备啥也不干了!给娃娶个媳妇连地都租出去了。完了还当甩手掌柜!年纪轻轻的就想叫娃们养活他……”
英子就想起早些年李仙儿说的话,不由的就笑:“……人家早都说了,穷也罢,富也罢,至少肉甜……”
人都懒到这份上了,还有啥要说的?
至于清收跟杨美丽,这俩孩子之后考啥谋生,对不起!好像跟他们就真的毫不相干了一样。
英子就说老二:“虽然李仙儿也不是东西,但至少比你大哥好了太多。靠你大哥种地,好家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起来才悠闲的烧水泡茶,喝两壶茶之后才下地。到地里干不到一个小时,就得回家。”她说着,就学金满城的语气神态,“不行不行,我这身体不行,太阳太毒了,晒的人头晕。”
清平就捂嘴笑,自家大伯真就是这样的。
本来趁着天凉,大部分人都是早上五六点下地,干到十一点左右。回来做饭吃饭,然后歇晌,到了下午三点多,热气开始慢慢的退了,又下地,一直到晚上七八点,天黑下来确实是看不见了才回家。
谁像他似的,下地都九点多十点了,然后十一点准时跟大家一起回家。晚上六点下又下地,然后七八点钟回家。
这么伺候庄稼,庄稼能有收成吗?
他是年年种庄稼,年年赔本的一个。
反倒是李仙儿,早上四点起来去幼儿园,要赶在七点半给孩子们把早饭做出来。那么多人,吃完了还得收拾碗筷。收拾完又是第二顿饭。反正是一天几乎是没有清闲的时间。直到下午五点半吃了晚饭,孩子们放学,她收拾利索厨房。回到家就是六点半七点左右,偶尔还趁着天没黑透下地帮着干上一会子活儿。
夏天最热的就是厨房,冬天是起的早,半夜三更就爬起来敢夜路。反正一到冬天,那脸蛋就生冻疮,手就更不能看了。
别管性格怎样,人品怎样,这至少是想办法养家糊口着呢。
英子就跟清平为李仙儿说了一句公道话:“……人家都说你大伯母爱个小偷小摸,她不偷不摸,该咋活。家里那爷俩指着她养活呢。真有钱了,稀罕那三瓜两枣的?一把米,二两醋的,给你妈我,我都嫌费事,懒的拿。谁没事偷那个干啥?说到底还是穷!你大伯是不争气,才四十多岁,你就是给养猪场拉大粪去,抽空一个月也能挣七八百,还把家里的地照看了。”
清平听了一肚子的是是非非,她觉得她把这些都收集起来,将来就写一本小说,叫做《我们村的那点事》。
然后到了京城,又坐在沙发上,跟清宁和小姨,说这些八卦。
把清宁听的乐的不行,“……我当时还以为谁故意跟我捣乱呢。谁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反正等到二月二订婚那天,谁都不可能赶回去。
礼金桐桐跟英子说,随他们的溜子上礼就行了。
但也有为难的事,比如,这是弟弟结婚,你说这当哥哥姐姐的,是不是得也得上礼金。
这把清宁和清平给难住了。又打电话给清辉,问他:“你上礼不上礼?”
清辉哪里知道?
你们都不懂,我就更不懂。
清平就说:“当时清丰结婚的时候,咱们是啥也没给的。”
清宁就说:“但那时候你不是没订婚吗?现在你订婚了,就是大人了。而我这边……那时候我还不算是大学毕业,但现在虽然没毕业,但是读研了,咱老家那边的人都说我是造飞船的,还不定都在传我一个月挣多少钱呢。一分都不往出拿,好看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
对于他们自己来说,谁爱说啥去就说啥去,老家跟他们的生活离的远了,谁在乎?
可他们不在乎,但是家里的长辈在乎啊!
别为了这点事叫人家讲究咱的不是。
然后清宁就问她妈:“你说我跟我姐这样的,咋办?”
林雨桐就说:“你大伯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
什么意思?
林雨桐就说:“这上礼不上礼,是有讲究的。人家专门跟你说了,通知你了,那你这事非行不可,除非想断道。要是人家没专门通知你,那你就不用管。你没结婚也没成家,跟严格也没订婚这些仪式,他应该不会给你说的。”
清平问英子,英子也是这么说的。你们没成家,就不算是大人,凭啥给他走礼。
然而过了两天,金满城还真的给俩侄女打电话了,说的很正式:“你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不给你们说吧,又怕你们怪罪。今儿打电话就是专门跟你们说一声……”
这姐俩都懵圈了,都这么说了,咱能不上礼吗?
清宁正嘀咕呢,严格打电话来了:“……那什么……咱们那边订婚姻亲都是咋走礼的。大伯给我打电话,说清收要结婚的事。还说不知道我爸我妈的联系方式,叫我跟他们说一声,到了日子去喝喜酒。”
他虽然也在县上呆过,可也没现在这么深切的体会到那地方守旧过。
真的!都什么年月了,这姻亲牵扯的还这么远。
自家亲堂哥头一回娶的那个嫂子,娘家人长的是圆还是扁都分不清楚的。
可到了清宁的老家,老规矩特别重。
像是这种姻亲,是实实在在的亲戚。
他就亲眼见过清辉把清宁和清平的大舅叫大舅。最多跟别人说起的时候,称呼为‘林家大舅’。以此类推,管李仙儿的弟弟,金家的孩子都称为‘李家舅舅’。
在城里已经很少见到这种亲戚套亲戚的模式了。
清宁就皱眉,这种事麻烦自己行,但是再牵扯更多的人,她就彻底烦躁。
就说:“你别管了,他说了,我这边替你走礼就行了。”
然后回家就跟爸妈抱怨:“我大伯也真是的,我还没嫁出去呢,攀的啥亲。”
而徐强那边,徐天打电话说了,是老大家两口子登门说的。礼肯定得正儿八经的准备。
这就是没办法抱怨的事,当初徐强的妈死了,金家这边一共五房,都是按照姻亲的礼数准备的。就是压根没关系的吴达吴双,也都没落在人后。
因此,徐强跟清平说了,清平就点头,当初就是当姻亲来往的,这事没啥可抱怨的。
唯一不合适的就是,给徐家说了,就不该再专门跟她说。她大学还没毕业了,虽然靠文字赚了点钱,但到底不算是走到社会上自力更生了嘛。
不管怎么说吧,二月二是没人回去的。
清宁就问他爸:“六月六你们回去吗?”
林雨桐就翻日历,“六月六……得回去一趟,都回去。”
不是为了清收的婚礼,而是因为老师,今年是老师的八十大寿。
这些年也是忙,很少回去。老师秦国呢,一直在县城住着。医院有专门的专家每天给老人家检查身体。
师兄一直在那边照看。
虽然每次通电话都说,沾了自己的光了,如今他的待遇高的不得了。在这县上,说句话,谁都给面子。
可叫林雨桐说,心里还是有所亏欠的。
前几年就说要接他到京城来,可结果呢,说什么都不来。又是嫌弃春天的风沙太大,又是嫌弃夏天太热。到了秋天呢,又说秋太短,还没怎么着呢,就冷的出不了门了。
总有理由!
说到底,不过是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她越是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心里的亏欠就越大。也不怕谁说闲话,今年自己牵头,就是要好好的给老师过个八十大寿。
过生日过的是农历,老家定亲说的日子也是农历。
老师是六月初八的生辰,得提前回去准备的话,六月六那时候该是在县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