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并不合适,此事待阿姐生产之后再与她说吧。”
“哦,公子不娶沈家姑娘,杏儿觉得很好啊,娶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顾经年脑子里没有沈灵舒,身边也没有寻常姑娘。
他的休假结束了,上午到开平司点卯,下午便披着那身锦袍到北市去巡视。
到了瓦舍,登上小楼,只听高长竿独自在那嘟囔。
“他又来了,早知道每次找他收十钱。”
凤娘刚起来,正捧着一碗解酒汤小口地喝着,见顾经年来了,打趣道:“这么早就来,不如在奴家这儿住下?”
“你上次报案,丢失的物件我找到了。”顾经年把木匣子往桌上一放,道:“看看,是不是这个?”
“呀,还真是,哪儿找到的?”
凤娘放下碗,喜悦地拍了拍手,巧笑嫣然,夸赞道:“顾巡检好本事。”
“昨日黄捕尉拿了一伙贼人,在赃物里找到的。”
打开来,见肚兜、日记、小木盒都在,凤娘柳眉一蹙,道:“少了奴家的三颗珍珠,以及一些金银细软。”
“想必是被贼人花掉了。”
“无耻小贼,若让奴家捉到,一定要剖开他的心。”
凤娘嗔怪了一句,看向顾经年,眼中又带了笑意,道:“好在有顾巡检,真是为民办事的好官。”
说罢,她抚了抚头发。
“对了,奴家钗子不见了,隐约记得昨夜……你好像对我动手动脚?”
“我不过是扶你回来,你醉得厉害,许是把钗子弄掉了,何不在榻上找找?”
“找不到了,不如请顾巡检帮人帮到底,替奴家找找。”
“好。”
顾经年也不客气,转过屏风到了里屋,掀开帷幕,把袖子里的钗子往枕头下一塞,了事。
他一回身,却差点与凤娘撞了个满怀,忙往后仰了仰。
凤娘伸手一推,将他推坐在榻上。
“找到了吗?”
“还没。”
“那你可看了我的日记?”
“嗯。”
凤娘欺身向前,顾经年往后一倒,倒在榻上,凤娘双手撑在他耳边,凑近了,小声问道:“为何还我?”
“笼人若知你想逃,只怕不会放过你。”
“我看你也不是真心交出药材。”凤娘道,“你交出来,他们更不会放过你,只会拿你养虺。”
“所以,一起走吗?”
“什么计划?”
“简单,把水搅浑,让药农、药商、药师、药监去争,药材、药渣趁机走。”
“地图还不全。”
“怎么补全?”
“昭文馆的那卷《风志物》,有崇经书院历代先圣的注释,还夹着师门的笔记。”
“连你都没看过?”
“他们防着我。”
“那我来办。”
两人语速飞快地说完,顾经年想要起身,凤娘却还架在那。
“怎么?”
“我凭甚信你?”凤娘道:“你许是来套我话的。”
“凭我没直接把那地图交给梅承宗。”
“那信你,楼下的赔钱货们,我得一起带走。”
“好,走之前,我得杀了大药师。”
“那是你的事。”
“大药师是丹青?”
“我不知道,但我已把你的要求告诉笼主,他会给你答复。”
“何时?”
“别急,眼下棋子在顾继祖手里,先看他怎么落子。”
“知道了,如何能到昭文馆观书?”
“入值昭文馆的老家伙们都城府极深,没机会的,你既认识魏、魏婵,可从他们身上想办法。”
顾经年想了想,他与魏婵只是认识而已,此事恐怕还得从魏身上入手。
“先这样,保持联络。”
凤娘又摁住他,问道:“你可知如何与我联络?”
“如何?”
“你若有急事找我,招一只小麻雀,喂它吃这个。”
凤娘手一伸,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布包,塞进顾经年怀里。
“好。”
“一会出去时莫被看出来了,外面的两棵树是笼人盯我的眼线。”
“哪两棵?”
“一棵柏树,一棵榕树,对了,你家门口的银杏也是。”
顾经年起身,理了理衣袍,出了小楼。
瓦舍里正在表演,没人理他,推门而出,一个没穿裤子的小孩正在柏树下撒尿,一泡尿撒完,小孩正要跑开,却被突起于地面的树根绊了,摔了个狗吃屎。
那是棵记仇的柏树……不对,那小孩看似摔得狠,却没哭,许是被那柏树护了一下,毕竟尿是好尿,异类与人的思维总是不同的。
更可能的情况是,柏树什么都没做。
“你在做什么?”
忽听得一声问,顾经年回过头,发现裴念不知何时已在他的身后。
“回缉事,我没做什么。”
裴念再次打量了他微乱的头发,并不整齐的衣襟,微微蹙眉,低声道:“我查……”
“缉事,小心鸟雀。”
顾经年不想在柏树下与她议论这些,拉过她,往远处走去。
“我还不需你提醒,机密之事我自不会说。”裴念不领情,淡淡道:“或是你怕有别的话被凤娘听到?”
“是我多虑了。”顾经年不与她争辩。
“再随我去趟崇经书院。”裴念道,“我竟然才留意,刘衡年少时曾在崇经书院求学。”
“是吗?”
顾经年当即想到凤娘所说的,笼主、丹青也都是崇经书院的弟子,那么,这些人或许还与师门有某种关联。
“你在惊讶什么?”裴念敏锐捕捉到了顾经年的失神。
“有些怀念书院了。”
“走吧。”
瓦舍阁楼上的窗户被推开,凤娘倚窗而立,看着逐渐走远的一对人儿,心底忽生起了一丝茫然,问自己为何就相信顾经年会一起走呢?
他甚至都不会飞。
这本书我会放平心态慢慢写,今天就还是两更,后面尽量维持不断更,感谢大家的支持,求首订,求月票,谢谢~祝大家元旦快乐,万事胜意~
第67章 结社
清晨,霜枫山,鹿鸣台下,一对男女走过。
顾经年与裴念都换了一身直裾深衣,看起来与别的书院弟子无二,到了山门前,他们又被拦住。
“又是你,上次便说过,你既非书院弟子,不能再随意进出,如何还带了朋友来?”
门房做事严肃,态度并不客气,顾经年作为从书院出去的,也不至于为难对方。
裴念却不管这些,直接把开平司缉事的令牌怼到了那门房的脸上,语气冷峻中带着蛮横,道:“开平司办案,敢阻挠者,押回治罪。”
不同的品级、不同的态度,裴念得到的对待果然不同,立即就被恭敬地请进了崇经书院中。
她也不用旁人带路,以免干涉她查案,只问顾经年道:“何人负责管理弟子名册。”
“典簿房的学录,这边。”
此时钟声刚响过,书院弟子们纷纷往学堂那边走去。
两人进了二门,则是往西边一拐。
刚走上汲泉亭边的曲桥,不远处忽传来一声喝问。
“你们两个!”
裴念还在走,顾经年听得那耳熟的声音,却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只见院监荀老夫子正手持戒尺朝他们走来。
荀老夫子年纪很大了,年过七旬,身体却甚是健朗,龙行虎步,很快就赶到了两人面前,指着裴念叱喝。
“还不站住?!”
裴念好歹也是六品高官,面对斥责,夷然不动,微微不悦。只是出于尊老之心,没有出言反叱对方。
荀老夫子处理这类事情却很有经验,当即又呵叱了起来。
“书院明令禁止男女生员私相授受,你二人此时不去学堂,想一同去何处?”
顾经年与裴念正要回应,身后却起了一阵嘈杂之声,是一群弟子听得动静跑来看热闹。
其中,还有一个他们颇为耳熟的清脆女声。
“咦,姑娘,是裴姑娘和顾公子。”
是阿沅正在给沈灵舒指点着这边,好巧不巧,她们今日又来听讲。
围观的人多了,裴念不便把开平司的令牌拿出来,反而把头一低,站到顾经年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