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物志 第177节

  “你我尚未成婚,他为何不可?”

  “好吧。”

  顾经年从头到尾都只是就事论事的态度,此时忽然意识到,再说下去就有些像是吃醋了。

  裴念一心当瑞国的细作,自然不会误会。

  可当两人熄了烛火躺下之后,气氛还是有些僵。

  过了一会,他们用秘密语言聊了起来。

  先是说了韩有信布置的新差事,之后,顾经年道:“我今日跟踪了卫俪,她去见了一个人。”

  “然后呢?”

  “他们交合了。”

  这个词裴念还没有学过,不由问道:“什么意思。”

  顾经年于是用正常的语言道:“交合。”

  “哦。”

  窗外忽然响起了几声鸟鸣。

  裴念在榻上坐起,叱道:“滚开,没人要与他交合。”

  鸟鸣过了一会才安静下去。

  裴念重新躺下,问道:“谁与卫俪交合了?”

  “没看到脸。”顾经年道:“但那人很厉害。”

  “厉害?什么很厉害?”

  “不是说那个。”顾经年道:“我是说他城府甚深,卫俪看眼便能看出人心,可他与卫俪相处一般自然,要么心思极单纯,要么能够控制自己的想法,这点,非常厉害。”

  裴念对此很认同,点点头道:“心机深沉,不是一般人。”

  “能有这般心机,地位不会低。”

  “与越国公主交情过密,想必精通炼术,有一身不俗的异能。”

  “是。”顾经年道:“韩有信在查殷括的炼师下落。”

  “所以,雍京有一个心机深沉、位高权重、异能高强之人,藏匿了那些炼师?”

  “很可能。”

  “可惜能接触到的卷宗太少了,否则我把雍国高官权贵列下来。”

  “睡吧,裴缉事。”

  “在雍国,别称我的官职。”

  “你说过任何时候都称你的官职。”

  裴念不喜欢被顾经年调侃,推了他一下,背过身去。

  却不是说睡就睡的,她想到了白天说的嫉妒顾经年的话,心头有些茫然,疑惑天下间异能强悍的人那么多,为何自己独独嫉妒他一个?

  是嫉妒吗?还是害怕被他甩得太远?

  裴念分不清。

  忽然,她目光落处,边柜上的玉簪泛着微微的光芒。

  裴念其实知道,白既的所做所为是因为喜欢她,但这种喜欢来得太突兀、太莫名其妙了,只让她感到警惕,疑惑雍京四公子之一难道没见过几个好女子吗。

  这辈子故意不去想男女之情,可回避不是办法。

  近来有些心神不宁,念头不通达了。

  辗转反侧,裴念还是会失落于功利,又怪自己想得太多了。

  身旁,顾经年却是睡得酣然,让人莫名着恼……

  夜里,顾经年做了个梦。

  他感觉怀里有个女子,好像身处当时那个衣柜里,凤娘故意地蹭了他两下,附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你也想吗?”

  于是,他抱住她。

  “哎,疼……”

  轻呼声响起,顾经年清醒过来,意识到那是裴念。

  他想起裴念背上有伤,不由惭愧。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能与你来此,就是不怕你,不必一副终日怕占我便宜的样子,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

  顾经年还有些糊涂,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背疼。”

  火折子亮起,点燃了烛光。

  裴念让顾经年看了眼她的伤口,问道:“破了吗?”

  “出血了。”

  “你给我换药吧。”

  “好。”

  裴念背过身,褪了衣裳,顾经年解下她身上的裹布,露出她的背。

  他起身去拿药,裴念不由看了他一眼,避开了目光。

  气氛有些不对。

  “我很羡慕你,受了伤就能自己好起来。”裴念开口道,尽可能维持着平淡的语气。

  顾经年给她抹着药,道:“我小时候有个愿望,希望有人能给我抹一次药。”

  “为何要抹药?”

  “伤口毕竟会痛。”

  裴念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可当顾经年给她缠上裹布,环到她面前时,却被她握住了手。

  “怎么?”

  裴念转身,说也没说,竟是亲了顾经年一下。

  “做什么?”

  “又不是没亲过。”裴念道:“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女人,但你可以偶尔当我的男人。”

  “为什么?”

  “我想。”

  “你背上有伤。”

  “不碍事的,轻些……”

  榻上的声音,边柜上,那玉簪子还在泛着微光。

第163章 水火(一)

  阳光照在成业侯府的后院,张小芳早已拿着书卷等在庭中,待见到顾经年与裴念出来,愣了一下。

  “公子今日也去学堂吗?”

  “嗯。”顾经年点点头,有些答非所问地道:“好学不倦嘛。”

  他态度平静,张小芳却敏锐地感觉到今日他与裴念之间的气氛与往常不同。

  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她开口道:“那,走吧?”

  “走吧。”

  顾经年不像往常那般自顾自地走,而是刻意落在裴念身后半步,目光偶尔打量她一眼,带着些关照之意。

  一路上三人都很沉默,路过一个烧饼摊时,裴念过去买了几个烧饼,刚要摸荷包,顾经年已抢先把几枚铜钱递了过去。

  “不需你来。”

  裴念不悦,拨掉了顾经年的手。

  顾经年也没继续与她拗,道:“几文钱的事,何必刻意推拒?”

  “我不喜你这态度。”

  “什么态度?”

  “无事献殷勤。”

  “有吗?”

  裴念没答,咬着烧饼走开了。

  张小芳还站在那发愣,却见那卖烧饼的摊主向她尴尬一笑,以下巴指向裴念与顾经年,小声道:“吵架了哈?”

  “啊?是吧。”

  张小芳转身要走,忽然,余光间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转头去看,只见街上行人纷纷,方才那身影已经不见了。

  “看错了吗?”她喃喃自语了一句,追上那有些别扭的两人。

  三人到了书院,眼看顾经年跟着裴念往明德堂的方向走了两步,张小芳只好拉住他,问道:“公子,你?”

  “太久没来,忘路了。”顾经年道,“我们都还在致识堂吧?”

  “是。”

  “那就好。”

  这次来,情况却与之前很不相同。不少学子对着顾经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就是立下从龙之功、封成业侯的顾经年了?听闻他一身异能很是了得,竟与你我是同窗……”

  类似这样的话不绝于耳。

  还有许多女弟子围到了顾经年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成业侯一举挫败逆贼阴谋,挽救大雍国运,小女子好生景仰。”

  “敢问成业侯在哪个堂?”

  “能不能看你的火翅?”

  “……”

  顾经年正不堪其扰,一个身材高大、方脸浓眉的弟子双手拨开了那些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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