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贤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缓步走着,很是悠闲。徐寿贤今年入冬以来,一直在吃一味补药,这补药效果甚好,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常常让他感到有些燥热。故而,他的蒲扇一直不离手。
王德安一见徐寿贤,立马奔了过来,直接站在大厅门口,就小声将段融堵在文牍库门口的事说了一遍。
徐寿贤闻言,立时大怒,急步走进了西边的走廊,看着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的段融,道:“段融镖师,这文牍库是我账房的重地,里面到底出了何事?你堵在这里,不让人进!”
段融道:“文牍库安然无事!”
“无事为何不让进?你来此查账,我们以礼相待,但不是让你在这撒野的!”徐寿贤显然盛怒。
段融道:“徐总账房你说过,掌柜的让你们充分配合我。我现在要求你们配合我的就是,今日掌柜的来之前,文牍库谁也不能进!”
“你……”徐寿贤一时气结,他没想到段融竟将他转述的阮凤山的话,搬了出来。他要再说什么,立时就让自己陷入了自相矛盾的境地。
徐寿贤原本以为,段融不过是个未见过世面的穷苦出身的少年,不过是有些练武的天赋罢了,以他总账房的身份,发起怒气,定能镇住段融,但段融显然不为所动。
徐寿贤站在那里,盯视了段融良久,段融显然没有让步的意思。
徐寿贤随即和王德安离开,此时大厅内的那些学徒账房都知道了段融堵门的事,在那窃窃私语,但此时徐寿贤根本没有心情搭理他们。
徐寿贤站在大厅内,目色扫过,扭头看着王德安,道:“黄庆呢?”
王德安目色一扫,也发现黄庆没在大厅内,便道:“可能还没来。”
“去把他找过来。”徐寿贤,冷道。
王德安武立马转身,奔出了大厅。
徐寿贤目色隐怒地看向王德安的背影,他把段融他们查账的事交给了王德安负责,变故骤生,而王德安到此时方知,显然是失察。
徐寿贤目光一转,看向了西边走廊那里。
现在关键是要弄清楚,文牍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段融、萧玉外,黄庆也是在场的人。
第225章 贤古分舵
李均的老父,看着躺在床榻上,已经接连昏迷多日的李均,不由地浊泪涟涟。
能请的医师都请了,神婆也做过法事了,但李均还是昏迷不醒。
李均的老父端起一碗清粥,用勺子舀了半勺,送进了李均的嘴里。
“均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老父了!你醒醒啊……”
李均的老父看着李均嘴角溢出的清粥,再也把持不住,一时悲痛大哭。
就在这时,李均的手指忽然动了下,接着他的的眼珠子如同睡着做梦一般,在耷拉着的眼皮下滚动着。
李均的老父看到李均的眼珠子在动,一时惊喜,继续喊道:“均儿,回来!均儿,爹爹在这儿呢!均儿……”
他喊了几声,只见李均竟真的睁开了眼来。
李均的老父陡然大喜,叫道:“均儿,我的均儿。还是大仙儿灵验,昨晚做得法事,你今天就醒了。”
李均却跟没听见似的,愣愣地看着他的父亲,他的脑袋此时一片空白,数息后,记忆才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李均陡然便神色一变,看着他的老父,问道:“父亲,今日腊月几了?”
李均的老父怔了一下,见李均已经知道问日子,顿时满心欢喜地道:“均儿,今是腊月十八。你已经昏迷了快五日了。”
“腊月十八?”李均的脸上似乎涌现处了紧张痛苦的神情,挣扎着就要起来。
他的老父立马就扶住了他。“均儿,你莫急啊。”
李均却一把推开他的老父,下床,就要向外奔出去。
可他卧床五日,肌肉已经有些发僵,没跑几步,便忽然倒地,李均竟挣扎着起来,再次向外跑去。
他的老父急得在后面大喊,但眼见李均越跑越远……
黄庆现在还住在中院的宿舍院里,就是原本段融住的那间房的隔壁。
第五日查账,是查账数日来,劳作强度最大的一日,昨晚黄庆回来,感觉周身的骨头都散了,他倒在床上就睡死了过去,直到此时,外面日头已经出来,他还未醒……
就在这时,宿舍房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打门声。
“黄庆!黄庆!”随着打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王德安焦急的呼喊。
黄庆终于被吵醒,他挣扎着想起身,但一动,便感觉两个小腿肚子,一阵酸痛。
但黄庆还是咬着牙,爬下了床,因为他已经听出,打门的人是王德安了。
黄庆满脸疲倦地打开了房门,他的手指一用力,竟也一阵僵痛。
王德安一见黄庆开了门,不由分说地便拉着他往后院账房去,路上还不停问着他查账期间的事来。
不过,黄庆刚刚睡醒,头脑里一片昏沉,两人又在疾步行走中,王德安每问一个问题,黄庆都许久答不出话来。
两人奔到后院账房时,黄庆的头脑已经清爽了许多。
王德安带着他,直奔徐寿贤的东甲房而去。
徐寿贤在东甲房内,焦急地踱步,一直不离手的蒲扇也不扇了,他一见黄庆进去,便立马盘问了起来。
“你是说,段融这五日来,都是在查腊月的账?”
“是。”
“而且将南边的四个架子的账册,几乎搬空了?”
“是。”
徐寿贤负手而立,默默沉吟着,脸上阴晴不定。“四个架子?难道……”
徐寿贤有些怀疑,但他不能确定,就在这时,李均忽然推门冲了进来。
王德安和徐寿贤都吓了一跳,李均已经连着昏迷好多天了,他最终能不能醒来,两人心里都没底,但不想,李均却忽然冲了进来。
两人还来不及惊讶,李均一句话,便让他们魂飞魄散。
“徐老,段融能看懂套账的结构……我亲眼看见的……”
徐寿贤闻言,浑身陡然一冷,他立刻就知道段融要干什么,虽然他不明白,段融为何能够看懂结构如此繁复的套账,但这个问题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经明白段融为何堵在门口。
这贼小子,是要弄死他!
果然是萧宗庭教出来的好小子!
徐寿贤知道,段融已经是小成境界的武者,一般人还真动不了他。
徐寿贤目色阴冷,他扭头看着王德安,声音低沉道:“去找总瓢把子栾先生来!”
萧玉站在后院,阮凤山的院落门前,焦急着徘徊着。
段融昨晚嘱咐他,让她今日赶早请阮凤山过去后院账房,但她早早过来,却被小厮告知,阮凤山不在,而且几天前就已经出去了,一直还未回来。
这是段融没有料到的事,原本今日就是查账结果汇报的日子,他原以为今日,阮凤山一定会在的。
王德安出了镖局,就快步奔到了栾敬付的府邸,栾敬付的家距离镖局,原本就不远。
但王德安过去,才发觉栾敬付不在家,他只得说有人在账房闹事,央了栾敬付的公子栾豹跟他过来了。
栾豹是护卫副统领,而且这几日也是他的当值日,他一听说有人在后院账房闹事,便立即跟王德安往镖局赶去。
在一片晨曦中,源顺镖局后院小巷内,一辆马车辚辚而来,停在了后院的偏门前。
阮凤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脸色疲倦地看着赶车的栾敬付,问道:“你肩头的伤,怎么样了?”
栾敬付站在车前,手里拉着缰绳,他脸色有些苍白,肩头绑着的绷带上渗出了血渍。
“不碍事,一点小伤。”
阮凤山是看着栾敬付被一柄长枪刺伤了肩头的,他知道那伤口颇深,绝不是小伤。
阮凤山从身上摸出了一小瓶的金疮药,扔给了栾敬付,道;“这是上好的伤药,到家把伤口好好处理一下。”
栾敬付接了伤药,道谢后,一拉缰绳,马车便车声辚辚的驶向巷子的另一头去。
阮凤山望着马车在巷口消失,目色闪动。
前几日,秽血教的渊阳府堂口,在临县有一场行动,因为人手不够,便知会贤古县分舵这边,就近调两个人过去。
阮凤山便带了栾敬付过去。阮凤山跟栾敬付是因为同为秽血教众,才偶然相识,后来阮凤山在贤古县分舵升了舵主,数年相处下来,他觉得栾敬付颇为忠勇,便将其倚为心腹。
前几年,甚至还让他做了源顺镖局的总瓢把子,足见其对栾敬付的倚重信任。
这也就是阮凤山为何愿意放血,为萧玉和栾豹报名参加太一门记名弟子的选拔。
萧玉不用说,萧宗庭一生为源顺镖局操劳。
之所以,阮凤山也愿意为栾豹出这笔银子,就是因为无论是在源顺镖局内,还是在秽血教贤古分舵,栾敬付对他都称得上是忠心耿耿。
第226章 一片挥洒
阮凤山从巷口的偏门进入了源顺镖局的后院,然后沿着一条花石小径,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他拧眉听着鸟鸣声,绕过了一片修竹,便忽然看到萧玉正在自己院落的门口处,焦急地来回走动着……
阮凤山目色一动,缓步向萧玉走去……
后院账房,徐寿贤站在大厅门口,也一样焦灼……
徐寿贤正思虑着,只见王德安和栾豹一起,快步走了进来。
王德安一见徐寿贤,便道:“总瓢把子栾先生没在,我带了栾副统领过来。”
栾豹成就内息第三重的小成境界后,便由源顺镖局的护卫队长,升任了副统领。其待遇跟同境界的镖师要高,而且还不用外出走镖,这就没有了风餐露宿的行旅之苦,可以说相当安逸了。
徐寿贤看向栾豹,道:“栾副统领,有人堵在文牍库的门口,不让我等进出!这是在扰乱我账房的正常的运营。”
徐寿贤直接称呼栾豹职务,是希望他行使权责。
“谁这么大胆?文牍库在何处?”栾豹问道。
栾豹见一向眼高于顶的徐寿贤,此时竟对他颇为恭敬,一时就有些上头。
徐寿贤一指西边的走廊,栾豹大步踏入。
栾豹步入走廊,一眼便看到了提灯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的段融。
栾豹一见是段融,目色微微一跳。他虽然跟段融有旧账,但段融来后院账房查账,是掌柜的亲点的将,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栾豹感觉有些蹊跷,并未直接向段融发难,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的徐寿贤,问道:“掌柜的不是点了他查账吗?”
徐寿贤心思转动,道:“查账的时间是五天,昨日已经结束了。”
栾豹眨了眨眼睛,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查账的日子的确已经结束了。
徐寿贤继续,说道:“即便是在查账的时候,也不能因为查账,就不让我们账房的人进出文牍库啊!”
“文牍库是存放着账册的重地,各种资料皆汇总其内,我们日常的账目工作很多都要用到文牍库中的资料。”
“段融他说到底,只是一个镖师而已,竟在此地,锁库堵门!”
“谁给他的权力?”徐寿贤说的颇为激愤,吐沫星子喷了栾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