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心下稍安。“还好,还有个正常的。”
朱小七挎着篮子,进了厨房,段融立马跟了进去,道:“小七,你说说……萧老跟玉小姐,这是怎么了?见了我,都冷着脸?”
朱小七将篮子放在了厨房墙边的桌子上,系了墙上的围裙,便走到灶台前,一边打开蒸笼盖,扇着蒸气,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啊?”
“我做了什么?”段融的确是不清楚。
“天地良心啊!我绝没有做对不起萧家的事。”
朱小七看着段融那紧张摸样,眼睛发亮地噗嗤一笑,然后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跟段融说了一遍。
原来,段融去乱坟岗送黄金那晚,萧玉那焦急紧张的模样,萧宗庭看在眼里,立马就看出了端倪。所谓,知女莫若父,更何况他又是老江湖。
阮景那事了后,萧宗庭当晚就将萧玉察问了一番,连她小腿一时不慎,被毒蛇咬了,段融帮他吸蛇毒这事,也盘问了出来。
此界,并无蓝星古代,关于节妇烈女的那些愚礼。
要不然萧玉一介女流,怎么能做得镖师,随镖队走镖呢?
萧宗庭的气恼,原也不在于此。
萧白鲛心许段融时,他不是也颇为赞同吗?
但萧玉跟萧白鲛,在萧宗庭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倒不是说,萧宗庭更偏心谁。
而是在萧宗庭看来,萧玉是要进入太一门的,记名弟子以后,还要去选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
而段融,虽然萧宗庭把他当做下一个自己培养,但也像自己一样,一生要固步在这贤古县里,毕竟,段融毫无出身,跟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资源的加持,只靠自身的天赋,终究是成就有限。
因此,在萧宗庭看来,段融跟萧玉,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他要打掉萧玉心里刚刚萌发的那点念想。
他不是指望萧玉,去攀龙附凤,但也得是跟她一个层次的人。
因为,这事,当晚,萧宗庭就和萧玉吵了一架,父女俩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
段融听了朱小七的一席话,顿时如梦初醒。
怪不得在阿婆酒家那晚,萧宗庭不让萧玉过去呢。
这老头,是在责怪自己拐了他的女儿呢!
也是,人家好心把你弄进第二镖队,又安排自己的闺女给你当师傅,你倒好,反过来要拐他的女儿,他可不是生气吗?
段融毕竟两世为人,他瞬间就明白了萧宗庭内心的那些心思。
在他眼里,萧白鲛跟段融,是要在这贤古县终老的人。所以,他们在一起是好姻缘。
但萧玉,她是要远走太一门的人。她跟段融的人生,不应该有交集。
段融叹了口气,他其实对萧玉,原本也没有那种儿女之情的。
这跟他见了萧白鲛心头的那种触动完全不同,萧玉虽然美艳,或者说甚至比萧白鲛更加美艳,但她身上却没有萧白鲛的那种柔弱温柔的春风化雨般的细腻劲。
要想起来,段融还真没对萧玉,动过什么歪念头呢。
至于,给她吸蛇毒,也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举罢了。
段融心里觉得憋气的地方在于,在萧宗庭看来,他要终老在这贤古县,但他自己却是要跳出这方闭塞之地。
不过,就是他这点想法他也无需告诉萧宗庭,毕竟他跟萧玉,原本就没有那种感情。
知道了问题所在,段融心头的郁闷,瞬间就消散了许多。
“怕就怕鬼打墙似的,找不着北。只要能找到了问题,那就对症下药即可。”段融目色闪烁地,在心头暗道。
朱小七将蒸笼里的包子,拾了出来,扯下了干荷叶,给段融包了六个。
段融笑着接了,拿着热腾腾的包子,一边道谢,一边吃着往外走。
“还是得是小七包的包子,解馋!”段融走到厨房门口,回头笑道。
“少在我这儿油嘴滑舌了。你有那功夫,想想怎么跟老爷赔不是吧。”朱小七白了段融一眼,道。
“我知道。”段融摆了下手,便走了。
朱小七瞅了他背影一眼,轻叹了口气,便开始忙手里的活儿了。
之后,段融隔三差五,便提了东西,去萧宗庭的那里拜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渐渐地,萧宗庭的脸色已经有了和缓,而且段融去萧宗庭那里,每次见了萧玉,都是远远一礼,恭敬地叫一声师傅。
时间长了,虽然萧玉看段融的眼色有些古怪,但萧宗庭对段融的态度总算改了过来,最近的一次拜访中,两人在堂屋饮茶,段融聊起了对那三式残招的见解,萧宗庭还详细地,给他点评拆解了一番。
萧宗庭虽气恼段融,但也不过是觉得他和萧玉不会有未来,让他们这样下去,痛苦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江湖儿女的那些事,他自己就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理解呢。
让萧宗庭欢喜的是,段融显然很是灵性,很快就醒悟过来了。不像他那闺女,那倔样子,简直跟他年轻时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段融除了去拜访萧宗庭外,偶尔也会跟西门坎坎和姜青玉,一起外出,喝酒或者赌钱。
三人的关系不仅越来越亲密随意,而且三人中,也隐隐地,以段融为中心起来。
三人偶尔走在街头或是赌场的走廊上,路过或是看到的人中,有些是认识西门坎坎或姜青玉的。
这些人都会大感诧异,因为经常都是西门坎坎、姜青玉走在段融身后,扭头向段融说着什么,而段融却脸色如常,不以为异!
那些看到的人,不由地就怀疑起段融的身份来。
这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到底是什么人物?
西门公子和姜公子,怎会对他如此尊重?
“莫不是宗门里来的人吧?”那些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段融的眼神,纷纷侧目起来,匆忙地低头而过。
段融除了偶尔的交际外,其他时间,则都将自己关在柳庐内,疯狂站桩。
随着胎藏经和吞噬树灵结合以后,段融连接成就了两层的胎藏经,精神力的等级也随之飙升到了3级。
而随着精神力的水涨船高,他的刀法,靠着吞噬器灵的加持,也已经达到了大成境界。
但,时至今日,段融的内息境第三重,依然没有成就。
相形之下,内功的修习,便成了明显的短板。
只是,内息的积累,本来就是一点点地积累起来的,水磨功法,急也无用。
不过,段融明年三月,是准备要参加太一门记名弟子的选拔考核的。
照现在这样的速度,到明年三月份,成就内息第三重固然是没什么问题,但要想突破至内息第四重的话,恐怕就有些吃力了。
如果不能突破至内息第四重的话,选拔考核就没有十足的把握。
萧玉、夏双双、姜青玉、沈觅芷他们,都已经是内息境第三重的境界,而且已经成就许久,随时都有可能会突破。更何况,还有一个西门坎坎,已经成就了内息境第四重的大成境界。
和这些世家子弟们,竞争选拔,压力可是不小啊!
而且万一落选,就得再等三年。
而三年里,会发生些什么,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第173章 文清巷
段融成就胎藏经第二层后,神识就可以外放,他这几日,在站桩运转内息时,也将神识外放,并且穿透了自己的身体,来察视经脉丹田中,内息运转的状况。
这种神识探查,和修炼内功时的内视不同。
那种“内视”其实是一种模糊的感知,通过对气脉的感知,和脏腑的觉受,以及心念与经脉丹田中的内息之间的感应,而形成了一种综合内视。
但段融通过神识外放,察看身体时,其细腻精密处,要远远超过修炼内功时的“内视”。
在这种细腻精密的察看之下,便发现了许多问题。
段融发现,萧宗庭给他的单方,药力是足够强劲的,整个运转内息的过程中,在经脉脏腑间的药力,会源源不断地被激发出来,汇集到经脉中的内息里去。
但这些药力的穿透性,却是很弱的,在大的经脉间,虽然澎湃蒸腾,但一旦到了稍微纤细些的经脉处,药力便徘徊堆积在经脉外,一直挤不进去……
如果只用内视观察,是看不到这些细腻处的情况的,但段融用神识查看时,却是看的非常清楚。
而第三重内息的经脉运转路径中,这种纤细经脉的参与度,达到了将近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如果段融能够解决了,药力的穿透问题,让药力能渗透进入纤细些的经脉里去,那么,他的内息修炼速度就能得到攀升。
而且,这个问题,并不是第三重独有的。现在,段融已经吞噬了大成境界的五虎群羊刀,第四重的内息,虽然他还没有开始修炼,但运转的方式,他已经非常了解了。
第四重内息的经脉运转路径中,这种纤细经脉的参与度更高了,大成境界的内息修炼,这种纤细经脉的参与度将近一半。
“如果能解决药力的穿透性问题,我内息修炼的速度就能上一个很大的台阶!”
“而且,这个药力渗透不足的问题,对第四重内息修炼影响还会更大。”
段融目色凝重,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来着手尝试解决下这个问题。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万一解决了呢?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得从单方和药草的药性上入手……”段融站在庭院内,目色深邃地自语道。
和西大街相交的文清巷,已经距离南城不远了,这里跟西大街繁华的地段相比,已经明显地现出了破败之象。
街道两旁的店铺看起来也陈旧脏污了许多。
也就在这文清巷和西大街的交叉口东南角,便坐落着一家医馆,这医馆的馆主就是给萧白鲛行针看病的顾素修。
顾素修在后院吃过早饭后,便打开了医馆的门,然后先给医馆门侧的神龛内供奉的佛像,上了三柱清香,拜了三拜,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顾素修家信佛,好像是从他祖父开始的,这种信仰和医术一起,在家族里传承了下来。
医道世家,倒也正常,仁心仁术嘛!
顾素修礼拜佛陀后,便沏了一盏清茶,坐在几案前,一边转着手中的一对楠木掌珠,一边翻看着一卷关于行针之术的古籍抄本。
顾素修手中的那对楠木掌珠,是他二十岁出头时,给自己做的。这一对掌珠,算起来,已经陪他走过了三十多个春秋了……
每个掌珠,上面都有六个圆滑突起,两珠相加就是十二个突起。
手掌之上,穴位密集,常年在掌中滚转摩挲掌珠,有益气按摩之效。
顾素修常年滚转掌珠,已成为下意识的自然动作,无论是看书还是闲坐,甚至有时午休小憩,都是珠不离手,那两颗楠木掌珠,在他常年摩挲之下,表面已经起了一层油亮的包浆……
段融一大清早,趁着医馆无人之时,便已来到了这文清巷的巷口处,只见医馆已经开门。
医馆的门面并不甚大,但外面沿墙起了雨蓬,雨蓬内放着几个马扎,是给等候看病人的休息用的。
医馆的门旁,悬着一块很是醒目木牌,其上写着素修医馆四个字,字体工整有力。
门两侧,还挂着一幅颇为陈旧剥落的木板子对联:但愿世间无疾苦,宁愿架上药成尘。
段融看了一眼对联,目色微微一动,神识一放,发觉顾素修一人,坐在医馆内,便抬脚进了医馆。
顾素修正在看着那卷行针的古籍抄本,忽然便感到医馆门口,黑影一闪,显然是有人进来了。
顾素修立马站起身来,只见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方脸朗目,神态自若。
顾素修心头一动,他已经认出了段融。
虽然只是在萧白鲛死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但顾素修却是对段融印象深刻。
因为段融的行针手法,颇有些他们家祖传的梅花针法的痕迹,让他一时觉得,这少年也许跟他顾家,有些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