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多费一下心,将‘社坛’与‘白帝定水石’的情况透露出去吧。”
“社坛?白帝定水石?”
戚明诚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别说其他人,他又何尝不对今夜发生的一切感到震惊又迷惑呢。
而直到此刻,他才从“苏瑞良”口中明确的获知这个三层高台以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条形卵石的“真名”。
耿煊给他大约讲了一下“社坛”与“白帝定水石”的情况,道:
“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可以去找那几个经常与姜逸之、苏明煦厮混在一起的老头,他们对此应该都比较清楚。”
“原来如此!”
听完“苏瑞良”的讲述,知道这个三层高台还有这块条形卵石居然都与远古帝君有着直接关联,戚明诚心中豁然开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对于数千年前的白帝和黑帝,当今之世,知道他们存在与大约事迹的人已经不多。
因为时间过于久远,他们做的很多事迹都已不可考,不可证,只有支离破碎,甚至互相矛盾的传说。
可对五百多年前的元帝却是如雷贯耳。
所以,类比一下元帝短短一生做下的那些旷世功业,也就大约能够想象白帝与黑帝的风采。
对于这与黑帝相关的“社坛”以及与白帝直接相关的“定水石”表现出如此神异特性,也就觉得毫不违和,甚至是理所当然。
这世间又不是没有别的奇物、奇迹的存在,霸王骨粉都能助人开悟呢。
听了“苏瑞良”的解释,戚明诚已经完全从内心深处认可了今夜“奇迹恩赐”的合理性,以及合法性。
他瞥了眼“苏瑞良”扛在肩头的木箱,反而有些替他担忧起来。
“苏帮主,将此事宣扬出去,会不会给您招来麻烦?”
耿煊摇头道:
“我不怕麻烦……嗯,你若担心这个,可以暂时只将消息在清源集内扩散,让大家尽量不要外传即可。
嗯,不需要真的严禁外传,这种事,一旦传开,就不可能瞒得住。
不过,对于那些不曾亲眼见过的人来说,只会当成是谣传,不可能立刻就相信。
外界要想确证此事,至少得几个月之后了。”
戚明诚很想说,几个月之后您就不怕了吗?
不过,见“苏瑞良”这么笃定自信,他也没在此事上多说。
目送“苏瑞良”扛着装了“白帝定水石”的木箱远去,当广场上只剩自己一人之时,戚明诚这才有暇慢慢体味从心灵深处生出的奇妙滋味。
在今晚之前,对于被强拉着上了“苏瑞良”贼船一事,他数次后悔,数次动摇。
可现在,戚明诚心中,只有庆幸。
原本,对于修为再进一步,去攀登更高的山峰,见识更辽阔的风景,这样的奢望,早在多年之前,他就已经放弃了。
可今晚的“奇迹恩赐”,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将他已多年不得寸进的修为向前大大推进了一步。
他那早已沉寂的,完全安于现状的心,也再一次跟着活泛起来。
“姜逸之早在多年前就得到了‘白帝定水石’。
社坛的功效,他同样早已知晓。
可他得宝,却不能用宝。”
“最终,还是‘苏瑞良’解开了其中玄机。”
“要是‘苏瑞良’每一次都能以如此轻松的方式引得‘奇迹’降临……”
想到这里,戚明诚摇头,赶紧将后续的念头掐灭。
因为那样的局面,他实在是有些不敢想,完全不敢想啊。
……
当耿煊返回巨熊帮驻地之时,肩上扛着的装了“白帝定水石”的木箱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确定,从今晚之后,打这块石头主意的人会有多少。
他索性彻底断绝这些人的念想。
任何人想要打这“白帝定水石”的主意,都要先过他这一关。
而在他没有倒下之前,管他什么心思,通通都是妄想。
回到巨熊帮驻地,耿煊当即就发现,两个“老艺术家”居然还没有休息,身上神衣也没有脱下,正聚在院中一角,偶尔低声交流,偶尔演练切磋。
“你俩都不累吗?怎么还不休息?”耿煊问。
两人停了下来,姜逸之道:
“我发现之前我走的几个步伐可能有些不妥,与古籍中的一些记载也有出入。
便让老苏陪我演练切磋一下,我想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耿煊道:“正好,我也有件事要与你俩说。”
两人疑惑的看向他,好奇他这时候还有什么话要与他们说。
“今晚你俩表现得都很出色,不过,我却希望你俩能够再做一些改进。”
两人闻言,苏明煦还没说什么,姜逸之便已开口问道:
“苏帮主,您想要我们怎样改进呢?”
耿煊道:
“今夜的仪式,你俩应该参照的是大命、大契时期,甚至是更早时期的祭祀风格吧?
暂时用一用也就罢了,以后若一直用这一套,我觉得有些不合适。”
听了他这回答,姜逸之当即急眼道:
“苏帮主,您将这祭歌祭舞当儿戏的吗?
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这套仪式能被我和老苏误打误撞的搞出来,还真的能起效,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怎么还能擅自改动呢?”
耿煊看着这个有些拎不清的老头,决定先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大。
“你们应该知道,我受了一些特别的眷顾,若非如此,今夜之事,也成不了。”
姜逸之闻言,怔了一下,而后缓缓点头。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可不承认都不行,不承认的话,今夜发生的一切,就完全无法解释。
可这样的眷顾,怎么会给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身上呢?
难道,连黑帝白帝这样的圣贤也觉得,这个乱世已经彻底没救,必须一个十足的杀胚才能成事吗?
耿煊不知道姜逸之心中转着什么样的念头,而是继续道:
“我还得到一个启示。”
“启示?什么启示?”
姜逸之神色一变,赶紧询问。
“启示”这个词,可不是能够胡乱用的。
特别是今夜已经见证了大量“奇迹”降临的情况下,姜逸之相信,便是“苏瑞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杜撰此事。
而耿煊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以此为突破口。
果然,顽固不化的姜老头,主动就“裂开”了。
“时移世易,随着时间流逝,世代更替,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祭祀之礼,自然也不例外。
稷公制礼,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可这几千年来,祭祀之礼,难道就稷公制礼这一次发生了变化吗?
大命王朝时期的祭礼,与五帝之时一样吗?
与大命王朝相比,大契王朝之时,难道没有一点改变吗?
稷公制礼之后,大稷王朝八百余年,难道祭礼也一直沿用稷公所制之礼,一成不变的吗?
现在,你复用远古祭礼的精髓和神意,应对当下局面,这固然没有任何问题。
但,你觉得一直沿用这套祭礼,真的合适吗?
如果这样,从大命迄今两三千年,在祭礼上却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回到原点。
那这两三千年的意义何在?
稷公制礼的意义,岂不也跟着荡然无存?”
听了耿煊这一席话,姜逸之怔怔的出神。
整个人都仿佛痴了。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询问:
“苏帮主,那您觉得,这祭礼要如何改,才合适呢?”
第一次,他在对耿煊的称呼中用了“您”,脸上还带着殷殷期盼的神色。
耿煊却摇头道:
“这事,你可别指望我,这得你自己去想。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承前启后,最终的祭礼,能够有新意,有继承,有发展。
你应该知道,这样的机遇,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难得。
……不要辜负了天意对你的眷顾垂青。”
姜逸之心中,并没有“万恶的甲方”这样的概念,他也不觉得自己受了欺负。
只感觉如天一般沉重的担子,就这么压在了肩头之上。
而就在这时,又一句话传入他耳中,直接烧得他血液沸腾。
“如果做得好,你就是稷公第二。”
这居然是可以比肩稷公的功业吗?
在今夜之前,这样的念头,别说现实里,便是梦里都不敢有啊。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会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可现在。
似乎,好像,只要做得好,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