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源集局势紧张,对面兵锋炽烈,咄咄逼人,“苏瑞良”不能分出太多人手来“南四集”征兵,只能安排一百骑玄幽铁骑过来。
所以,请求樊綦出面,不仅要他乖乖将康乐集的征兵工作完成,还要让他顺带着将周边另外三座集市的征兵工作也一起做了。
这么离谱的要求,将樊綦彻底给整无语了。
他真的很想指着“苏瑞良”的鼻子大骂,你看我是不是很像个冤大头?
这么离谱的要求你居然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才能写出这样的玩意儿出来?
居然还敢让人送到我面前来!
樊綦觉得,自己没有一掌将面前这个送信人拍成肉糜,已经是他涵养惊人,家教出类拔萃了!
樊綦还在那里感慨世事荒诞,旁边的老帅哥在沉默良久之后,先是挥手让送信人离开。
这才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个忙,咱们确实得帮。”
“轰隆隆!”
这话落入樊綦耳中,只感觉脑海中似有九天惊雷炸响。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老帅哥,不可思议的道:“吕叔,你疯了吧,你到底有没有看信中内容?”
被称作吕叔的老帅哥却摇头道:
“你对‘苏瑞良’的成见影响了你的判断,你仔细想想,这件事,你果真能够坐视?”
他俩的对方,终于惹来了旁边朱翼的兴趣,收回了看向远处,有些百无聊赖的目光,问:
“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让你俩激动成这样?”
老帅哥伸手轻轻一抛,手中信纸打着旋儿略过虚空,稳稳落在朱翼伸出的手中。
“你也看看吧,你觉得这‘苏瑞良’的要求,应不应该答应?”
朱翼展开信纸扫了一眼,立刻瞪眼道:
“什么,董观派三百玄幽铁骑进入元州?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
说着,他对后面的内容只匆匆一瞥,就不再特别关注,注意力全部落在了这个消息上。
他一手抱枪,一手摩挲着下巴,疑惑道:
“这消息不可能是‘苏瑞良’编的吧?”
吕叔摇头道:“他这信上其他内容可能都是胡扯,可唯独这一句,应该是真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董观这时候安排玄幽铁骑进入元州,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董观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稳重了一辈子,现在飘了?
想要赶在临死之前过把瘾,体验一把霸王入元京的威风?”
吕叔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樊綦开口道:
“我猜,可能与今年那些大宗药材和粮食买卖有关。”
说到这里,他恨声道:“这群畜生!”
却不知他“这群畜生”骂的到底是谁。
吕叔确实一脸平静,没有附和樊綦的情绪,转而看向朱翼,问:
“你觉得‘苏瑞良’信末提及的这个请求,咱们如何应对?”
朱翼想了一会儿,看向樊綦,认真道:
“綦哥,不管‘苏瑞良’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只要他的目的是用这些人来抵挡玄幽铁骑的兵锋,咱们就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你也这么认为?”
樊綦的脸上,也早没有了不可思议的震惊,只是沉声询问。
朱翼点头道:
“这件事,咱们鞭长莫及。
更何况,碍于规矩,咱们也不能公然出面。
但咱们总不能坐视玄幽铁骑在元州肆掠,不管不问吧?
若是如此,咱们岂不是成了笑话?和现在窃据高位的那些蛀虫有什么区别?
不管‘苏瑞良’的目的是什么,他这时候能够公然站出来,对咱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幸事!
你想想,除了这个‘苏瑞良’,你还能指望其他人站出来不成?”
“……”
樊綦沉着脸,过了一会儿,才道:
“这道理我不是不明白,我就是有些不甘心。
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这‘苏瑞良’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隐隐窥出了一些什么。
他现在,直接对我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要是这种要求我们都要答应,以后还得了?
岂不是要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我更担心的是,这个‘苏瑞良’对我们的了解,比我们以为的还要更多。
而他就是用这样恶心人的方式,一点一点从咱们手里捡便宜。
最终,咱们会不会全给他‘苏瑞良’做了嫁衣,成为他的踏脚石?”
听了樊綦的话,吕叔没有言语,只是再一次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喝着。
另一只手,却始终都按在剑鞘之上。
朱翼想了想,道:
“綦哥,你说的这个,我刚才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我却觉得,你现在就想这个,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嗯?我想多了?难道不该想多一点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好比咱们现在就像是一群就要饿死的穷汉,现在咱们要考虑的问题,是填饱肚子。
至于填饱肚子之后的事情,现在咱们当然也可以想一想。
但却不能因为想到填饱肚子后可能会面对的新隐患,现在干脆连肚子也不填了,继续这么饿着。”
最后,朱翼摊了摊手,道:
“咱们现在,离饿死,可是已经不远了!”
“……”樊綦咬牙。
许久之后,送信人被重新唤了进来。
樊綦面无表情的道:
“你们帮主的请求,我答应了。
不过,只一百玄幽铁骑和我康乐集的人手,还是有些不够。
永和坊那一千战兵,要调一些给我使用。”
送信人道:“我要回去请示一下,不过,应该没有问题……大馆主,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樊綦盯着他,不说话。
送信人伸手入怀,取出一块长条红布,道:“到时候大馆主行动之时,请将此物戴上。”
樊綦看着那快长条红布,上面还纹饰着一头憨态可掬的幼熊,皱眉道:“这是何物?”
送信人道:
“帮主说了,这件事无论后果如何,责任都是巨熊帮的。
樊大馆主和康乐集,也都是受他胁迫,逼不得已。
永和坊连夜发动人手,已经赶制了两千多根,待会儿就遣人送来。
戴上此物,你们便是巨熊帮的临时帮众,因此造下的一切恩怨纠葛,都有巨熊帮担着。”
樊綦盯着送信人手中抹额不说话,忽地抬头看向他,道:
“你不是说,你没看信的内容吗?”
送信人道:“这信中内容,我确实没看,程护法只是另发了一份给我。”
“……”
樊綦嘴角扯了扯,很想冷笑两声,最终却只是将送信人手中抹额拿在手中,淡淡道:“你可以滚了!”
送信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又朝朱翼,吕叔二人各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了房间。
……
初八,下午。
从包括昌安集在内的另三座集市征集而来的一千五百战兵,三名炼髓中期的大馆主,十六名炼髓初期的坐馆,以及一百三十五名从三个集市地下清出来的“隐藏兵种”。
还有魏万宗、漆坤,以及包括柴爷在内的五百里坊战兵。
这两千多人在大校场上排成一个个整齐的阵列,在冯煜的大声喝令下,他们几乎同时将一根根火红如血的抹额绑在了额头上。
其上纹饰的一只黄色的,憨态可掬的幼熊,恰好位于额头的正中央。
【得白运二十点。】
一道信息在耿煊脑海中响起。
与此同时,二十点沉淀在“燧珠”之内的黑运消散无踪。
这意味着,新的劫数又开始了酝酿。
耿煊却平静的做着后续安排。
从“东五集”其他三个集市征集而来的战兵,将被打散,与原来的战兵整编在一起。
接受洪铨、蒋弘毅等人的领导。
而魏万宗、漆坤、以及柴爷等五百里坊战兵,则将作为“猎人技术指导员”,在清源集的各个区域自由活动。
他们不仅拥有自由活动的权限,可以对蒋弘毅、洪铨等人的部署,以及以戚明诚为首对清源集做出的改造予以各种建议之权,另外还有监督、督战之权。
当耿煊公布这个决定时,不仅其他人感觉非常意外,就连魏万宗、漆坤等人都很差异。
不明白“苏瑞良”为何会对他们如此信任。
不过,想不明白就不想,面对如此信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表现,一个个都将自己这辈子于狩猎一道上的巅峰造诣拿了出来。
大战在即的紧张情绪已经被他们完全抛弃,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只当是另一场盛大的秋猎。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猎“兽”,改猎“人”。
在更多战兵,以及数百里坊老猎人的深度参与下,清源集这个巨大的磨盘,越来越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