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些,不过并不多。
……炼髓初期的坐馆死了一个,昌安集的大馆主却没有死,只是受了一点伤。
被冯副帮主一矛扎穿了大腿。”
“这么说,那门投掷技法,冯煜已经掌握了?”耿煊若有所思的道。
“是。”程辉道。
耿煊又想了想,问:“从这里到康乐集,若是发飞鸽传讯,大约多久能到?”
程辉道:“若无意外,半个时辰就能到。”
“这么快?”耿煊有些惊讶。
程辉解释道:
“从这里到康乐集,看起来似乎距离有点远,可那是咱们绕着赤乌山余脉兜了一圈。
信鸽飞在天上,走的虽不是完全的直线,一些危险的区域还是要避开的,但路程依然比我们短了许多。
是以要比同等距离的月露原那边要快许多。”
耿煊点头:“等‘东五集’剩余两集的征兵结束,你再通知我一声。”
“是。”
程辉应了一声,就要告辞离去,却想起另一事,忙道:
“帮主,还有一件事。”
“你说。”
“因为这段时间飞鸽传讯更加规范和频繁,咱们对五坊营地、流云坊还有康乐集那边的实时情况固然更加了解,但信鸽的折损也变得大了起来。
您最初捕获了二十六只,后来又在清源集附近捕获了三只,最多的时候,咱们手里应该有二十九信鸽才对。
但现在,扣除掉您交到胡闻安手中的三只,咱们手里还在使用的信鸽数量,已经只有二十二只了。”程辉道。
“已经折损了四只?……你觉得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程辉道:
“这里临近赤乌山余脉,凶禽数量不在少数,我感觉多半都是信鸽在往返途中被凶禽捕获了。
不过,也不排除被他人截获这种可能。”
“若咱们的信鸽果真被人截获,信息会泄密吗?”耿煊问。
程辉摇头道:
“我已经按照您的建议,不用明文传讯,而是改用数字密文。
除非截获之人知道密文底本,不然是根本无法破译出正确的信息来的。
……短时间内,外人应该是无法破译的。”
耿煊点头,道:
“信鸽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还够当前使用就可以了。
等此间事情了解,我自会着手解决。”
“是。”
程辉告辞离去,耿煊却没再休息。
他起身去了书房,沉思了片刻,便铺纸蘸墨,抬笔写起信来。
【樊綦吾弟:
见字如晤……】
……
初八。
上午。
在昌安集征集而来的战兵即将抵达之前,程辉带来了冯煜等人的最新消息。
“东五集”最后两座集市的战兵,已经被他们成功征集。
两个集市战兵千名,再加上从地下清出来的隐匿者也将近百名,另有三个集市十几名炼髓坐馆同行。
可以说,即便有七十骑玄幽铁骑“押送”,冯煜、方锦堂二人都已成功领悟“驭马投掷术”,骑在玄幽马背上,相当于炼髓后期的战力。
这也已经有些超出冯煜等人能够安全掌控的范围了。
之所以还能勉强弹压住局面,除了冯煜等人展现出的强大力量,也因被“押送”的众人也都不是一条心的。
没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人铺路。
这时候若是有人鼓噪,导致上千人哗变,四散而逃,很多人都能成功逃掉。但率先鼓噪之人,那些最先出头的之人,却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耿煊想了想,对程辉道:
“让范宏盛不用再阻塞昌安集与‘南四集’的道路,赶去与冯煜他们汇合。
……我再亲自带人跑一趟,这边有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
按照“北八集”的征兵情况,今日之内,另外六集的战兵就会全部到位。
对方既然已经等到现在都还没有动手,耿煊猜测,对方一定是想等所有战兵全部就位之后,再直接倾力一击,将所有力量凝成一拳狠狠的砸下来。
而不是不断用“添油战术”,一点点往清源集投入兵力。
既如此,他率队离开一会儿也不打紧。
反正,即便对方现在就进攻清源集,以玄幽铁骑的速度,得信之后,他也可以立刻回援。
带着剩余玄幽铁骑出发之前,耿煊将已经写好的书信递给程辉,道:
“发回康乐集,安排人转交给樊綦大馆主。
为了避免遗失,你再另抄两份,一起发出去。
能用原件最好,若是原件丢失,用副本也行。”
耿煊亲自率队,将东五集的战兵全部平安迎入清源集暂且不提。
耿煊手书给“樊綦吾弟”的信件,经程辉之手,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已经到了康乐集樊大馆主手中。
樊綦看了眼面前书信,便看向面前这个面相平平无奇的送信人,淡淡道:
“信我就不看了,你就大概给我说说,信里的内容是什么吧。”
送信人忙道:“大馆主,这是帮主给您的亲笔手书,我怎么可能知道信里内容是什么?”
“果真不知?”樊綦眯眼看着此人。
“真的不知……便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私看帮主给您的书信啊!”送信人诚惶诚恐。
樊綦终于还是接过了书信,可才刚揭开封口上的封蜡,就忽觉不对。
“这怎么还是热的?……你这滑头,莫不是进来前才刚装进去?”
送信人赶紧跪下磕头,嘴里叫屈道:
“大馆主,您误会我了,应该是给我放胸口焐热了。”
樊綦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暗骂了一句,这巨熊帮上下,还真以为吃定了自己?
巨熊帮主也就罢了,你个小喽也敢如此戏弄于我。
真是不知死活!
心中虽然如此唾骂,但手指已经摸到了信纸,樊綦也只能顺势将信纸抽出。
抖开看到的第一行,“樊綦吾弟”四个字,就让他眼皮狂跳,情绪起伏不止。
可很快,他就没心思为这点小细节纠结费心了。
最后,他整张脸都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屋中。
除了送信人和樊綦。
还有另外两人,一位便是樊綦新招的黑袍护卫统领朱翼,他正双手抄怀,抱着一杆红缨长枪斜靠在一旁巨大立柱之上。
瞥见樊綦盯着面前书信,一言不发,神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也只是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似乎对于樊綦神色变化,一点都不关心。
而在樊綦一旁的另一张座椅上,却坐着一位相貌年纪五十多岁的老帅哥。
单从五官上看去,并不让人感觉有多特别,可配合他那气质神态,加上一袭素衣长衫,就偏偏有着一种特别的魅力。
他旁边矮桌之上,放着一杯茶,茶杯旁放着一柄剑。
他见樊綦自从双眼落在书信之上后,整个人都没有了言语,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直接问:
“小樊,这信里到底写着什么?”
樊綦闻言,直接将手中信纸递给他,道:“吕叔既然好奇,你也看看吧。”
老帅哥瞥见信上内容后,也沉默了。
本来随意搁在矮桌上,准备随手端茶的手,几次仿佛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之后,已经按在了那柄佩剑之上。
信上的内容,说来也不复杂。
先是讲述了前因。
即董观安排三百玄幽铁骑潜入阴谋搞事,到被他“苏瑞良”搞死近百人。
现在不仅与安乐集吴益、元京徐家合流,纠集战兵过千,玄幽铁骑将近五百,更是指使吴益在整个“北八集”大肆征兵,战兵数量已经突破五千。
这哪里是单单针对他“苏瑞良”一人?
一旦清源集不能抵挡住如此“凶顽”,“铁蹄之下,周边集市,将尽成齑粉”。
他“苏瑞良”身为元州好汉,看不得如此惨事,已经决定在清源集与对方“死磕到底”。
奈何手中力量实在有限,“好在守护家园,人人有责”。
“苏瑞良”就这么恬不知耻的笔锋一转,说他已经“说服”东五集全部下场应战,每个集市都支援五百战兵。
所有炼髓层次的强手,从大馆主到炼髓初期的坐馆,也都“深明大义”,纷纷前往清源集助拳。
“南四集”处于大后方,消息暂时还没有扩散过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享受了“安全庇护”的“南四集”,就能心安理得的坐享“东五集”众好汉用性命给大家挣出来的安稳太平。
然后,“苏瑞良”就继续写道:
“我素知樊弟心怀悲悯,以天下苍生为念,绝不会有一家一集门户之见”。
这乍看上去像是一句好话,可若结合元州“自废武功”这个大背景,这其实和当面指责他“别有图谋”是一个意思。
以这句不阴不阳的话做桥,“苏瑞良”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