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要依靠在元州境内分布广泛的,或明或暗的一个个据点。
更要依靠数量庞大的信鸽在天空之上往来穿梭,将一个个孤立的据点串联成一个整体,最终汇总到元京。
若是没有了这些信鸽,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的无忧宫高层,将立刻变成“瞎子”。
对于这种局面,体验过“耳聪目明”是什么滋味的他们。
会比其他势力更加难以忍受,也会更觉被动。
但“萧宫使”也很明白,面前这位老者,才是信鸽一道上的真正权威。
对方此刻如此郑重的提出此事,也不可能是随便开玩笑。
所以,哪怕心中急切,“萧宫使”还是忍着反对的态度,询问原因。
老者沉声道:“就在前不久,有二十六只信鸽与我失去了连接!”
“萧宫使”闻言,神色缓和了许多,道:
“信鸽死亡,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哪里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
一旦信鸽死亡,不管死因是什么,其与老者产生的连接,自然就会消失。
老者却摇头道:
“这二十六只信鸽连接的消失,却不是因为死亡,而是被人给解开的!”
说着,他看向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萧宫使”,问:
“你可懂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萧宫使”这时候感觉思维还有些没跟上,附和着问了一句。
“对方既然能够解开我与这些信鸽之间的连接,自然也可以与之建立起新的连接。
现在,有二十六只信鸽的连接被对方解开,谁知道没有解开的又有多少?
便是现在没有,你能保证明天,后天,以后都不会有?”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对方随时可以在不惊动咱们的情况下,随意截获信鸽,随意观览其中信息。
对方还可以根据需要,随意更换其中信息,这不仅可以掺假,更可以掺毒!
你们对情报都有着足够的了解,想来不需要我强调,若是一份被敌人精心伪装的带毒信息被信鸽带回来,有可能带来什么致命的后果!”
这有可能让无忧宫通过这错误的信息,做出错误的决策。
以无忧宫的体量,或许不会被一次“错误的决策”坑死。
但却会在无忧宫高层心中埋下“情报信息也会有错”的不信任种子。
而只要这颗种子埋下,哪怕手中信息“带毒”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甚至更低,都会极大地干扰无忧宫的高层据此做出正确的抉择。
与其如此,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将这种飞鸽传信的手段给暂时废掉。
等将问题解决之后,再来考虑信鸽重启的问题。
想明白的“萧宫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道:
“那些有问题的信鸽,您就不能提前防范吗?”
老者摇头道:
“防范不了,除非将这些信鸽全部置于我的视线之内。
不然,我连问题都发现不了。
既然我都做不到,那咱们宫内,就更不可能有人能做到。
信鸽有没有问题,你们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你们也别指望我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来盯这件破事。
何况,即便我亲自坐守,效果也不会有多好。
因为除了附近的信鸽是直接将情报送来此地,更多的信息,却是通过一只又一只信鸽接力传递过来。
也就是说,有超过九成以上的信鸽,自从被领走之后,终生都不会再出现在元京附近,更遑论出现在我面前。
那么多信鸽,我也没那个精力去逐一分辨哪只有问题,哪只没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召回来。”
“你也别愁着一张脸,问题也不难解决,此前不就有人提议,让咱们传递信息不要再使用明文,而是使用专门的秘本密文。
这固然会增加各地信息收发的难度,却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方法。
等你们什么时候培养出足够多能熟练使用秘本密文的人,咱们再重新恢复信鸽传递。”
听说并非要将飞鸽传信的手段彻底废掉,还有补救的办法,众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萧宫使”脸上却依旧有着不甘之色,问:
“能不能确认,这第一批出问题的信鸽,现在处在哪片区域?”
“咱们能不能只将这片区域及其附近的信鸽召回,其他地方继续维持不变?”
老者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道:
“对方没长脚吗,真就死守着一个地方不动?
……你又怎么确信,这是对方的第一次动手?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他将这些信鸽与我的连接解开,很可能就是故意的呢?
你怎么就能确信,其他地方的信鸽,就没有问题呢?”
“……”
前一刻还逼得左右双使心内憋屈的都快要爆炸的“萧宫使”,也被老者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他也就没有正面回答“出问题的信鸽出自于哪片区域”这个问题。
是他不想回答吗?
不是。
是他回答不了。
这些年,外派出去,分散在元州各地的信鸽数量,没有一万也有数千。
还经常因各种原因死亡,补充。
他能够察觉这二十六只信鸽出了严重异常,已证明他能力不俗了。
可还要让他进行更精确的锁定,就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就在这时,四方堂的洛堂主却忽地扭头看向项右使和席左使。
三人的目光,在虚空中一触即分。
很显然,他们三个都想起了,从月露原传来的信息中,其中就提及了一件事。
那就是那些收到许浩调令,与赶赴万平集的援军一起出动的信鸽都没有返回。
加之万平集据点内,本身也有一些信鸽。
这些信鸽的数量加起来,大约就有二三十只的样子,不就正好与老者口中这“失联”的二十六只信鸽数量吻合吗?
不怪他们对这些信鸽的具体数量不清楚,不仅是他们,就连下面那些将信息逐层传递上来的所有人,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这消失的二十几只信鸽上面。
相比于十几个炼髓强者的陨落,数百中坚骨干的死亡,月露原的“网络”几乎尽被摧毁。
二十几只信鸽的消失,根本无足轻重。
这事便是放在无忧宫内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因为每年,都会有大量信鸽死亡。
有可能是被他人截获,更多的却是死于鹰鹫这类天敌的爪下,还有病害,水土不服,以及其他一些压根就说不清楚的原因。
所以,只要他们不主动提起,根本不会有人将这“失联”的二十六只信鸽与月露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便是有人强要联系,也根本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所以,三人的目光一触即分之后,便都默契的没有在这事上面“没事找事”。
现在,那“萧宫使”已经摆明了要跟他们过不去。
要是还主动说“报告,这个问题可能出在我们身上”,那不是犯贱么!
最终,这场由无忧宫左右双使,定星堂主,四方堂主四位大佬发起的,连宫主都被请动的“大殿正议”,并没有达成四人想要的结果。
唯一的结果就是,驯鸽院的绝对权威,瞿庆丰瞿院长趁机告知了无忧宫高层一个噩耗。
离去之前,见席寒月、项凌等人的神色都非常不快,妖异男子还安抚道:
“寒月,项凌,你们也不要怪景文严苛不通人情。
我希望你们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位置上想一想,处在他这个位置,耳根子软才是真正的大忌。
当然,对于你们的判断,我也是相信的,你们就再费点心,看看是否还有更多直接的证据。
不需要多有力,只要有那么一两个说得过去就成。
若景文还坚持,到时候我亲自去说服他。”
听了妖异男子的话,项凌认真点头。
席寒月面无表情,只迈步往殿外走。
妖异男子见状,也不着恼,只叹息着摇了摇头,也转身下了高台,转身从另一个方向消失在大殿之内。
原本还济济一堂,聚了几十人的大殿,瞬间人去楼空,冷冷清清。
出了大殿,走出一段距离,身边除了项凌和两人麾下的副使之外,就再无旁人。
席寒月终于开口道:
“我都不知道在生哪门子气,这无忧宫是我的吗?我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其他人也都没说什么。
很快,这一行人也各自分开了。
而就在这些人分开之后,却有两门副使转了个弯,拐去了“萧宫使”府邸所在的方向。
一个从侧门,一个从后门进入“萧宫使”府邸之内。
但引路的却是个没眼力的,在安排他们等候传见的时候,居然将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刚别,就又重逢。
两人脸上也都不见尴尬神色,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头吃着茶。
……
却说耿煊将三只信鸽交给胡闻安之后,心中盘算了一圈,发现已经没什么还需要他处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