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摸摸神的脸吗?”瞎子已经急不可耐的伸出手,与空气中胡乱摸索。
“带他过来。”
铜钱祭司准许了彭瞎子的心愿。
彭瞎子轻轻抚摸著人皮上周玄的脸,双手触摸过每一个刺青的针眼,针眼的触感,在他心里凝成了具体的形象。
“好!好!我感受到神的面庞了,你们一定要将他接回来,接回来。”
瞎子说完,收回了双手,头抬得高高的,做好了献祭的准备,族人则举起了斩牛头的刀,照著他的脖子抢了下去-----鲜血溅洒在皮庙上,也洒在刺青上。
刺青图案是周玄的脸,被血洒到,脸抽搐了几下。
铜钱祭司将瞎子的人头捧起,恭敬的放在皮庙的背后,刚好是能被“周玄”凝望的角度。
祭司念动著咒语,瞎子人头上的血肉,一块接著一块的凭空消失,直至变成白骨头颅,
而刺青的颜色却悄然发生变化,“周玄”变得越来越像一张真正的面孔,在人皮庙上凸显出来,眨著眼晴、鼻翼随著呼吸翁动-
周家班,祖树下,周玄觉得脸有些痒,轻轻挠了挠。
他已经冥想了许久,在神启秘境中,他盘坐在黑水中打坐,第二柱香,
就悬浮在他的肩头的位置。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
一阵女人的笑声,于周玄的冥想出现。
笑声很真诚,像是女人遇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发自内心的笑,但又夹著些阴森的感觉,听得仔细了,只觉心里有点毛毛的。
笑过几声之后,
周玄的冥想,再次寂静无声,无论如何感应,也再感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他睁开了眼睛,瞧见天色已近黄昏。
周家班的场院里,不如以往热闹,吃过晚饭来聊天的人,比前些天少了一大半。
“班子生意好起来,空闲的人都少了。’
周玄从躺椅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小腹上盖了张薄薄毯子。
“冥想结束了?”
一旁的周伶衣问道,她的身上,盖了一张和周玄同款的薄毯子。
“姐姐,感应到了一阵笑声。”
“有感应就是好事。”周伶衣眼睛闭著。
在周玄的印象里,姐姐一天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闭目养神。
“师父呢?”周玄没发现袁不语。
“你师父刚刚恢复点精神头,去外面散步了。”
说师父,师父就到。
袁不语已经散步回来了,见到周玄就喊:“玄小子,你前几天可把我吓坏了。”
“师父。”
“我叫你师父还差不多。”袁不语打著趣,问:“晚上还讲评书吗?我也有日子没听了,挺想念的。”
“讲!”
周玄讲评书,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想试试,说书人赞香火的方式,能不能用到第二香里,
要是能用,那攒香火对他来说,就变得极轻松了。
“还是不要抱太大幻想。”
周伶衣及时给周玄泼了盆冷水,说道:“要是这么简单,大就不会是修行最艰难的堂口了。”
“也是我一点点朴素的愿望嘛。”周玄笑笑。
越是“朴素”的心愿,越是难以达到。
如今的周家班,生意盈门,各大师傅忙得团团转,院里闲聊的人少了许多。
尽管如此,
只要有点闲时间的,也都来听周玄讲书了,他们不但怀揣著对周玄讲书的热爱,还带著对新出世神的虔诚,
但就是这般,
周玄的第二烛香火,只是火头更加亮堂,但香是一丁点都没往下烧。
而且讲书的时候,周玄也尝试过使出生梦的手段,
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第二烂香的他,想使出第一柱香一一说书人的手段,需要佩戴上毕方的面具。
“若是我不戴面具,应该能使第二香的手段,可惜我连第二烂香的堂口机缘都没找到。”
讲完评书回房,徐骊和余正渊在屋里帮忙铺被子,夫妻俩都喜气洋洋。
“大嫂、大师兄,我自己来就行了。”
周玄拿过被子,要自己铺。
徐骊将他的手轻轻打开,笑眯眯的说:“玄子,你死而复生,这是大福气,头三天可不能自己做事,不然福气散了。”
“听你大嫂的,有些大病之后的人都这样,自己不能动手,家人帮著动,预兆往后大富大贵,吃啥喝啥都有人紧著伺候。”
余正渊也劝。
周玄也不好辜负徐骊的好心,只好边上站著等候。
但徐骊和余正渊的祝福吧,不但真诚,还走量。
铺好被子后,徐骊还不让周玄上床,紧接著搬来了各路菩萨、道家祖师画像。
“这是药师王菩萨,保你身体健康。”
“天眼道观的大天师,保你百鬼莫侵。”
“这个厉害了,就你祖师爷画像,找袁师傅借的,保你的评书越讲越溜嗖。”
“这个..
周玄的屋子不大,画像神像占了一大半,周玄感觉晚上起夜都费劲,这要眼神稍微不好使,别给那尊大神碰得稀碎。
请来一大堆“护法”也就算了,徐骊又在床上撒干果。
核桃、杏仁、瓜子、花生
“这些干果,都有寓意。”
徐骊介绍起来。
“核桃,合合美美,
桂圆,团团圆圆,
红枣,枣生贵子,
瓜子,子孙满堂
周玄:
这祝福怕是有点太早了,我甚至还没有女朋友。
大把大把的干果,把床铺得满满当当的,地上还有不少被挤下来的核桃、杏仁。
帮著搬收音机进来的余正渊,边走边热情介绍呢:“这收音机,是我们四个师兄一齐出钱买的,正宗的阿美坎国货,听节目效果好得很------哎哟.”
话还没讲完,余正渊踩到一棵核桃,脚底下一滑,人往后倒。
周玄连忙伸出右手去拽余正渊的衣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手,
竟然抓进了大师兄的身体里。
手掌透过皮肤,透过骨骼,掌心开始温热,是大师兄蹦跳的心脏。
好在周玄反应快,立刻将右手拔出,换成了左手,揪住了余正渊的肩膀,收音机摔在地上,但人没事。
“这下摔坏了。”
余正渊也没顾著自己身体,把收音机抱起来,放桌上,按开,能出声,
就是摔破了一个角。
“玄子,我把这台搬回家,明儿我再给你买台新的”余正渊怪不好意思的。
但周玄压根没有听他讲话,而是凝望著自己的右手。
“玄子,玄子?”
周玄被喊醒神,放下手,问余正渊:“怎么了大师兄?”
“收音机给你摔破一个角。”
“哦,没事,收音机嘛,能出声就行了-摔破了,还更有风味呢。”
周玄知道余正渊家里条件很紧张,哪能让他多破费,
“大师兄,辛苦你们忙一会,我去找姐姐有点事。”
周玄出了门,往姐姐屋里走,便见周伶衣和袁不语,每人手里拿著瓶瓶罐罐的,
还有祝福?
周玄想起自己满满当当的房间,有些头大。
屋内,余正渊和徐骊先回屋了,走前还将床上的干果数量减了半,不然实在是睡不了人。
袁不语在屋里著步子,沉思著。
“弟弟,你说你的右手,能抓进大师兄的身体里?”周伶衣说。
“嗯,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伤到大师兄。”周玄有些后怕。
接著,他又想起周伶衣曾经在女尸的肚子里,抓出活娃娃的心脏,便说“好像姐姐你也能做到。
D,
“我那是靠了巫家的符咒。
周伶衣说:“血与肉、灵与道,那道符咒的作用,便是将血肉之躯,在短时间内转化成灵体,灵体缥缈,自然能深入人的身体之中。
但你这手,不依靠符咒也能做到,这意味著----你可以随时抓取别人的心脏,配合你生梦的本事.
“但是也奇怪,我刚才能抓,现在好像又不能了。”周玄将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测试,碰著皮肉就没有寸进了。
“需要适应,神之手虽然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但如婴儿的手脚一般,还不太会使用,要花时间去掌控。”
周伶衣解释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