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周玄越觉得心里不安定。
来明江府的第一天,怪事连连。
一直没有太多动静的提灯新娘,将刘青光吓得主动赔钱,
他明明没有来过明江府,全觉得明江府过于熟悉,
现在又在东市街里,遇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趟明江府之旅,有种宿命安排的感觉?!”
周玄看了木华许久后,终于收回了目光,和老板娘搭起话来,问:“翠姐,我外地来这里做生意的,想开家净仪铺子,附近有好铺子出租吗?”
他是真的要做生意,刺青攒香火,具体方法虽然不清楚,但肯定要在尸体里养恶鬼,吕明坤也要靠着剖尸缝尸攒香火,没尸体没铺子,两人的香火压根没法攒。
“你还问对人了,斜对门有个铺子,以前就是做净仪的,那老板觉得又累又赚不到什么钱,关门歇业了。
你要是盘下来,店都不用装修。”
“那挺好,我待会去看看。”
周玄喝着汤,眼睛却往里屋看。
翠姐家的里屋有种很阴的感觉。
他将感知力释放出来了一些,只觉得里屋的阴气,极其浓郁。
趁着翠姐忙生意、木华洗碗,周玄干脆站起身,往屋里走。
穿过屋巷,走进里屋,屋子很大,靠角落摆了一架木床。
屋子的中央,则用四根铁链悬了一具棺材。
棺材没有做漆,露着原本木材的颜色与纹路,周玄伸手轻轻触摸棺材,却觉得里屋所有的阴气味道尽数消弥。
而触碰棺材,还带给他一种别样的感受。
这棺材……似乎,就是他躺过的……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年轻时将老屋卖掉,然后多年后回乡,尽管老屋已经换了装潢,熟悉的老物件全都没有了,但只要往老屋里一坐,当年的记忆、感觉全部回来了。
“这种感觉到底怎么来的?”
周玄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客人,吃饭用餐在堂屋里吃。”
翠姐的声音从周玄身后响起。
“不好意思,翠姐,我弟弟这人,有时候爱发呆,一发呆就到处走动,给你添麻烦了。”
尾随翠姐的吕坤明帮周玄打着圆场。
周玄也缩回了手,朝翠姐说道:“打扰了,我这个人有些坏毛病。”
“我们家现在就剩这架棺材值点钱了。”
翠姐指了指木华,说:“你也看见了,我儿子那个样子,指望他养老肯定指望不上,我只能提前给自己打好了棺材,等我哪天身体不成了,我自己把棺材盖掀了,躺里头等死。”
接触丧葬久了,周玄也清楚,有些中年人,若是感觉后人能力太次,确实爱给自己提前准备棺材,至少死也有个归处。
“木华挺好的,只是暂时不爱讲话吧。”周玄出了屋,又付了三碗线粉汤的钱,说:“翠姐,你手艺挺好,改天再来尝尝其他小吃。”
“随时来。”翠姐送走了周玄三人后,回到了里屋,点了线香,朝着棺材拜了三拜。
“没看出来?”
木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内,他背靠在门框上,依旧面无表情,呆滞的望着悬空的棺材。
“你说那三个客人?他们看不出来的,谁都看不出来。”
翠姐小心翼翼的望着棺材,不知是小心棺材,还是小心棺材里的东西。
“嗡嗡!”
棺材里轻轻发出一声震颤,似在安慰翠姐和木华……
……
“叫我老杨就好了。”
老杨是东市街最大的房东,祖上就很阔,又趁着风头经营了棉花厂,家业越做越大,现在街上七分之一的房产都是他的。
“你们租铺面还是租房子?”
“都租。”周玄说。
他吃完饭也没事做,去看了翠姐讲的那座铺子,铺子规模不错,有两个门脸,位置也行。
刚好,铺子旁还挂着告示牌,写明了“租屋请到大四喜麻将馆”。
周玄便来麻将馆里找到了老杨。
“还租铺面啊?好说好说。”老杨心里头高兴,问:“有相中的没?”
“有。”
周玄说道:“翠姐家小吃摊斜对面。”
“哦,那家啊,那家好位置,我带你们去瞧瞧,宽敞,而且对门没有什么高楼,上午的阳光,基本都能晒进去。”
老杨带着周玄三人,去铺子里看房。
铺子除去两个门脸,进深也不错,而且确实如翠姐说的,上家也是做净仪行的,屋里的格局、装修都不用重新弄,租下来了,洗刷整备干净,就可以直接开张。
“这铺子不错吧?”周玄问吕明坤。
“各方面都行,但是价格……”吕明坤回头问老杨:“怎么个租法?”
“半年起租,一个月六百。”
老杨要的价格不高,丧葬行业一条街,现在生意不景气,确实租不起价格。
加上东市街治安有些乱,名声不太好,他要价不敢太狠。
“价格偏贵。”吕明坤说道:“五百,租半年。”
“那实在租不起,我跟你们讲,我这屋子很干净,不是那种表面干净,是哪里都干净,每三个月都要请法师道士过来除脏的……别人家的铺面,我保证不干净,屋里亡魂、小鬼一大堆。”
老杨将胸脯拍得贼响亮。
周玄却皱着眉头,问:“很干净吗?”
“保证干净!”
“要是不干净呢?”
“不干净我三百租给你!”
“嘭!”
周玄拿起角落柜子里的一把管道钳,站在柜台上,对着天花板偏角落的位置,用力一捅。
顿时,天花板破了个大洞,哗啦啦的砖块、土屑往下簌簌的掉,一只惨白干枯的人手,也从洞口垂落了下来……
第119章 成僵之法
一只惨白干枯的人手,从洞里垂了下来。
周玄放下管道钳,双手同时向洞口的方向伸去,作了一个“请看”的姿势。
老杨:“……”
吕明坤阴阳怪气道:“这屋子也太干净了!”
“别吵,我在思考。”
老杨只觉得周围的声音动作都很刺耳,
尽管吕坤明只是讲了一句话,周玄甚至一个字眼都没说,但他就是觉得极其吵闹、极其刺耳。
周玄又拿起管道钳,对着天花板继续捅咕,左捅两下,右捅两下,直到将天花板捅出了许多裂缝,墙体承不住力了,尸体压碎了墙面,径直掉了下来。
这具尸体,
四肢完好,头颅也完好,
但眉心间,已经长出了一缕黑毛,
同时他的腹腔被打开,五脏六腑都被摘得干干净净,
死相,可谓“惊悚”……
周玄扔了管道钳,从柜子上跳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尸体。
吕明坤趁机讲价:“杨老板,你刚才答应了的,这屋要不干净,三百一个月。”
“租不起租不起!”
老杨实在不愿意六百变三百,开始耍赖,但他又不经常耍赖,一嚎啕,脸都羞红了,甚至耳朵根隐隐有些血色。
吕明坤一眼就瞧出老杨不是那种爱耍赖的人,拉开了架势,要跟老杨好好理论理论,不说三百,至少也争取把价格砍到四百五。
他话还没出口,门口传来一阵女人的尖锐声音。
“哎呀,这不是赵麻子赵老板吗?”
屋内四人往外一瞧,是翠姐。
翠姐在斜对面包馄饨,听到这屋里哐当哐当的响,就过来瞧瞧热闹,结果瞧见地上被挖空了五脏六腑的尸体。
这尸体她还认识,正是这家店上一任的老板赵麻子。
“老杨,你不说赵老板是觉得做净仪又累又不挣钱,才歇业了吗?”翠姐惊魂稍定,问道。
“你一开小吃摊的,懂啥!”老杨那个气啊,伸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周玄算是听明白了,
他站起身,对老杨说:“我们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这样吧,按照你刚才说的,三百一个月。”
“……”老杨。
这还不爱占便宜?
“能租不?”
“租不了!”
“租不了就算了,我们好聚好散。”周玄说:“但是吧,我这人有点大嘴巴,心里藏不住秘密,要是我挨着街,每家每户给你说一句,赵麻子死你屋里头,而且死得老惨老惨……”
“你刚说多少钱一个月?”
“三百。”
“二百八!”老杨主动降价,说道:“但是赵麻子这事,你得守口如瓶,不能到处给我乱散去。”
“签文书吧。”周玄趁热打铁。
别人怕闹脏的屋子,他不怕,哪怕今晚闹脏,他也只会问一句这屋子里的鬼祟,有四炷香吗?
有的话,今晚就能把血井的“赊欠”给还上。
“我回屋拿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