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扒手脸色难看,但又不敢性逆师父,便不情不愿的掏出自己的钱包,搁在刘青光手里。
刘青光右手袖口包裹看巴掌,托看钱包,依然没有露出他的双手。
他缓缓走到周玄面前,说道:“徒弟没眼力劲,手竟然往您口袋里伸,
实在对不住。”
“你手里钱包不是我的,你徒弟确实没有偷到我的钱。”
“他没偷到是他学艺不精,我该赔礼还是得赔。”刘青光手臂前伸,钱包已经递到周玄胸前。
但周玄不收,说:“老实讲,你们都是扒手,良心方面我信不过,虽然主动给我送钱,但要没个说法,钱我怎么能收?”
“当然有说法,你说我们是扒手,没错,我们做的都是偷人钱财的下贱勾当,虽说平日里徒弟们都有些规矩,
穷人、孕妇、重病、上了岁数的,我们原则上不偷,但规矩不能当饭吃,饿极了的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钱就是我们爹娘,见了便不撒手,
但无论到什么时候,有一种人我们绝对不偷。”
“你说的那种人,就是我呗?”周玄戳著自己鼻尖,说:“你意思是,
我还不如重病、上了岁数的?”
“就你这身打扮,多少有富贵傍身,怎能不如他们,讲实话,我们不是瞧你可怜不偷,是我们不敢偷,怕沾了你身上的因果,惹得你身后那位不高兴了,我赔礼,也是冲着她赔的。”
“我身后?”
周玄往身后看了一眼,
后面是小福子。
小福子面子这么大?
“别看了,你们瞧不见她,我瞧得见。
刘青光将钱包又往前递了递,说道:“小先生,接钱。”
“你说的那人到底是谁?”
“你背上背著的娘娘。”刘青光一句话,将周玄说愣住了。
他背上确实背著个女人,但不是现实里,而是秘境里面。
难道,
这刘青光,能瞧得见别人的秘境里的模样?
师父都做不到。
“钱我收了,但你得跟我讲讲,这娘娘长什么模样?”
周玄假装不知晓情况,问刘青光。
刘青光摇了摇头:“只知道她高明,但不知道她的来处-”小先生,莫问了,收钱吧。”
周玄接了皮夹子。
刘青光双手抱拳,说道:“我们奇门手段傍身,但绝不啃阴间富!小兄弟,后会有期。”
说完,刘青光目送周玄三人离开,等对方走远,他才取下墨镜,两只眼晴都明亮,但右眼一一有两个眼仁。
眼仁一大一小,挤在一起,像一个葫芦。
刘青光释放感知,催得那只葫芦眼,变得血红。
他凝视著已经远去的周玄,只瞧见一个穿著婚服的女人,提著个白灯笼,趴在周玄的背上,头聋拉著。
刘青光这才松了口气。
“师父,那人背后到底是谁啊?”
“认不出来,但那少爷命相富贵,我总觉得他是拜过堂口的,但我愣是瞧不出他有几香火!怕是有极高明的道行,他旁边跟著的那人,是个四灶香。”
周玄火车站使出生梦的时候,梦境范围有限,加上生梦、解梦的间隙极短,当时刘青光离得较远,以他的眼力,也没瞧出门道。
“四烂香的人跟著,本身又命相富贵,那娘娘还敢趴他背上,显然是有来头。”
刘青光说完望著天,天色明朗,但又似有层蒙蒙淡雾。
“蓝眼,过来。”刘青光招呼了一声徒弟。
偷周玄的扒手,战战兢兢的走到跟前,大气都不敢喘。
“让你在火车站里攒攒香火,好升到二烂香,你差点给我惹上大祸,新娘原本低著头,你偷了那少爷钱包之后,新娘就抬头了,虽然她带盖头,但我感觉她盯著我们在,
亏得老子赔礼及时,不然还不知道出多大名堂呢!
当偷儿的,眉毛下那双招子要亮,既然不亮,要它有什么用!?”
刘青光转过头,手从袖口里伸了出来。
他的五根手指,比常人要长出一倍,中指食指如电,一伸一收之下,双指尖便夹了个血淋淋的眼珠子。
“下次再走眼,另一只眼睛也别要了。”
刘青光将眼珠子扔到地上,一脚踩扁,大步离去,只留徒弟蓝眼,于地上打滚痛豪.
出了旱桥,就有马路,可以喊到黄包车,但周玄没有喊。
在火车上时,周玄就查过明江府的地图,东市街在明江旁边,从火车站去东市街,要跨越小半个明东区。
这么远的路,叫黄包车得找好几个车夫接力跑,挺浪费时间。
好在火车站附近,有一家“洋生租车行”,可以租到汽车,就是价格昂贵,一小时费用高达十二块,寻常老百姓舍不得坐。
但周玄怀里揣著六千块,刘青天的钱包也贡献了四百多,不差这点钱便带著吕明坤和小福子去租车行租了车。
租车行的司机很专业,上车后,先拿出计时单,让周玄填写发车时间,
填完确认后,又掏出了表,与周玄的怀表对了对时间,这才发车。
车上,周玄陷入了沉思,
“小师弟,想啥呢?”吕明坤紧挨著周玄坐,凑耳边,声音极小的问。
车上有司机,吕明坤怕隔墙有耳。
好在周玄耳朵现在特别灵敏,小如蚊呐的声,他也能听得清晰。
“想那刘青光呢,刘青光给我赔礼,理由是偷了我的钱怕沾染因果,但那只是他的说辞,一个做偷儿的,死人钱都偷,还怕因果?”
周玄说道:“我猜他主动来赔礼,一定是我背后的新娘有什么动静,给他吓到了。”
“你还别说,我还真没往这一层想。”
吕明坤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说。
“而且,我自打进了明江府的地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周玄说道。
“什么感觉?”
“有种很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仿佛这里就是我的家乡一样。””
周玄望著车窗外的街道,无论是住屋,还是店铺,他就是觉得熟悉,完全没有异乡人进入陌生地界的疏离味道。
“或者说--秘境里的新娘,她原本就是明江府人?”
第118章 镜中人
“或者新娘原本就是明江府人?”
周玄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先到东市街安顿下来。”
周玄觉得有些累,仰头一躺,睡看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黄昏。
时间太晚,去东市街找长租的屋子不太现实。
周玄三人下了车后,便在街上找了家旅店先住上。
于旅店内安顿好,周玄三人去了东江大菜馆,他们中午都没赶上吃,已经饿极了。
哪怕他们还没适应明江菜的口味,依旧狼吞虎咽,毫无吃相可言。
正吃得欢实,忽然,一个光头老者,提著半瓶酒,晃晃荡荡路过周玄身边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嗷了一嗓子,
“哟,木头,你也吃上饭庄了?自己小吃摊不香了?”
“你认错人了。”周玄警了老头一眼。
“还装,还装?”老头伸手往周玄胳膊上搭,要套近乎。
“啪!””
吕明坤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盯著老头。
五师兄手上沾过人命的,生气时候怪吓人的。
老头登时酒醒了一半,又仔细打量了周玄几眼后,才说:“是我认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边走,还一边纳闷,喃喃道:怎么有这么像的人?
别说,不光是老头认错了,吃半顿饭的功夫,又有三个食客,见了周玄的面就喊:“木头!”
给周玄都整懵了,
难道东市街,真有一个长得和周玄如此相像的人?
周玄实在忍不了,找老板要了壶黄酒,走到光头老者身边,将黄酒推到他面前:“老是有人喊我木头木头,木头是谁啊?”
“嘿。”老者见酒就开心,双手摩著酒壶,说:“瞧您讲话这么平顺,就知道你不是木头了,
木头叫木华,是东市街里最木讷的人,你下楼右拐,往前走,就能瞧见他家开的小吃摊。”
周玄也差不多吃饱了,他倒是要瞧瞧,那个叫木头的,和自己长得到底有多像。
他结了帐,和吕明坤、小福子按著老者指引的方向,一直走,快走到街尽头,才瞧见了一个小吃摊。
摊位就摆在自家门前,屋子前堂也坐了三个食客。
经营摊子的是个中年女人,徐娘半老那种,食客一边吃,还一边拿猥琐的目光往女人胸前扫。
“客人,吃点什么?小笼包、糖粥,油豆腐线粉汤,偏宜还管饱。”
中年女人热情的招揽著周玄一行人,但等她看清周玄长相的时候,整个人先是呆住,然后低头看向木华。
木华面前放了个装脏碗的木盆和一桶清水,他正坐在马扎上洗。
“翠姐,再来笼包子
翠姐压根没听到,一会儿看看木华,一会儿看看周玄,了半天,她拍了拍木华的肩膀。
木华抬起头,注意到了周玄。
周玄也注意到了他。
“少爷,这也太像了。”小福子吃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