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上天庇护,派来了那个名叫荀欢的北疆人,专门为主子献上了本该属于主子的功法。”黄锦笑语晏晏道。
“好奴才,说的好。”嘉靖帝十分满意黄锦的说法,随即又说道:“朕命赵贞吉去请荀先生入京,这件事情他办妥了吗?宣他来,我要亲自过问。”
“是,主子。”黄锦连忙躬身领旨。
此时,蓝道行走上前来,轻声道:“陛下,真人们邀您前往武当山一叙。”
嘉靖帝脸上阴鹜的神色一闪而逝,嘴角微微挑起,轻声道:“这些真人们,终于答应见朕了。朕乃天下百姓之主,想见他们,可真不容易啊。上次朕给他们进献了五百名童男童女,都见不上一面。”
蓝道行轻声解释说道:“那些真人们浸润丹鼎境多年,在他们看来,天下浊人皆为蝼蚁尔。”
嘉靖帝冷笑道:“那么我这位浊人之主,纵然是蝼蚁之王,也还是蝼蚁罢了。哼,嘴里说着视天下浊人为蝼蚁,实际上还是要靠蝼蚁为他们续命。”
蓝道行听出了嘉靖帝的不满,躬身道:“陛下此刻突破至丹鼎境,已是登临仙境,已不仅是浊人之主,亦可称之为仙人。”
“那,朕这个真人,可否和那些‘真人’平起平坐?”
蓝道行沉默了一下,说道:“还请陛下恕罪,那些真人们有些已经修至金丹,自视甚高,恐怕......”
嘉靖帝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让我见他们的时候,要恭敬一点?”
“微臣不敢。”蓝道行立刻深深一躬道:“陛下乃天子,九五之尊,身份自然尊贵。只是他们手上掌握着仙家道法,陛下若想更进一步,必须要哄着他们才行。”
“好了。”嘉靖帝摆摆手道:“我在高位数百年,岂能不知道轻重?真人,浊人.....哼。无非是谁实力强,谁就说了算。既然他们召见,朕就去见。以后的数百年,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罢了,你来安排吧。”
“遵命,陛下!”蓝道行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两张黄色的符,双手献给嘉靖帝道:“这是真人们所制作的神行符。从这里到武当山,只需要一刻钟的功夫。”
嘉靖帝郑重接过这道符,喃喃道:“数百里,一刻钟的功夫便能至,这便是丹鼎境的实力吗.....”
一想到即将见到那些真人们,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功法,饶是已经身处高位数百年,此刻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他以前总以为是要先得到功法,才能晋升丹鼎境,因此拼命满足这些仙人们。却没想到,原来是要先晋升了丹鼎境,才有了和这些仙人们见面的资格。
不过不管怎么说,前半生的心愿算是达成了。而后半生,才刚刚开始。
他亲自将符贴在大腿处,只见蓝道行也取出两张符贴在自己身上。
“陛下,臣无礼了。”
蓝道行伸出一只手按在嘉靖帝的后背,另外一只手暗捏口诀。
两个人身形一转,立刻便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
景王姬载圳自从被命令离开京城后,先是一直在安陆的王府被软禁着。后来严嵩倒台之后,他连软禁的资格都没有了。
父皇一纸令下,将他直接发配到了祖父兴献帝的陵墓显陵囚禁了起来。
被囚禁的这段日子以来,他每日在高墙之内浑浑噩噩,以泪洗面,哀嚎之声如同鬼哭一般,让所有人都敬而远之。
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正在监牢里看着天窗外面的月亮默默出神,突然只感觉一阵清风袭来。
一眨眼的功夫,监牢里面竟莫名出现了一个身影。
姬载圳凝神看去,刚要探个究竟,突觉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藏在他脑中的符虫一下子便发作起来。
姬载圳惨叫一声,一下子捂住了脑袋,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来人的眼睛,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转动脑袋和眼睛。
过了良久,姬载圳终于也不再挣扎,慢慢放开了头颅。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又呆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喃喃说道:“主人,救我。”
来人正是姜旭文。他在姬载圳的脑袋里面设置了五条符虫,长成之后一直蛰伏在里面,直到见到自己后才会发作。
如今看到符虫成功发作,并且姬载圳已经彻底被自己的摄心术所控制,姜旭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姬载圳,姜旭文也像赵贞吉那样,并没有抹去他的人格。毕竟有一定自我意识的人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因此姬载圳即使被控制,也表现出了强烈的自救心理。
不过姜旭文并不担心姬载圳会摆脱自己的控制,毕竟还有五条符虫还在他的脑子里。
他望着姬载圳,淡淡道:“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一切听从主人的安排。”姬载圳跪在地上,像一条忠实的狗。
“我想让你弑父,可以吗?”姜旭文问道。
姬载圳听到这话,没有任何迟疑,反而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说道:“主人,此吾所愿矣。”
第190章 废立密谋(二合一)
洛阳,徐宅,首辅徐阶一脸落寞的坐在太师椅上,默默盘着手中那串念珠。
自严嵩倒台以后,徐阶也如愿以偿的登上了首辅的位置。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实战自己的政治抱负了,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自己自当上首辅以来,去西苑精舍的机会反倒比严嵩在时还少。而自己的爱徒赵贞吉却屡屡进出精舍,许多皇帝的旨意竟都是让他去实施传达。
更令人不安的是,一心玄修而无寸进之功的嘉靖帝,似乎竟然突破了!
他明白,赵贞吉这一次受自己的委派前往墨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这种变故,让他成为了嘉靖帝的新宠。连首辅严嵩都是在这种变故中倒台的,更何况自己这个次辅。
而自己之所以能继任首辅,无非是为了朝局的稳定而已。
徐阶以前也知道,在严嵩倒台之后,嘉靖帝一定会选择一个人来和自己形成新的制衡。
对于这个人选,他有过很多考虑。勋贵,大臣,修真道士,都有都有可能。但万万没想到,嘉靖帝选择的竟然是赵贞吉。
想当年,自己在严嵩手下,每天都是尽心尽力,逆来顺受,从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满。
现在对手换成了赵贞吉,难道还要用这种姿态吗?
要知道,自己现在是首辅,而且赵贞吉还是自己的爱徒。若是他用对待严嵩的恭敬态度对待赵贞吉,那么天下臣子恐怕都要耻笑于他。自己这张老脸就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但若是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却又没有这种实力。毕竟现在跟嘉靖帝接触最多的是赵贞吉。
没有实力高姿态,也没有理由低姿态。难道,就只有致仕了吗?
徐阶心中郁闷之极,微微叹息道:‘还有事情尚未完成,如此结果,老夫心有不甘啊......’
他正在郁闷中,家中的管家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老爷,赵贞吉赵大人在门外求见。”
徐阶听到这个名字,原本颓唐的样子顿时消失不见,不由自主的坐直身体,缓缓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贞吉从门外进来,向徐阶躬身道:“徐阁老,学生向您请安了。”
“孟静啊,你来了。”徐阶作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微微欠了欠身,指着右边的座椅道:“快坐吧。”
在以往的时候,师徒俩也曾在这个房间里面谈笑交心过,从来都是赵贞吉坐在下首。而徐阶右边的位置他从不敢妄坐,因为那个座位代表贵客,意味着和主人平起平坐。
徐阶特地指向这个座位,就是为了试探赵贞吉,是否对自己还有恭敬之心。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赵贞吉只微微躬身表示谦让,便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右侧的座椅上。
徐阶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眼中失望恼怒的神色一闪而逝,朝管家摆摆手道:“给赵大人上茶。”
他将赵贞吉的称呼改成了赵大人,语气却是和之前一样的平和,仿佛他的情绪并未有任何波动。
赵贞吉微微一笑,赞叹道:“恩师的涵养功夫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对学生这样无礼的一个行为,竟仍能做到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徐阶面色如常,微笑道:“孟静啊。你现在深受皇上宠爱,又入了阁,已是今非昔比了。老夫怎好再让你做下首?记得,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没有高低之分,也没有师徒之分。”
“恩师这话,有些言不由衷。”赵贞吉直截了当道:“我想此刻在恩师的心中,一定已经把我当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强如弟子。”徐阶不动声色道:“孟静多虑了。”
赵贞吉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恩师可以不强于弟子,但绝不能让弟子不齿。这也是学生对恩师无礼的原因。”
话说到这个地步,徐阶饶是个泥人儿,此刻也不禁有三分火气了。
他板下脸来,沉声问道:“老夫到底哪里让赵大人不齿了?这就请明说吧。”
“恩师真的让弟子挑明?”赵贞吉反问道。
“讲。”
赵贞吉收敛起笑容,沉声问道:“嘉靖五百四十三年,广西罗城田家庄,两百名村民突然消失,地方报之以十万大山巨兽出没食人。实际上这些人被砍掉头颅,挖出五脏秘密送往武当山。
嘉靖五百四十六年,福建东山海滨莫名消失渔民一百五十三位,地方报之以海难,转眼间他们的尸首便出现在京城城东的一家道观之内。
嘉靖五百六十三年,建宁府松和县四个村子因瘟疫死了二百七十八人,实际上是您派人杀了这些人拿来炼丹......”
“够了!”
徐阶低声喝道,表情阴冷的盯着赵贞吉,问道:“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这点恩师先不用管,您只用告诉我,这些,是真的吗?”
徐阶无可回答,深深叹口气道:“孟静啊,你提这些,我不怪你。我只想告诉你的是,在内阁为官,要学会和光同尘。等你再待一段时间,就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了。”
“哼,不用再待一段时间我也知道。”赵贞吉冷笑道:“这些无非是嘉靖帝姬厚和他身后那些真人们的任务罢了。”
徐阶听到这句话,心头顿时一震,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赵贞吉。
这家伙,方才竟直呼皇上的名字?
“恩师,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赵贞吉丝毫不以为意,微笑道:“这样残害百姓的皇上,还值得你我辅佐吗?”
徐阶直愣愣的盯着赵贞吉,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弟子一般:“赵贞吉,你今天来此,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请恩师同我一道,废掉当今皇上,另立新君。”
徐阶苦笑一声,摇摇头道:“这绝不可能。皇上虽然不上朝,但是朝廷的六部九卿,通通都在皇上的控制之中。而且,他已经突破炼脏境了,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不过,我怎么让他突破的,也会怎么把他拉下来。”
“你?!”
“而且,这种事情,又关六部九卿什么事情?找个机会让他暴毙就可以了。”
“原来你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徐阶颤声说道。
赵贞吉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孟静啊,你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徐阶面露不解之色道:“难道你就没想过,若是把皇上给废掉,便只能扶持裕王上位。裕王手下有以高拱为首的心腹大臣,到时候,他们上位,你又将处于何地呢?”
赵贞吉一脸无所谓的笑道:“无妨,裕王立与不立,皆在我们许与不许之间而已。必要时,我也可以立景王。”
“景王?”
“是的,景王。”赵贞吉微笑道。
“可他不是被囚禁在显陵了吗?”
“那又怎样?我已经说过了,立与不立,皆在我们许与不许之间而已。”赵贞吉一脸自信道:“徐阁老,我今天把底全透给你了,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徐阶呆在那里,沉默以对。他不确定自己这个弟子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嘉靖帝整日里呆在西苑,怎么能找到机会让他暴毙?而且,那可是一个突破炼脏境,又持有那么多宝物的高手,就算不是九五之尊,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更关键的是,还说下大话,好像天子废立如同儿戏一般。这该是何等的狂妄?
他叹口气,沉声道:“孟静,你不要再异想天开了,你根本不了解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赶紧离开吧。”
赵贞吉摇摇头道:“恩师,弟子知道您的境界已经得到了炼脏境的一品,已隐隐向超品提升。若你不愿废掉嘉靖,就把我绑缚起来,交给他吧。也算是弟子帮恩师立下一大功。”
徐阶摇了摇头,说道:“若你此举真是为了百姓,我又岂能把你交出去?我给你交个底吧,曾几何时,我也曾经像你一样,为了百姓不惜去和皇上对抗。其实不止是我,还有越中四谏,杨继盛公,还有恩相夏言夏首辅......”
他抬起头,遥想着那些久远的事情,良久,才叹口气道:“你以为这些人,都是严嵩给害死的吗?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