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1007节

  “滚吧。”

  蠢货也有蠢货的作用。

  起码能替他在外人面前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依着性子随手杀了,实在浪费了不说,也会让真正有才能的人感到兔死狐悲。

  望着那人捂着脑袋狼狈离去的背影,袁奉随后便直接冲着虚空吩咐道。

  “即刻遣人去通知吧。”

  说着,又强调道。

  “注意一下镇辽军的行进路线,有些就不用通知了,随它去吧。”

  猎人的鹰已经撒出去了,要是抓不到兔子,估计不会甘心。

  既然如此,不若舍弃一些兔子,换来其他兔子的安全。

  这便是壁虎断尾的无奈选择。

  ……

  “呵,咱们这位幽州牧还真是能忍。”

  “孤还以为他会亲自出来阻拦呢。”

  身胯乌骓策步虚空的韩绍,望着那些遮掩踪迹从州牧府飞身而出的身影,语气玩味。

  座下乌骓撇撇马嘴,剔着牙缝里的碎肉,嘟囔道。

  “那岂不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绍闻言,一阵讶异,随后赞叹道。

  “你这孽畜最近长进不少啊!”

  抖了抖脖颈间的漆黑鬃毛,乌骓颇为得意。

  “那是,也不看看老子是谁的坐骑!”

  可它这话刚说完,便生吃了个脑瓜子。

  “你这搁谁面前充老子呢?”

  “哪里学来的一身臭毛病!”

  一阵喝骂,引得座下孽畜连连求饶后,韩绍正要放过了它,却听这孽障竟不知死活地嘀咕一句。

  “我这跟谁学的,您这个主人心里没点数吗?”

  韩绍怒目而视,又是一通收拾。

  可无奈这孽障早已今非昔比,一身细密鳞甲披身,可谓皮糙肉厚。

  若非下狠手,不过给它挠痒痒罢了。

  而且这孽障素来奸诈,但凡觉察到情况不妙,不是装傻充愣,就是卖惨装可怜。

  这不,一阵凄厉的惨叫过后,愚蠢的主人明显就消气了。

  正得意洋洋之际,韩绍随即问道。

  “你觉得那些幽州镇守军怎么样?”

  事实上,按着朝廷原本的规制,待在幽州的这支镇守军才是真正的幽州边军。

  就好比西凉边军,便是西凉军。

  并州边军、朔州边军,便是并州军、朔州军。

  唯独幽州这里,有些不同。

  时至如今,世人已经不知有幽州军,只知镇辽军之名。

  潜意识里镇辽就是幽州,而幽州也只有镇辽。

  而对于韩绍此刻这番问话,座下那张日渐趋向化龙的马脸闪过一抹不屑。

  “尽是些色厉胆薄的酒囊饭袋之辈。”

  刚刚在城头上的那一番作态,它也是在试探那些幽州军的成色。

  可以说是毫无武人的风骨与刚烈,若不是有那身还算齐整的甲胄在身,几乎与奴仆无异。

  这样一支军队指望他们有多能打,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听闻乌骓这般评价,韩绍淡淡一笑,最后总结道。

  “咱们这位州牧的戏演过了啊……”

  一个曾经风光过的人,在落魄之后,反倒会格外注重脸面。

  可若是他连明面上的门面都不粉饰一下,那就说明他背地里一定藏着不少里子。

  至于是不是这样,刚刚那些着急忙慌从州牧府里跑出来的身影,不正说明了这一切?

  “不管他,你们直接行军,沿途若有阻碍”

  说到这里,韩绍咧嘴一笑,吐出一句。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至于说那位幽州牧,有他韩某人在,量他也不敢露出小鸡脚。

  下方亲率大军前行的李靖等人闻言,当即恭声应喏。

  ……

  大雍太康六十一年,岁在甲戌。

  六月,夏日炎炎,骄阳似火。

  可对于天下所有心向朝廷、心向姬氏的人来说,却是刺骨的冰寒。

  月中,纵横豫、兖二州,一路所向披靡、无有敌手的十万禁军甲骑,于济水之畔一战覆没。

  仅剩的五百残军,死里逃生回到神都,尚未来得及为这一战的惨烈而悲戚,便被尽数斩首于玄武门。

  至此,自大雍立国以来便拥有着赫赫声名的神策、天策二军,彻底除名于天下。

  一时间,天下皆寂。

  抛开那些野心家的暗自欣喜,这世上大多数人都陷入了茫然失措中。

  无数人不禁要问,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更有甚者,遥望神都、遥望那片依旧看起来威严的辉煌宫阙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心中那股曾经的敬畏,正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态势渐渐消失。

  入目,那片威严辉煌的无尽宫阙,不再难以直视,不再神圣。

  神都,不神!

  正如那座曾经也被称作神都的东都洛阳,现如今看来不过是座普通都城罢了。

  所以在褪去这份世世代代根植于天下人心中的神性后,镐京只是镐京。

  再推而广之,陛下是不是也只是

  人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生出了某种可怕的变化。

  而一旦任由这种变化这样继续下去,有些曾经看来坚不可摧的东西,或许就会

  轰

  一夜垮塌!

  而就在这天下间人心寂黯的时候,之前因为济水一战颇为活跃的小报童们,再次于神都街头奔走呼号起来。

  “号外!号外!”

  “十月下,镇辽军受幽州牧之邀南下剿灭黄天乱匪!”

  黄天乱匪?

  怎么幽州也闹起黄天乱匪了?

  神都百姓与天下间的别处百姓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喜欢纵观天下局势。

  此刻听得报童这阵阵呼号,不少人当即脸色一变。

  他们中有人已经预料到禁军这一场济水之败,黄天道必然会再次掀起一股蔓延之势。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会这么快!

  而且要是他们没有记错,幽州和黄天道中间,不还隔着一个涿州吗?

  若是幽州都已经有黄天乱匪,岂不意味着涿州已经……已经陷于那些黄天贼道之手?

  ‘今日一涿州,明日再幽州,后日这天下两京二十八州,还能剩下几何?’

  有人眼中闪过一抹茫然与忧虑,随后匆忙向着报童招呼道。

  “来!快!给我来上一份!”

  这一声招呼瞬间惊醒了茶肆中的不少人,于是接下来整间茶肆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招呼之声。

  “也给我来一份!”

  “还有我!”

  就这样,几乎转眼间小报童手中厚厚一叠邸报便被抢购一空。

  第一个拿到邸报的那人,一番迫不及待地查看后,焦急的神色却是一缓,而后颇为恼怒地冲报童喝骂道。

  “混小子!你敢耍我!”

  刚刚这混小子的叫卖,差点让他以为黄天道已经尽取涿州,打进了幽州。

  可实际上事情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邸报上分明写的是,只是有一小股黄天贼道于幽州暗中传道。

  镇辽军防患于未然,毅然动兵扑灭这贼乱星火。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落到报童嘴里竟好似天塌下来了一般。

  你让人如何不恼?

  而面对喝骂,报童却是丝毫不惧,振振有词道。

  “报纸上就是这么写的,关我什么事?”

  见对方还嘴硬,那人气急就要给他几下子撒气,可尚未出手便被身边阻拦。

  “你疯了!这些小子可是望北楼的人!”

  望北楼,望北。

  听说是一帮幽州武人建立的,这些武夫出身幽州苦寒之地,应是穷疯了,敢打敢拼,很快便在神都市井站稳了脚跟。

  再后来也不知怎的,竟是搭上了不少神都显贵。

  如今这生意却是越做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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