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处,傲笑红尘评价起当今的离阳,“离阳就是太注重于权术,才落得如今的地步。为君者,虽不能缺权术,但也不能依赖于此手段。圣人、明主治吏不治民,知不足以遍知物,君不足以遍知臣。便是这个道理。也是因为只讲究权术,无法让人心服,才造成了离阳朝如今即将分崩离析的局面。”
姜姒进而问道:“那到底该如何,才能避免重蹈离阳的覆辙?”
“其实,有谢西陲与寇江淮这等用兵大家,公主不需要担心自身的兵法修为。”说着,傲笑红尘拿起一粒白子,放在棋盘之上,棋盘上的局势瞬间逆转,“王需统领全局,需要懂得用将,信赖自己的爱将,善用自己的能将。讲回兵法吧。兵者,诡道也,也是国之爪牙。真正的兵法,唯有自实战汲取经验。不可纸上谈兵,可以自成一格。当世用兵大家徐骁与陈芝豹,一开始也是从最基础的开始。”
“姜姒受教了。”
“公主,请看。”傲笑红尘大袖一挥,棋盘为之一空。
只见傲笑红尘自棋盒中各取一粒黑子与白子,放在棋盘之上,“兵者,国之爪也。兵法运用,存乎于一息之间,黑白纵横,变化无穷。正与邪之分,何为正,何为邪。正者,行正之道。处世圆融,谈有理之言,乐有道之举。”
说话之间,棋子不断落下,再开新局,“以理之言,有道之举,行有义之事,不求代价,不求回报,只求无愧本心,此为正。恶者,行霸道之事,重权谋算计,忽人情义理。凡事只问代价,只待回报,此为邪。”
棋局结束,傲笑红尘向姜姒问道:“公主可明白?”
姜姒如实说道:“先生所言,虽只是廖廖几句,但其背后所蕴含正邪之理,暗喻治国道理,非我短时间里可以参透。”
“无妨,公主尚有时间。”说完,傲笑红尘起身,正式向公主辞行,“今日来此,除了对公主说这些话,还有就是向公主辞行。”
姜姒连忙问道:“可是姜姒哪里做得不好,让先生不打算继续教导我了吗?”
“此非公主之错,乃是因为我自己麻烦临身。”傲笑红尘解释道:“这段时间,想必也听到了有关我的传闻。”
“先生也听说了。”姜姒说道:“雁王与一页书我都见过,二人行事风格乃至做派,都截然不同。棋诏叔叔在临走之前,已经说过。太安城一行,乃是叔叔为了却自身执念,与他人无关。纵使传闻属实,先生也不必因此挂怀。”
傲笑红尘说道:“公主聪慧,既然知晓答案,又何必再问。西楚复国在即,若让人知道我在此地,必会将不必要的麻烦带到西楚。”
姜姒一力担保道:“西楚非是怕事之辈。”
傲笑红尘这般回道:“傲笑红尘也非是怕事之人。我此行也是为了看看,到底有谁在算计我?”
姜姒知道先生自有傲气,既然有人算计自己,便不可能假手于他人。
便问道:“那不知,先生打算何时回来?”
“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永远。结果如何,但看机缘。”说着,红尘剑出鞘,傲笑红尘立身剑上,破空而去。
走之前,傲笑红尘传音道:“我留给了公主一些东西,未来或可用上。”
姜姒知道经此一别,向傲笑红尘离去的方向,恭敬地他的方向鞠躬道:“姜姒在此仅代表西楚,感谢先生的帮助。”
(本章完)
第1065章 西楚复国(二)
就在北境凉莽鏖战之际,西楚故地广陵道,以姜姒这位西楚公主为首领,正式复国。
离阳派往广陵道的节度使,也就是昔日的西楚老太师孙希济,冷眼旁观离阳朝堂二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西楚复国,打出了恢复中原正统的旗号,在西楚故地可谓是一呼百应。
当年西楚灭国,连史家都认为“过不在皇帝臣子百姓”,西楚的覆灭,更被无数士子痛心疾首视为“神州陆沉”。
当初,为防止一方势力独大,张巨鹿一手造就“南人北上为臣,北人南下为将”的局面,虽说此举把江南和北地两个豪阀集团都与各自本地割裂开来。
而那批北方将领自到了广陵道之后。自恃于国有功。
加上朝廷带头压榨的这膏腴之地,动起手来受自然是毫无顾忌。
结果是,这些人在西楚各地一直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
十几年下来,没有实权的他们,唯一能干的就是轮流坐庄轮流搜刮。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情况如何,可想而知。
此回西楚复国,除了一路势如破竹般,在内应的帮助下,与广陵道内一路攻城拔寨之外,还分兵突袭了广陵道与南京畿之间的厌蛟湖。
此地乃是离阳一统天下后的人工湖,据说是用以镇压西楚遗留龙气。
湖中有岛,岛上建有库房,四周重兵把守,专门库藏王朝各州每隔五年一造的黄册,记载了离阳各地的户口、耕地和赋役情况。但世人不知除了京城户部主管的黄册之外,还有一样更隐晦的档案,除了当朝首辅,别说各部衙门,甚至连中书省门下省的两位主官都无法提阅,那就是各地军队的册籍。
这一切源于先帝当年下令编制《诸部司职掌》时,既要提出天下耕地的准确数目,又要保住军事机密,于是就取了一个折中办法,把屯田黄册分别挂到众多部司和州郡下,广陵道本就是天下粮仓,如今,这些关键情报落入了西楚手中。
离阳朝按照计划,除了命令广陵道内及附近的藩王出外,共分三路,一路由老将兵部侍郎卢象升率军坐镇佑露关。
另一路,由杨慎杏率四万蓟南精锐老卒陈兵于西豫地带,带着那帮早已等待多时的勋贵世家子弟,想要趁这个机会立下军功,为以后进入朝堂作准备。
最后一路,由阎震春率领骑军三万多人,由东豫平原进攻。那里地势坦阔,无险可据,正是最适合骑军奔驰之地。
若非阎震春与京城王贵门第极少来往,其实更多人是想投身阎老将军麾下,以便更早和更多捞取军功。
这次西楚复国看似声势浩大,但在离阳朝堂内的大多数人眼中,不过是西楚余孽的沉渣泛起。
不是能不能灭西楚,而是什么时候灭西楚的问题。
若离阳真得使出全力,弹指之间,便可灭掉西楚。
但真等到离阳再灭西楚,那时候步兵哪里有骑在马背上的骑军走得快。
遥想当年那个春秋诸国之首的大楚,除了有兵圣叶白夔这根定海神针外,更是拥有无数良将,有着步卒战力巅峰的十二万大戟士,还有靠无数黄金白银喂养出来的庞大骑军,轻骑重骑都堪称无敌。
但这些,都随着那一战而烟消云散。
现在复国后的西楚,台面上的实力,主要来自负责驻守西楚旧京城的两万“叛军”,还有各军镇各关隘累计的八万人马,以及那些埋藏在各处的流民匪寇,大概有三万人。
加上这些部队为了在离阳兵马到来之前,尽快打开局面,四处分兵,显得十分的分散。
到处都是显而易见地破绽。
光凭这些在朝堂众大臣们眼中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是带甲百万的离阳对手。
更何况,还有新晋兵部尚书,赵篆亲封的兵圣陈芝豹在后压阵。
一旦战况不利,正是陈芝豹这口离阳新刀建功立业之时。
战争初时,离阳安国将军杨慎杏轻兵冒进,不待命令,就率领四万蓟南精锐老卒,孤军深入。
西豫多山地,众多河流。
本不该轻兵冒进,对于杨慎杏这名带兵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将而言,不该如此行事。
无奈这位经历过春秋国战的老将身后,非是自己一个人。
他这些能够在离阳朝混的顺风顺水,离不开身后王公贵族的支持。
四万步卒全额满员,补给充足,也多亏了他们在朝中运作,才能让蓟南老卒在全国减兵的情况下,未遭到削减。
此次为了让杨慎杏能够听话,朝廷的那帮人可是拨给了他五千战马,还有各大王公贵族所携的三千精兵。
如今,轮到自己要回报他们了,一旦自己违逆,下场可想而知。
在那帮王公贵族子弟的逼迫,杨慎杏不得不出兵。
加上曹长卿已死,西楚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也不过裴弘治,周松和朱寅良三人。
而这三名老将,正在广陵北线与广陵王赵毅对峙。
只要抢下头功,能够给京城的那帮人交代了。
纵使西楚方面有人胆敢派兵拦截,也无法抵挡这占据优势的大军。
而相较于杨慎杏的乐观心态,身为主帅的卢象升则是心事重重,西楚真正的主力现在何方,一直未能探查清楚。
本来应该能在此战起作用的赵勾,在经过朱魍与拂水斋的联番打击,骨干精锐尽失。
就连其领导者半舌谋士元本溪都因雁王布局,身死于铁门关外。
无掌舵人,再加上旧皇驾崩,新皇登基,北莽南下这一系列大事发生。
纵使赵篆有心想要重建赵勾,也在一众朝臣的反对下,不了了之。
无了赵勾情报的支持,即使卢象升有心探查,也无济于事。
他曾派出四十个探子去探查,但不出三天,就死了二十多个,剩下的十余名探子,则是叛变投入西楚。
现在整个前线,都属于两眼一抹黑的情况。
卢象升可不认为曹长卿在死前,没有留下后手。
(本章完)
第1066章 凉莽之战 (补月票满一百加更)
杨慎杏率四万蓟南老卒安然穿过南线最有可能设有伏兵青秧盆地。
被西楚新生代将领谢西陲率军埋伏。
先以二千轻骑让杨慎杏轻敌出兵,再以一千精锐装甲重骑直摧蓟南步卒阵线。
杨慎杏没料到西楚竟还有精兵在,阵线被破。
为了保住那帮京城来得纨绔子弟,杨慎杏不得分兵保护。
此举正中谢西陲下怀,他利用自己骑军的机动性,通过不断击杀纨绔子弟周边的护军,逼迫杨慎杏不断分兵。
而杨慎杏也果然不得不分兵保护护军
最终,蓟南步卒在撤退中,阵线再度被重骑击穿,露出破绽。
此时,谢西陲早已安排在暗处的伏兵杀出。
不知何时,谢西陲已在这位安国将军撤兵的路上布下二万步卒。
这支伏兵的领兵之人,乃是裴
弘志的嫡长孙裴穗。
内外夹击之下,大军溃败,四万蓟南步卒全军覆没,杨慎杏父子二人战死。
唯有孙杨文奇子拼死护下那帮来自京城王公贵族子弟及二千多人的护军逃脱。
等卢象升得到消息,率军赶来时,留下的只有被打扫的战场。
而谢西陲的部队,早已前往奔袭阎震春的三万骑军。
阎震春作为另一名春秋国战存活至今的老将,与杨慎杏不同,没人撤后腿的他早有防备。
面对猛然出现的西楚骑军,立刻做出反应。
双方骑军交战,杀得难分难解,血流成河。
西楚真正的王牌现身战场,寇江淮率八千弩兵绕到在阎震春骑军后方。
八千张劲弩齐射,箭雨漫天而下。
穿透骑军厚重的护甲,夺取内中人性命。
经过改良的西楚劲弩,不仅可以穿透重甲,就连发射时间也大大降低。
随着寇江淮这支有生力量的加入,胜负的天枰正式向西楚倾斜。
来不及作反应,后军便在寇江淮军队连绵不断的箭雨之下崩溃。
后军一失,无了有生力量的阎震春骑军前线告危。
谢西陲投入最后有生力量,三千重甲铁骑,将阎震春骑军前线击溃。
最终,离阳三万精骑全军覆没。
主将阎震春死战不退,死于寇江淮弩军万箭穿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