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625节

  那是夜无名。

  四象汇聚,就是夜帝。

  那夜空之中隐现的神魔之形,赵长河见过……在很久远的记忆里。

  那是他抽的第三张卡。

  赵长河忽地有种怪异之感当时抽的三张卡,理论上都属于自己。第一张身后眼,一直被自己用到现在;第二张位置卡,直接与迟迟和当今皇位相关,成为自己在这世界的一整条主线,如今无论是迟迟还是天下,都已经被自己得到了,确实属于自己。

  第三张的含义本来是指当初梦中妖女的线索,结果这线索不仅仅是线索,好像直接把她的根底给抽出来了。

  如果说这张卡也属于自己,是不是意味着夜无名也属于自己?

  可以这么解么?还是说,如今自己继承了夜帝之位,就已经算这张卡的意义了?

  瞎子抽奖,应该不至于把她自己丢进奖池里吧……

  赵长河沉默片刻,忽地在手中模拟出一套卡牌,递给边上的飘渺:“抽一张?”

  飘渺愣了愣:“干嘛?”

  “这是我收拢你我的因果之线,凝聚的具象之物。你抽到怎样的,那就是你我之果。”

  飘渺笑笑,随手抽了一张。

  翻开一看,是一副丝萝绕树的画面。

  妾为丝萝,愿托乔木。

  飘渺一眼看懂,笑了起来:“这难道不是我随便抽任何一张都该是这个画面么?”

  赵长河也笑:“大致是的,你我的因果已经极度明朗,怎么抽都脱不开这个框……但这个画面还能旁证一些东西。”

  “什么?”

  “你我不会死,也不会分离,更不会变心。在我们的无数结果之中,最有可能的是永远缠绕在一起。”

  飘渺笑道:“理当如此。”

  赵长河低头看着卡牌画面,心中想的可不止这些。

  卡牌他没有任何的主观设定,全部都是自己与飘渺可能的因果自然显现……如果夜无名当初抽卡也没有任何主观设定,那意味着并不是她把自己丢进奖池,而是他赵长河自己抽中了几率几乎为零的果。

  不知道那时候的夜无名看见这张卡,会是个什么心情……

  “喂……”飘渺悄悄附耳:“你虽未公布……夜九幽真的已经被你拿下了吧?”

  赵长河小声道:“你知道了?长安发生的事,应该逃不过你的所知。”

  “嗯……”飘渺低声道:“世上不会有人敢猜测夜九幽和你会是这种关系,你们可以继续扮演此前亦友亦敌的模样,误导别人的判断,到了关键时刻怕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赵长河道:“瞒剑皇等人意思不大……据你判断,假设天道尚在,能否瞒过?”

  飘渺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我与夜九幽对天道的感应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在,我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都察觉不到天道还在,说明此刻状态有很严重的问题,有可能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赵长河沉默下去。被隔绝,还是被镇压?

  他忽地想起寒螭冰渊里镇压的东西,是那个么?如果那是天道、或者是天道的一部分,为何会是如此负面的精神意志,比波旬都要严重?

  自己击杀黯灭的那一刻,天降神罚,是哪来的?

  赵长河忽然有点猜到夜无名在干什么了。

  “轰隆隆!”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震颤。

  赵长河抬头看去,四象大阵仍在,四人都没伤,然而阵法错乱,每个人的位置都被混乱迁移。幽影闪现,夜九幽破阵而出,终究困不住她。

  飘渺颇为佩服,自己和四象大阵僵持不下,九幽却能破阵而出,说明九幽确实还是比自己强上几分。本来近期自己实力已经有所长进了,看上去九幽也没落下。

  看看那边被破阵的几位,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这一战对她们的益处也很大。

  夜九幽掠过身边,拍拍赵长河的肩膀:“今夜来九幽深渊,我有话对你说。”

  说得好像十分光明磊落,有正事要聊似的。

  只有飘渺知道这厮是在故意找借口拐带男人,不肯让他留下来陪她们,便忍不住道:“你抢了我们夫君好几天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夜九幽理直气壮:“那群蠢货没困住我,这是赌注。”

  “别以为我听不见,你们压根没设立什么赌注。”飘渺传念低言:“你既然要装面子不肯表露关系,那凭什么和我们抢?老实点蹲回你的深渊里,今晚我们的战局允许你偷看。”

  夜九幽哑巴吃黄连,很是震惊地看着飘渺:“这是你飘渺说出来的话?”

  飘渺同样理直气壮:“夜九幽都能抢男人了,飘渺为何不能?忘了跟你说,你还要叫我姐姐来着。”

  夜九幽七窍生烟。还以为和飘渺能多点话题,没想到话题居然是被欺负。你和这些女人沉默寡言,怎么跟我就喘上了?

  可惜自己要的面子,跪着也要坚持下去。夜九幽只能酸溜溜地留下一个借口:“今世四象大阵与上古有微妙不同,颇有可观者。明日本座再来,希望能多些惊喜。”

  说完一口醋吞回肚子里,拂袖而去。

  (本章完)

第862章 朱雀VS九幽

  夏迟迟捂着胸口坐在那里欲哭无泪,她被夜九幽作为针对性破阵的对象,挨揍得不轻。最大的伤害不是被作为突破口成功闯了出去,而是夜九幽破阵之前目光扫视她胸口的眼神那深深的蔑视,侮辱性极强。

  临去之前还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听说当皇帝的胸怀都要博大,想不到堂堂陛下竟还不如年纪最小的崔元央。”

  被破阵起码有那么一成半成的原因是被这句话说破防了,心神失守。

  还好大家没人骂她。四象一体,不管是因为什么被破阵了,大家都有原因,不能赖在迟迟一个人身上。换了其他人被针对性的揍,估计也好不了太多。

  其中三娘最是得意,因为她发现夜九幽瞥过来的眼神是嫉妒。要是选择她这个方位破阵,估计还真不一定破得了,破防的不一定是谁呢。

  所以说先天魔神有什么了不起,天生地养的魔神之躯也就和傻鸟差不多规模。

  岳红翎和皇甫情看着这俩的表情都有些好笑。夜九幽这样的魔神来对练,你们脑子里想的就是这?更气人的是像三娘这种的,明明脑子里天天都是浆糊,修行却依然不比任何人慢。

  那才是无为而行,怪不得人说玄武最近道。

  赵长河蹲在欲哭无泪的夏迟迟面前,有点好笑地刮刮她的鼻子:“我的陛下,哪里受伤了?”

  夏迟迟抽着鼻子捉着他的大手捂在胸口:“这里。”

  “可我就喜欢这种的。”赵长河把她抱在怀里,夏迟迟立刻得意地搂住他脖子不让动了。

  看着其他女人斜睨磨牙的表情,旁观的飘渺终于醒悟,这骚蹄子是装腔作势就等着男人来安慰呢。

  人类宫斗之术深不可测,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皇甫情瞥着徒弟那副模样最是没好气,问道:“你和九幽是不是有了什么很严重的发现?”

  赵长河笑道:“何出此言?”

  皇甫情没好气道:“要不是情况严峻,你怎么可能不继续趁热打铁?都哄得人为悦己者容了,第一件事居然是来磨合试炼。可知后续的敌手会很麻烦……但我们捋了一遍,并没有感觉剑皇白虎等人能麻烦到这份上,哪怕是夜无名,似乎也不至于此。”

  岳红翎也道:“我感觉你刚才在旁观战局时,心思都不在这,有些沉重的样子。”

  赵长河笑笑:“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究还是得我们自己修行跟得上,我们什么时候打过简单的仗?”

  三娘忽然问:“你的修行……是不是突破了?”

  “是,还需要再潜修一阵。”赵长河没多说,又道:“四象阵只是一种临时性的合击之法,你们不可能永远绑在一起同行同止,所以修习四象阵的本质意义是为了感悟四象之间的关联,带动自身的修行强化,而不是依赖阵法。如今你们的个体修行怎样了?”

  众人都摇头,哪有那么快的事。

  其中三娘和皇甫情都有一点关卡松动的感觉,但很难找到契机。她俩本来就是最强的,能够最早感受到突破迹象也正常,实际上内里还有点心态因素。

  以前她们在赵长河身边也是最强的中流砥柱,自从上古魔神来了,飘渺九幽来了,她们忽然就泯然众人。两人面上不说,心中憋着呢。

  “这种东西或许需要在战斗中寻求,枯坐修行是没有太大意义的。”皇甫情有些犹豫:“此前与飘渺姐姐和九幽之战我都有些感悟,尤其与九幽这一次,我感觉和她之间共鸣点特别多些。你现在到底和她到什么程度了,我若是单独去找她试炼,她会是什么态度?”

  赵长河转头看她,可以感觉到皇甫情心中的斗志和不服,居然都拼到想和九幽单独面对面的程度了……

  他叹了口气:“无需如此……其实吧,很多因果是们自身需要承负和终结的,我不好说什么……从我本心来说,男人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就是为了让自家女人从此不要赴险,我一点都不希望你们去拼的。”

  皇甫情歪着脑袋看他抱着夏迟迟的臭样子,失笑道:“来昆仑单打独斗才两个月,就忘了前不久还靠着我们分工协力出征塞北呢。想把我们养成金丝雀,没门,本座纵横江湖的时候你和怀里的小混账还在吃奶呢!”

  “好好好。”赵长河知道她不服气,皇甫情的骄傲也是她朱雀尊者的魅力,挺好的:“你可以自己去找九幽,找不到地方可以让飘渺带带……你们应该有不少东西是可以交流的,放心,她不会拒之门外。”

  皇甫情有些高兴起来:“那你呢?”

  “我需要闭关,约莫三五天。”赵长河抬头看天,略微估算了片刻,低声道:“出关之日,时间就差不多了。”

  夏迟迟有些小遗憾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赵长河在夜九幽那里告一段落,回头会各种翻牌子渡过一段悠闲时光的呢,结果居然是回来就闭关,出关就出征。

  遗憾归遗憾,这里倒也没有缺了男人不能活的。刚才那一战各有感悟,每人都需要消化所得,三娘已经趴一边去了,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感悟;岳红翎始终盘膝闭目,端坐如剑。夏迟迟实际自己也有一堆东西需要消化,便也没打算缠着赵长河,离开他的怀抱坐到了一边。

  结果刚刚离开就被赵长河一把拉了回来,抱着她踏入天河。

  “诶诶?你干嘛?”夏迟迟有些紧张地揪着他的衣领子,眼珠子滴溜溜地去看姐妹们:“你不是说闭关的嘛,变成了翻我牌子会被笑话的。”

  “你还怕笑话。”赵长河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我前些时日与飘渺感悟的山河气脉、生命之力,全是与你相关。你的修行比别人起步都迟,不趁着这个机会帮你开小灶,下次还打算被谁从你这里破阵?”

  夏迟迟眼波流转媚意盈盈:“小灶怎么开?”

  “当然是你想的那种办法……”

  两人消失在河中的最后一刻,夏迟迟递给了飘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飘渺没好气地抄着手臂,帝王求嗣这多关乎社稷稳定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气人呢……你祭祀之礼送了没,就要我帮你?

  她悻悻然拉起皇甫情的手,懒得多看:“走,我们去找九幽。”

  …………

  再度见到夜九幽的时候,她并不在自己的深渊里,只是独立山巅安静地远眺远处的天光。

  背影依旧萧索,但飘渺再也找不到以前看见夜九幽时的那种死寂之感,反倒像雪山上绽开了一朵凌寒之花。

  “这些时日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飘渺站在夜九幽身后驻足,很是不可思议地问:“你给人的意象都有所变化,理论上说,说你已经不是九幽也没什么问题。”

  “是不是九幽的,没那么要紧,是我自己就行。”夜九幽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远处的天光,低声道:“你又何曾是飘渺?”

  “我身躯都是和他一起重塑,说是换了个人也确实没问题。”

  “所以是否可以认为,飘渺与九幽都死了?”

  “差不多。”

  夜九幽沉默片刻,慢慢道:“那么如今的你,对夜无名还恨否?”

  飘渺道:“此恨稍淡,未曾消除。她对我做的事情,无法原谅。”

  夜九幽点点头:“很好,没被你的善良变成傻子。”

  飘渺笑笑,没多说。

  夜九幽道:“当先天魔神消亡殆尽的那一刻,天道对此世的影响便会陷入最薄弱的程度,夜无名在等的一定是这一刻。而现在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是,这件事上,我们该报夜无名的仇呢,还是其他。”

  飘渺默然。

  夜九幽淡淡道:“报仇有很多种方式,杀了她是一种,阻止她想要做到的事、让她两个纪元的谋划尽成虚话,也是一种。你认为哪种对她伤害更大?”

  飘渺终于道:“后者。如果真坏了她的事,在她眼里肯定比死更难受。”

  “所以你打算做么?”夜九幽低声道:“可是阻止了她,却可能让另一个仇者快。”

  飘渺已经看过了赵长河给的译文,也很清楚夜九幽在说什么,还是只能沉默。

  对于自己曾作为别人设定好的泥雕木偶这件事,飘渺当然也是极为不爽的,幸运的是她在知道这件事之前就已经重塑身魂,如今的她早就已经摆脱,受刺激也就没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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