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经到了内堂,赵长河愣了愣,发现玉虚也在这里,正在和厉神通对坐下棋。
你说你们是敌人不是朋友,老子觉得还是叫欢喜冤家比较好,打着打着说不定都打床上去了。
赵长河心中腹诽,那边厉神通和玉虚也都不招呼他,自顾下棋。赵长河看了一阵,厉神通的伤恢复得很不错,除了断臂之外,其他的伤势早已痊愈,但实力的复苏还是有点慢……而且作为锻体为重的修行,断了一臂,那即使修行恢复了,实战能力也不可能再有巅峰风采。
同样,玉虚虽然没有伤及根基,可以重新修回来,可年纪摆在那里,恢复同样慢如龟爬。
赵长河叹了口气,摸出太极图还给了玉虚:“前辈的图……前日我们四象教研究阵法还有我个人突破,都颇赖其力,谢过前辈。”
玉虚没接:“你收着吧,看你眉心郁积,就是又有事发生,说不定用得上。老道现在又不上阵,给我何用?”
赵长河道:“防身……而且此物在我这里没法发挥在前辈手里的效果,给我算是明珠蒙尘。”
“防神魔之乱,护我等安宁,现在是你的职责。反正我们身在峨眉,也没什么价值,她们也不会没事找事来杀我们。”玉虚悠悠道:“至于这图,我传你点东西,你有空看看。两仪生四象,四象教新夜帝说阴阳两仪对自己效果不大,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说着丢过一本道经,就笼手研究棋盘不说话了。
赵长河:“……”
总感觉玉虚最后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我是你们四象教的爹一样。
厉神通同样丢过一本锻体书:“拿去玩。还是要告诫一下,肉身的防护力是其余防护之后的最后一道关,不可随便拿身体为盾,否则就像我一样。”
赵长河:“……”
“去去去,别打扰我们下棋,老子今天非弄死这牛鼻子不可。”
直到策马离开峨眉,赵长河脸上还有点抽搐。枉自己一直挂念这两人的伤情,他们自己倒跟没事人一样,一副彻底开摆了的德性。
不过……有点羡慕。
也不知道自己的征程什么时候能停歇。
赵长河勒马回望,从峨眉再往南就该见到思思了……很想见她……但这一去,匆匆一晤就走,是不是只能平添离别感伤?
千里之外,思思正在圣殿修行,忽地心中一动,甜甜地笑了:“他在想我,而且如此强烈……他怕见一面就走我反而更难受,又怕做点那事的话会让我误以为只拿我泄欲……他居然会想这个……”
思思长身而起,转头跪拜在祖神雕像面前,低声祈祷:“我的夫君此番又要赴险,愿祖神护佑我的夫君早日战胜强敌,能够回来陪我长长久久。”
…………
赵长河牵着乌骓落入一片极具西域风格的建筑群外,牵马缓行,瞪大了眼睛左右观察。
这就是嬴五的大本营……之前神降的时候可没心思观察周边,直接钻了嬴五的屋子。结果这回从外细看,这尼玛说好的马匪呢,怎么是这么富丽堂皇的如同王宫一样的建筑,周围全是人高马大的将士,手按腰刀,紧紧盯着牵马而来的独行客。
远远能听见殿中传来的丝竹声,风格与中土大不类。
神识往里探,清晰可见一群妖娆的胡姬仅着丝巾,露着小蛮腰,在翩翩起舞。嬴五靠在软椅上喝着葡萄酒,眯着眼睛在看舞。他的穿衣风格都和以前常见的不同了,一副西域富商的模样,只有那脸上和气生财的笑容还是那么标志性。
“站住。”守卫们半拔腰刀,拦住了牵马而来的赵长河:“五爷今天宴请贵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赵长河道:“你怎么知道贵客不是我呢?”
是不是贵客不知道,但守卫们确实觉得这大概率是自家老大在中土的人,便问:“编号。”
编号……赵长河抽抽嘴角:“赵四。”
“噗……”殿中看似看舞实则在看赵长河表演的嬴五突然喷出了酒,呛得直咳嗽。
守卫们瞪大了眼睛。
西域响马的编号都是上千往后的,念起来跟牲口标记一样,前百编号都是中原人士,其中前九都是最早随着嬴五发家的老弟兄,基本都死光了,都是后人继承其号。所以不代表一到四比嬴五大,论起实权说不定都不如二百五,但不妨碍别人把这几个数字当成顶级贵客。
问题在于赵四是不存在的,四是李肆安,人家是李四。
“你敢假、假冒?”守卫手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赵长河眨眨眼:“这么威风。”
殿中传来嬴五的声音:“喂,你真敢做赵四,我就真敢认,让肆安往后稍稍。”
“为什么不敢啊?”赵长河笑道:“五爷义气,做兄弟还是挺好的。”
嬴五沉默片刻,笑道:“今天本来唯一贵客就是你,不需要玩这套的。”
唯一贵客……左右大群守卫们瞬间左右分开弯下腰,露出中央长长的红毯,通向大殿正中:“恭迎贵客。”
“我可不是在玩。”赵长河随手把马交给守卫,漫步而入:“我刚刚看望了玉虚厉神通……他们的伤势都没好,想要彻底大好也不知道要几年。如今老牌天榜凋零看见完好的五爷忽然有些喟叹。”
“所以你自牵因果,把你的气脉和我们兄弟会稍微挂上一点钩,这是在护我呢?”
“嗯……和我合作的前辈好像都有点惨,我不想再有一次。”
嬴五哈哈大笑。
赵长河踏着笑声进入殿中,放眼宝气珠光,四处灿然,歌舞靡靡,一片白花花的春光。
赵长河视若无睹地直接在嬴五下首边上坐下,掂起一片哈密瓜啃着,随意道:“不是说你是禁欲系的?以前还想追朱雀,禁欲后就没心思了,该不会是假的,还有念想吧?”
嬴五翻了个白眼:“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安排给你的?”
说话间,便有胡姬挨坐过来,低眉顺目地给赵长河添酒,身上的轻纱若隐若现,几乎可以把春光看得清清楚楚。
赵长河笑道:“那三娘要和你拼了的,你虽然没比她大太多,辈分该是叔叔吧,我算你侄女婿好不好……”
“没觉得她会在乎这个,和自家教中姐妹一起都肯了,还管逢场玩玩啊?放心吧,男人待客有她们什么事,我不会和她说的,随便玩。”
“会在乎的……”赵长河笑笑:“撤了吧,不用。”
嬴五奇道:“转性子了?”
“且不说我从来不喜欢这个,并不是转性子……就算是,央央的情况压在心里,我怎么还有寻欢作乐的心情?”赵长河道:“虽然我不知道五哥这次为什么莫名其妙试探我,反正这种试探方式让我有点头秃,大家合作这么久了,还这么不了解我……”
嬴五抿酒笑看着他,忽地失笑:“好好好,撤了吧。”
殿中歌舞顿止,胡姬们安静撤离,殿中很快变得冷寂。
嬴五悠悠道:“我相信你的一切能力与人品,唯一不信的就是美色抗性。什么叫不了解你,你问问天下人,哪个不这么看啊?”
赵长河有点无奈:“为什么要试这个?与这次的敌手有关?”
“敌手是谁我都不知道,但我起码知道波旬尚在昆仑,可能有一份儿……可能你想说你在长安都暴揍过了,但不一样。分魂终究只是分魂,主场客场也是两回事,你经验丰富得很,不需要我多解释。”
“波旬当初果然是分魂啊,怪不得没死……”
嬴五笑笑:“我一直在想,你的硬实力、战斗智慧、嗅觉、意志,都无可挑剔,如果有人能克制你,那大约是两种……一种就是波旬这类能唤起心魔的,十分典型。”
赵长河想起当初波旬的幻景,叹了口气:“我承认。第二种呢?”
“女的。”
(本章完)
第806章 空间初探
赵长河干咳两声,抬头看着天花板。
被合作伙伴嫌弃还是第一次,理由还如此无懈可击。
嬴五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对付九幽和飘渺,但他应该猜得到这俩也在昆仑。只要在昆仑行事,就有几率遇上,甚至按照经验,嬴五都敢直接判断他要找的对手就是九幽和飘渺。
为什么敢直接判断?因为是女的……
闭环。
嬴五这样的人不把心中的担忧给解决了,恐怕这场仗他宁愿放弃也不会贸然去打。
“那个,五哥,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赵长河干咳道:“前一种我承认,至于女人这个,可不是她们克制我,是反过来好吧……”
“是么?”嬴五板着脸道:“我兄弟会的情报能力可是很强的……至今为止,也就两个女人曾与你为敌,一个是如今的大理女王向思檬,你们只是有过宝物的争夺,她没想杀你。另一是朱雀,嗯……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杀过你,按我对她的了解估计动过杀心,可也没真出过手不是?说说至今为止你和哪个女人真正对敌过?”
赵长河道:“你板着脸是因为其中有朱雀吗?”
嬴五:“……”
“情报需要分析的,这分析的结果难道不是她们为敌期间都不愿意出手杀我?这才是得天独厚第一份的气运好吧,长得帅羡慕不来的。”
嬴五差点笑出声:“是是是。”
“你们情报能力也就那样我单是当年护送央央的过程里就杀过好几个女杀手你们怎么就不算了……”赵长河叹了口气:“实话说了吧,我这次就是奔着九幽和飘渺而来的,需要五哥帮忙找的地方就是九幽所在,看我像是来找死的嘛?”
“我甚至知道你为什么而来……我有情报说崔元央在战场上变了个人跑了。”嬴五道:“但我觉得你就是来找死的。魔神第二和第四,加上你妻子的身躯,投鼠忌器……你现在几斤几两,单枪匹马这么来?”
“绕了半天,其实你是在劝我别去。所谓女人,不仅指九幽和飘渺,更指央央。”
“是。”嬴五淡淡道:“我约三天,就是为了让你冷静考虑清楚,结果你还单枪匹马的来……奇葩的是你那些女人没有一个劝住你。”
“她们不是没劝住,是根本没这么劝,都支持我来。五哥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们知道如果她们遭遇一样的事,我一样会这么做。”
“……”
赵长河摇了摇杯中酒液,有些出神:“其实……不知道五哥信不信,如果此刻要被救的人是你,我也一样会这么来。如果你被挟持,我一样投鼠忌器。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弱点的话,不是女不女,而是情,友情也一样。”
嬴五愣神了一下,失笑:“我们有这个交情?”
“有。”
嬴五眯起眼睛看了赵长河好半晌,眼里似乎有些凌厉的光,忽地灿然一笑:“既然是你赵长河说了,我信。”
“所以我这个弱点无解,也不打算解,也不觉得这弱点是什么坏事。”
嬴五很干脆地道:“那就不解。”
“态度变这么快?”
“因为这个弱点我也有。”
两人对视半晌,都是一笑。
赵长河笑道:“倒是幻景心魔这类的东西,是个可以解决的弱点五哥有没有可以提点的地方?”
“有。只是方法不是太直观。”嬴五很干脆地丢过一条锁链:“这是心魂锁链,可以缚敌神魂,一旦被缠住,神魂就动不了,先天魔神也无法挣脱,别人也无法从外破除,除了掌握锁链的人自己之外,无解严谨点说,是我没听说过有解法,至于九幽这类强者是否有解我不确定。”
赵长河掂了掂锁链,分辨不出材质,只觉得很轻,几乎没有重量:“这东西实战没大用,因为没有人老实站在那里被你束缚,尤其是神魂虚无,不像肉身这么明确好绑……绑不到的话,说绑住之后是否有解的意义就不大了,还不如绑肉身的实在。”
嬴五笑道:“不错,你的战斗嗅觉确实强,这种几乎没缺点,别人到手会欣喜若狂的东西,你一听就知道它实战价值不算大,只能是用来偷袭。然而这级别的人,谁还能被偷袭……所以基本没用。那你知道给你用来干嘛的么?”
“反正不是给我绑九幽的。”赵长河沉吟片刻,笑道:“你是给我绑自己。一旦有意马心猿,便自我束缚,不致脱缰,外人还无法破除。”
嬴五抚掌大笑:“不愧是赵长河。”
赵长河毫不客气地把锁链收回戒指:“这东西哪来的,还真别说,用来控制俘虏还真是没缺点的宝贝。这得钻很强的秘境才能弄到吧,估计伤亡还不轻……”
“错了,这就俗世间买到的。”嬴五搓了搓手指:“人间亦有上古遗落之宝,就像山河四剑那样……只要他们肯卖……有钱还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赵长河:“……”
话说既然嬴五连自己的弱点都考虑了,那他自己的准备应该更是周全,赵长河再度打量了嬴五几眼:“你是不是破御了?为什么我望气看的还是没破?”
嬴五笑笑:“其实塞北战前,我就破御了,真以为没破御的就能对铁木尔造成困扰?空间之道再强也没越级到这程度。”
赵长河:“……所以你所谓的受伤也没那么重?”
“是啊,钓了个鱼,解决西域的一些问题,需要三天,所以约你三天。”
赵长河哭笑不得。
嬴五有些叹息:“在玄关之初,大家都无法从外表分辨对方的实力,做事小心谨慎,可到了御境层面,总是觉得自己感知强了,能从对方的气息判断实力了,习惯了之后反而失去了当年的谨慎,造成致命误判。铁木尔已经吃了这个亏,你还没警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