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442节

  她才是生与死的主宰。

  朱雀睁开了眼睛。

  一股热浪注入体内,冲进四肢百骸,冲进灵魂,化成无尽的生机。

  上方的四象教徒同时感到一声凤呖,上空被云层遮蔽的星辰里,朱雀之相闪耀苍穹,一只巨大的火鸟翱翔天际,盘旋不停。

  (本章完)

第652章 夏迟迟在做教主

  四象教众们为自己之前低级的思维深感羞愧。

  还以为是神灵强留尊者侍奉呢……瞧这朱雀展翅的法相,隔着大老远都能感受到的威势与力量,朱雀尊者绝对有了一个很大的修行进展,故引发了星辰呼应共鸣。

  这哪里是侍奉,就算是曾经弥勒教吹得天花乱坠的双修也不敢吹能帮人有这种提升啊,这就不是那种事儿,只可能真正神灵赐福,让始终忠诚无私的朱雀尊者得到了修行的跨越。

  这是神迹中的神迹,说不定对神灵也有很大的损耗的。怎么能脑补成那种糟糕的画面呢?

  教众们俯首祷告,深深忏悔对神灵与尊者不敬的猜疑。

  更应该忠实于信仰,争取以后也得到这样的赐福,突破各自卡了这么多年的门槛。

  新任教主与玄武尊者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阵子,夏迟迟终于道:“新的教义与规章宣讲完毕,诸位当回去研习,按新规行事。即日起我们是真正的国教,需要做出表率,尤其是杀伐方面不可再行旧事,被人以魔视之。其余诸规,慢慢适应。”

  教众俯首:“尊教主谕命。”

  四象教的“魔”,并不是本身性格恶毒形成的,教众们并不是嗜血邪恶之辈,在这方面说不定都比不上血神教,那才真是暴力狂。只是原先教义的缘故会显得行事比较魔性,那种“这人间本来是我们夜帝的、人皇必须是我们青龙,别人都是伪,全都可以突突掉”的意思十分明显,故曰魔。

  但时移世易,如今真有神灵就坐在下面给朱雀赐福的背景下、在皇帝已经真是自家青龙的环境中,四象教根本就没有了魔教属性存在的土壤,这就是他们理想中的神国啊。现在邪恶的反而是各地割据的反贼们了,妈的你们胆敢不服我家青龙圣皇?

  夏迟迟道:“圣教最大的优势在于民间势力,恰好如今朝廷有件要事,需求民间响应。”

  “教主请吩咐。”

  “此前朝廷取士都是世家推举,不仅把持朝堂,门生故吏更如蛛网勾连遍布地方,如翟牧之者数不胜数,朕有意改革……先帝曾推行过武举,充实军方与镇魔司,算是独立于世家之外的力量。但这不够,先帝眼中从没有治国理念,治政之事依然是世家把持,我们需要由武举扩大,开始文举……别人要做这样的事或许会有很大的阻力,但我们是四象教!”

  我们是四象教。

  论及民间力量,宗教的底蕴用来做这件事是非常合适的,足以与根深蒂固的世家地方势力对冲。

  另一方面说,识字率、文化水平,民间宗教人士由于得到有意的培养,这一点上比单纯的武道宗门强很多。虽然远远比不上世家水平,但支撑一次足够规模的科考和官员选拔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世家抵制没关系,只要有大规模的民间参与,选拔出的官员全是四象教徒,世家坐不坐得住?

  如果是常规的朝廷,做这事还要担心各地造反作乱,可现在这个朝廷还怕个什么呢,到处本来就反了,现在朝廷掌控的地方只有京畿周边、江淮一带、以及雁门守军,连江南唐家都不知道能不能算。本身就是个打烂了的烂摊子,无异于从头开始重建乾坤,需要博弈的不过卢建章这些旧有势力,这时候不做还等何时?

  只不过夏迟迟一边在论正事,心里一边就在飘。

  妈的死乌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你就这样做尊者的?之前从头到尾一个屁都没放过,坐在一边当个吉祥物,就差没抓一把瓜子磕一磕了。等到说朝政要事,连嗑瓜子旁观都不干了,直接跑路。

  一个偷跑摸鱼,一个在和男人谈恋爱,偌大一个教派就剩自己在一本正经干活儿。夏迟迟这会儿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回旋镖,这回是打自己身上了,当初朱雀尊者是以什么心情维持着这个教派的啊……

  等一下……

  她扶持我做教主、自己甘当辅弼,难道并不是大公无私,本质是想甩摊子?

  …………

  当夏迟迟在努力做教主的时候,朱雀尊者瘫软在祭台案几上,面具未摘,两眼失神,法衣未解,左右敞开。双腿无力地垂在案几边上,一弹一弹。

  被眷抄的教义散落一地,如同上空飘扬的雪花。

  朱雀自己失神的脑子里都迷糊在想,如果说魔教献祭什么的,自己这是不是最典型的邪魔祭典的场面?

  就连赵长河的表现,和以前跟皇甫情做的时候也很不一样,明显更兴奋。

  果然神魔一念。

  但体内的力量澎湃增长却是实打实的,如果说刚刚收服心炎那会儿是突破了三重秘藏、经过这么久的沉淀是达到了中期的样子,那么现在绝对可以称一句三重之巅,就在御境的门槛上。

  如果要破御,很简单,真到了之前意识遨游感悟的那个地方,亲身去体验一次就完事了。

  说这是双修做到的,并不算,双修只是一把钥匙,真正做到这一点的是天书的解析、以及这种芥子须弥般的乾坤挪移。这不是赵长河自己的手段,而是这个地底秘境就是一个法宝,这是法宝的功效,在此地和在外面能做到的事天差地别。

  但朱雀可以肯定,即使是夏龙渊,他可以神降天穹的任何地方,却不可能带人遨游。否则当初直接带夏迟迟遨游天涯岛可以节省很多事情,也可以少很多变数,说明夏龙渊肯定不能带人,但赵长河却做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朱雀无力地坐起,靠在男人怀里低声问:“的修行才刚刚突破三重秘藏,到底怎么做到这种神灵才能办到的事情?”

  赵长河低头吻了吻她:“我说实话,你别以为我是故意在挑你喜欢的听就行。”

  朱雀摇头:“不会。”

  赵长河道:“当我铸成星河剑,这些星辰所反应的东西确确实实听我的,我对这片天穹的掌控程度要超过老夏本人。否则我铸剑的意义何在……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真的是夜帝,并不需要你们在那纠结自己算不算叛徒。”

  朱雀愣了半晌:“你先前不说?还故意挑战我,非要压服我是吧?”

  “不做出实效,口说你怎么信呢?”赵长河道:“何况我真的没有打算想用什么神灵的名义做些什么……我与你之间,只是我与你。你想揍我,依然揍我,想罚我,依然罚我。说自己是神灵,有意思吗?”

  当两人之间的情感只是单纯两人之间的事,并不因所谓信仰而成,而恰恰成事之后才发现他确实与信仰相关,那种感觉确实让朱雀觉得欣喜无比。她微微噘嘴,低声道:“你就会说好听的,敢说心里没有想过,让朱雀尊者跪在你面前?”

  赵长河附耳轻吻:“我要的是什么,你懂的……”

  朱雀道:“又想作践我了是不是,你怎么不这么对唐晚妆呢?”

  开始了……

  赵长河哭笑不得,低声道:“但我最喜欢的就是朱雀的唇……对别人都没有那么强烈的念想……”

  朱雀也不知道他这种执念该让自己觉得得意呢还是该羞耻,而现在的朱雀再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摆出属于朱雀的矜持,内心是愿意的。

  但这一刻朱雀却没有遂他的意,面具下的凤目转了转,忽然道:“我不信,换个人来的话,你可能也一样开心……”

  随着话音,那看似已经绵软无力的纤手忽地向外一抓:“比如她?”

  只听“哎呀”一声,一只三娘不知从哪被抓了过来。

  她偷偷潜入正准备看朱雀口舌侍奉的乐子呢,一下猝不及防,竟没扛住修行突飞猛进的朱雀这隔空一摄,腾云驾雾般飞起,栽到了台上。

  “呃……那个,好巧,你们也在这啊……”三娘小心翼翼地往后退:“我路过的,你们继续,继续……”

  这回赵长河也没绷住,一把将她揪了回来:“早上拿断章取义的视频剪辑坑我是不是很开心?玄武尊者,该当何罪?”

  (本章完)

第653章 该做正事了

  朱雀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更没有想过会同台竞技。早几年前有人对她说这种话,可能会被她活活撕成两半。

  可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的话,让她自己选择,那么或许只可能接受三娘。

  因为自从迟迟的母亲去世,三娘就是朱雀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朱雀出道的时候,自己都只是个未成年少女,那时候的三娘见多识广、武艺高强、飒爽匪气,又是有故事的姑娘,对凡事都冷眼懒得争,极为符合朱雀的胃口。

  当时四象教当家的上一辈很废柴,主要原因是,教众基本都是上代被推翻的王朝余孽汇聚的垃圾收容所,想象一下南明是什么水平就知道四象教的上一辈大致是什么水平了,包括迟迟母亲这个前朝公主,能力智商也只能算中人之上,就这在四象教内部已经算顶梁了。

  朱雀最为特殊。皇甫永先是前朝旧将,但他那种世镇边陲的将门世家和那些人又很不一样,当时他已归降大夏,并没有和别人有什么牵扯,更不认同四象教的教义。不过几年后终于感觉夏龙渊这人也不咋行,就睁一眼闭一眼坐看自己的幼女被“忽悠入教”,装着不知道,算是留个后路。

  可想而知皇甫情这种将门虎女的加入,在四象教中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家教与天赋,很快就各种加担子。当费拉不堪的上一代逐渐死于江湖争斗或者朝廷清剿,原本被寄予厚望的白虎圣女又死于洛家庄,朱雀年纪轻轻的肩头的担子就越来越重,一时压力山大。

  三娘的加入给了朱雀一针强心剂,一个进取,一个守御,一个战事,一个内务,二者都没私心,堪称珠联璧合,双星闪耀。四象教十余年披荆斩棘,崛起为当世最顶尖的魔教,那不是朱雀一人的功劳,三娘在其中看似无赫赫之功,价值不可估量。

  说她摆,大部分时候可不是真的摆,她只是不爱沾权柄争执,自顾做自己的事儿,单是弄钱一项就顶得过十个朱雀。何况三娘的武力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比朱雀更高,一旦她认真起来,每一次都是石破天惊群敌震怖,不知道解救了教中多少次危机。

  这么多年来,从豆蔻少女走到三十少妇,每当朱雀独木难支的时候、有惑难解的时候,心中第一个闪过的必是三娘,堪称心中最依赖的架海金梁。一个“稳”字用来形容朱雀心中的玄武,再合适不过。

  天知道这个架海金梁现在一天天的变成这个样子……朱雀早上揍三娘的时候,那是真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更气的是她配合男人收服自己呢,还是更气她抢男人。

  现在得了,大家共事一夫。朱雀发现自己从情感上对这个结果比预计的更接受,总比跟迟迟一起像话多了,也比跟唐晚妆一起的接受度高多了……同时也明白了三娘的乐趣在哪里。

  看平时凡事满不在乎笑嘻嘻的三娘被男人弄得婉转呻吟的样子,真的好有趣啊……

  朱雀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三娘颤巍巍的地方。

  明明知道这可能激发恶果……就是没忍住。果然男人误以为自己在释放信号,下一刻朱雀玄武就被叠在了一起。

  十余年相濡以沫的好姐妹上下相对,各自咬住了下唇,同时偏开了脑袋。

  …………

  “尊者们,安乐否?”不知过了多久,夏迟迟背着手踱着小方步,慢悠悠地走上了高台。

  那姿态还保留着一个重心向后随时要跑的模板,显然现在最不乐意和师父一起的反而成了夏迟迟。

  那不仅是师父,还是母后……师父没有明着拜过,却有其实质;母后不是真的,却有其名目。小妖女再妖,在这双重属性叠加之下终究有些避忌,而且这臭师父母后还是偷的汉子。

  敬茶的爽感过去,还是越想越气。

  好在此刻的战斗早已结束,连带着没办法描述的左右尊者口舌侍奉都结束了,赵长河正在与两位尊者说正事儿,见到夏迟迟过来,三人脸不红心不跳,都道:“迟迟开完典礼啦?”

  夏迟迟后撤半步,警惕地摆了个防御姿态。

  “咳,那什么表情……”赵长河无奈道:“我们衣服都穿得一本正经了……”

  “脱了还不容易?你那么熟练。”

  “……我又不是铁牛。”

  夏迟迟面无表情:“是吗?那我要告诉诸位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朕不仅是开完了四象典礼,甚至还上完了早朝。”

  “……”三人面面相觑,差点把脑袋埋到胸里。

  赵长河果断不去掰扯,直接说起了正题:“我们在商量,情儿要破御境,靠这种隔山打牛还是差了少许,最好要去极南之地亲身看一眼。但现在大事初兴,大堆破事儿,我们在考虑情儿是否走得开……一个御境带来的威慑力不是现在可比,为此耽搁一些事也是值得,你可以衡量一下哪些重要……”

  夏迟迟道:“不行。”

  朱雀奇道:“为什么?初期内宫掌控忙完、教务改革也忙完了,现在我感觉已经并没有太多事需要我做了。相比于别的,破御还是更重要的吧?”

  “因为需要离开的是长河与师伯。”夏迟迟叹了口气:“这几天长河都在铸刀铸剑、掌控太庙秘境,这都是要事。说得难听些,就算靠你的龙雀来稳定我们与唐晚妆的关系,这都功莫大焉,都算是最重要的事,而不是真在玩。所以我与唐卿……哦,唐晚妆,我们都没来打扰,还乐见其成。”

  赵长河:“……”

  朱雀眨巴眨巴眼睛,这话听着,怎么和唐晚妆现在是一国的了是吧?

  嗯,对于一位皇帝来说……确实。

  只能说人的屁股变得真快啊……朱雀毫不怀疑,这位皇帝将来某一天要对付“四象老臣”都并不稀奇……不过对于大家这种状况不太可能这么演变,因为本质上最高权力者是赵长河,无论对于四象内部,还是对于唐晚妆。

  夏迟迟并不知道师父心中在转什么,依然在介绍状况:“实际上我们外部风雨飘摇,北边胡人什么情况始终是我和唐晚妆心中最大的阴霾。师伯长期在黄沙集,对塞外之事最为有数,还是希望过去主持一二。”

  三娘:“呃……这个不是靠的巴图和皇甫叔父么,我能帮什么忙?”

  “皇甫将军背后不安。晋中前两日居然有兵来了京师,被绍宗打回去了,现在的状况可比当初晋商私卖粮草还严重。而再往西看,李公嗣死于此,李家是什么反应,胡人此前破关中劫掠,之后是否又可以绕道长驱?这些事不仅是需要黄沙集那边的漠北消息,我还希望师伯可以联络嬴五,他在西北有根基。”

  三娘默然。

  夏迟迟叹气道:“可以略微安心的是两点,一则博额受伤,还被乱世书挑拨了一手与铁木尔的关系,他们也不是很安宁。二则现在冬季大雪,不合动兵,但这并不能直接作为定论看待,需防奇兵……这几天没动静,未必是真没动静,有可能是情报迟滞,毕竟我们看着闹闹腾腾这么久,实则时间不长,没来得及接到情报是很正常的……最坏的打算,他们现在已经动了,说不定巴图脑袋都没了。”

  赵长河:“……”

  “另外,莫说皇甫将军身后不宁,我们自己也一样,南边崔家沉默得让人不安,至今连个表都没上过。王家败回琅琊之后我们又该做些什么?再往南……”

  “停停停……”赵长河捏着脑袋:“我知道了,崔家那边我确实该去一趟。”

  夏迟迟道:“如果师伯和长河都离开了,那京师坐镇的强者又只剩下唐晚妆,这是不够的。一则卢建章这些人并不完全可靠,二则此前被长河一箭射退的不知名神魔可能卷土重来。朱雀尊者威名素著,此时又最近于御,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暂时离不得。尊者若是觉得清闲,应该做的事是调查那个神魔究竟是什么性质、又是躲于何处。”

  三个人都笼着手上下打量夏迟迟,很难想象这是个被师父抢男人还赔笑挨罚的清澈存在。但这一刻三人心中忽然都想起夏迟迟在决定接手江山之前的话语。

  我不但要做,还要替他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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