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对于唐不器把他们强行解职夺了兵权,这些强者是很有看法的,其他江南官员们更有看法。
不支持唐不器割据的会觉得这厮真要动手了,我们要怎么给他搞点破坏。
支持唐不器割据的会觉得你特么是不是傻逼,我支持你你还夺我权?
被喊来向赵长河报到的其中一些,更是连认都不认识赵长河,满肚子怨念,暗道算个屁,乱世书捧你几句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王了嘛?
但在赵长河跃马长空之后,什么想法都没了,只剩一句这位大爷说啥就是啥,整个江南不管什么立场什么小九九全都没了声音。
人们会对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强大有发自内心的敬畏,曾经具备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震慑力的人只有一个,他叫夏龙渊。
但现在夏龙渊的威慑力已经几乎消失殆尽,自从乱世书播报“几败俱伤”之后就更是群情暗涌,而赵长河适时崛起,如日当空。
只有赵长河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跳起来都打不到老夏的脚后跟……但咱能造势嘛。
离开姑苏北上渡江的时候,赵长河没继续显圣,老实牵着乌骓坐船渡江,毕竟不能甩开老婆自己装逼。转头南顾,隔江望去,金陵王气渐渐消退,虽然还有,已经明显不复几个时辰之前的浓郁了。
可见气这东西……是确实可以改变的。如果修得深入了,还可以运用。
“殿下。”武维扬正在边上陪着小心:“吴侯自己其实没到要反的程度……他虽有割据之意,但首座不肯,其实他就很难做事了。现在的状况是,别人都想要更上一阶,不是他自己的事儿,所以吴侯也很难做,说听姑姑的话,做老实孩子?让江表英雄们怎么看,以后还带不带队了?”
赵长河点点头:“倒也很正常……包括你也这么想么?”
“不敢瞒殿下,我处于犹豫间。一边敬首座的坚持,也愿意为她效死,但另一边……卑职真的在想,这王朝到底有什么值得我们保的。”武维扬真在掏心窝子:“而我个人能做开国大将、可能世代公侯,也确实有极大的吸引力,人活一世到底图个啥啊?最关键的是,到了现在这种局面下,可未必会被青史说成反贼啊殿下,连最后一点身后名的忧虑都没有了。殿下,卑职自认为已经算是忠实,连我都如此动摇,别人可想而知。”
赵长河叹了口气,也是,就拿三国来说,东吴将领们,周瑜鲁肃、十二虎臣,会被青史说成反贼么?根本不会,反而千载风流。连名声的顾虑都不会有还愿意纠结一下已经是忠君思维的惯性了。
武维扬又道:“现在殿下如神天降,江表骇然,一时不敢有什么想法。吴侯趁势把我们‘赶走’,也算给了投名状。但到了一定时候,恐怕殿下都不好压,无论是首座还是殿下都可能被蜂拥的群蚁啃噬,此大势也不是把我们几个将领带走就能扭转的了。”
赵长河道:“你以为我把你们带走是为了这?”
“呃……”武维扬小心道:“卑职还真想不出我们能帮上殿下什么忙……”
“你们不管是镇魔司的同僚,还是所谓从江南招揽的高手,原本都是做江湖事的,特种作战才是老本行,带兵带久了忘啦?四个人榜强者,在特殊战局中能起到的作用很可怕好不好。”
“殿下想让我们做什么特殊之事?”
赵长河摸出那块刻有自己名字的镇魔司玉牌:“你们持我信物潜入琅琊,去找太乙宗归尘道长。如何搅乱琅琊后方,听归尘道长安排,他知道怎么做。”
武维扬心中一动。
正如唐不器也能收揽“江南高手”,人家琅琊王当然也是会招揽强者的,其中太乙宗就是最典型的一支。
太乙宗归尘,曾经的地榜二十九,莫看好像也是地榜之末,在赵长河所接触的人物里相当一般,实则在整个天下也是有数的顶尖高手,人人敬仰。自从这一两年风云大变,地榜陨落不少,连天榜都换了人归尘如今的名次更高了许多,越发有地位。在整个琅琊境内,除王道宁之外,归尘实力第二,比王道中都高。
太乙宗也随之越来越兴旺,人人都说其嫡传弟子玄冲虽然没上榜,实则也该是人榜水平了。
由于太乙宗在琅琊境内,当王家举旗之时归尘就表示了归附,成为王家重要客卿,身份很超然。于是归尘拿捏腔调,说清修之士不涉战场,并不参与璞阳围城,只帮助拱卫琅琊。
他越是拿捏,王家倒越觉得正常合理,而这几个月来归尘也确实帮王家出了不少力,比如把镇魔司埋在琅琊的强者都逐走了,让朝廷在琅琊成了瞎子。当王道宁受伤而归时,归尘拱卫周边,镇得有异心者不敢妄动,崔家派了刺客也是无功而返。
算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越发得王家信任。
谁曾想过,这被朝廷和崔家视为眼中钉的归尘,搞了半天是赵长河早就埋下的暗子?
如果归尘真反水,带着太乙宗上下弟子,再加上这边突兀冒出四个人榜战力……趁着王道宁受伤,还真能有斩首行动的机会。或者也可以等王道宁再度外出之时搅乱琅琊如今战局胶着,王道宁是不可能不外出的。
武维扬有点不敢置信,谨慎确认:“归尘道长如今在琅琊地位尊崇,王家许诺成事后让他为国教、国师。殿下确信归尘道长还听殿下的?”
赵长河其实不是特别确定,归尘以前确实看不上王家、也确实与自己有约,但若是能得到超出预期的结果,那就不好说了……
然而归尘是个能玩符的道家人士,所谓望气这种东西应该是必修课,连自己都能看出琅琊那边毫无龙气,都不如江南,归尘会看不出来?
聪明人只会按大势而行。
可以参照的证据是,所谓琅琊镇魔司和崔家刺客,都是“被逐”“无功”,一个都没死。
“我并不能十足确定,你身为镇魔司经验丰富的悍将,自有一套判断,带人去见机行事,如果不对便撤回来。危险是有,你怕么?”赵长河问。
风险在前,武维扬心中倒涌起了久违的豪情,哈哈笑道:“镇魔司不就是做这种事的么!殿下既然信得过卑职,卑职便再重归这江湖便是。”
赵长河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要的累世公侯,可未必只能靠江南。”
武维扬眼睛亮了,连带着周围静坐不说话的其他几位眼睛也亮了。
江南说穿了只是割据、也只适合割据,自古以南统北都难比登天,谁也不会认为唐家有一统天下的机会。
但若是这位许诺……那可真有机会。
说话间,渡船靠岸,抵达江北。
武维扬四人踏足岸边,运起轻功飞遁而去,赵长河一家三口立于船头看着他们北上的背影,那一个个龙腾虎跃之姿,感觉气势都和先前不一样了。
夏迟迟斜睨着赵长河,半晌才憋出一句:“赵老大您在山寨里有这个布局筹谋和许诺吊人的手腕,说不定北邙都立国了。”
赵长河揉揉她的脑袋,低声道:“但他们是给你的。”
夏迟迟转头看他,眼里色彩难明。
(本章完)
第612章 淮扬惊变
夏迟迟知道赵长河是真没坐江山的念头,他甚至把自己身上那点龙气都送乌骓了。
虽然这种所谓龙气他如果真要的话,想要多少可能都有多少,但如此不在意地送乌骓,也可以看出他是真的从来没想过、半点不在乎。
可这不代表她夏迟迟想要。
不是你送我我就想要的……
但看着赵长河的眼神,她终究没这么说。
男人总归一番好意,或许在他心里父女总是父女吧,老夏之前的事说多没人性倒也不至于……反正这种事自己心里都捋不清,也没什么坚决想要或不想要。走一步看一步吧。
总之原本是说回来和他去抗胡的,并不想在这里胡逛……可由于唐家的海船靠岸只知道沿既定航线回宁波的缘故,导致上岸在江南,这一路北上能做的事就多了。刚刚离开江南,北上就是漕帮的地盘,这里同样也大有渊源。
往常唐家与漕帮关系很好,唐不器与漕帮少主万东流私交也甚厚。但现在唐家有人北上都很少敢往扬州走了,往往都会绕弯子从别处下船。
因为在开海之事上,唐家与漕帮利益冲突,决裂了。
决裂不止于此,更关键的在于漕帮是四象教的人。
漕帮早年就是四象教渗透的重点,少主万东流从小就被大姐姐朱雀洗脑入教了,要说万天雄知道不知道,多半心里也有数,不过睁一眼闭一眼多个选择。当年漕帮那么多底层苦哈哈,却没怎么被弥勒教蛊惑,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们许多已经被少主带着信四象了……
在万天雄决意起事之时,显然也入了教,如今给了一个护法职务,是四象教扶持的典型势力之一,单论这方面与唐家就已经立场相冲了。还冲得很呢,双方话事人少女时期就犯冲了,冲到了现在还抢男人。
唐家要是有意北上,横亘江淮的万天雄就是第一道关。同样,江淮军要是想扩张,也就两条路,要么北上琅琊,要么南下抢唐家地盘。可以说当今乱局里,最剑拔弩张、最让看客们下注会第一个开打的,就是漕帮与唐家。
现在江南的人北上都是以各家客商的身份老实渡江的,暂时双方还没到禁绝商贸往来的程度,感觉也快了。
赵长河这一家三口的船自然不需要特意避开扬州,船上一个尊者一个圣女呢……以至于夏迟迟虽然没什么心情在这里晃荡,于情于理好像也得去看看。
“不知道眼下是万天雄还是万东流在扬州?”赵长河望着远处城郭,此时夕阳已经快落山了,犹豫要不要去歇脚。
夏迟迟咕哝道:“可能都不一定在扬州啊。怎么,你有话找他们说?又看见这里有什么气了?”
“没有。”赵长河无语道:“哪来处处势力都有龙气的,再说了就算漕帮这里有龙气,也得应在你身上,才是真主儿。我一时半会没什么想和漕帮说的,如果想说的那就是叫他们去爆王家菊花,这种军事上的操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机,得看万天雄怎么想吧?我们对漕帮的控制力达到什么程度?”
夏迟迟也不太清楚:“这个得问尊者。”
赵长河目视三娘。
三娘趴在乌骓上装死。
问的不是这个尊者。问我干嘛,我除了罚圣女抄书之外什么时候管过教中事了……
三人光明正大地牵马下船,还没计划好要不要去见见万天雄父子,就看见前方万东流已经在这等着了,也不知道是何时收到尊者圣女前来的消息。
赵长河迎上前,还想寒暄两句,就见万东流神色阴沉至极:“尊者,圣女……家父遇刺,就在前天夜里。”
三人豁然色变:“怎么回事?”
万天雄,在赵长河刚穿越时的第一版乱世书榜单上名列地榜第十一位。排在他前面的是第十杨敬修、第九皇甫永先、第八时无定、第七赫雷,第六陇西李氏之主李公嗣,第五弥勒,往上就是一鸟一龟把晚妆做了夹心饼,榜首盗圣叶无踪。
这两年来,在万天雄之前的强者陨落了足足四位,海平澜、弥勒、赫雷与时无定,如今的万天雄已经名列地榜第七,真正天下有数的顶尖强者、一方霸主。
曾经打伤了万东流,万东流说你再不走我爹来了要揍死你,那时候赵长河是真虚的,跑得比兔子都快。
现在赵长河自忖纸面上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线的,有可能人家万天雄这两年也有长进,不能以老印象视之,自己大概还是略逊一筹。但也已经有底气不靠软饭单靠实力去直面了。
这是一个赵长河还在自忖能不能直面的对手……还是在自家地盘,重重防护之下,遇刺!
看万东流的神色,恐怕还是凶多吉少的那种!
赵长河什么思虑都丢到了九霄云外,飞速拉着万东流的手往城内飞奔:“边走边说。不瞒万兄,赵某现在对医术颇有几分自信,只要令尊还活着就有机会!”
万东流一肚子忧郁也全吞了回去,狂喜:“若是能治,赵兄将来一句话,万某水里来火里去多说一句屁话就是狗养的!”
夏迟迟跟在旁边问:“谁干的?”
万东流神色又沉了下去:“是王道宁。”
王道宁……
赵长河三人面面相觑,先有些意外,旋即想想都明白了:“他要去做其他要事,先解决了南边的后顾之忧!”
如果王道中在这就会明白王道宁临走之时跟他说的“琅琊无忧”指的什么。内部基本没什么问题,归尘以及其他王家强者都坐镇着,南边最大的变数被他解决,那短期内琅琊确实无忧了。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发生一方势力领袖被人用这种斩首行动解决掉的事情了……只要不是实力差距过大,哪怕是以王道宁天榜第十的实力与万天雄相比,那实力的差距都不足以玩这种路子,人家万天雄又不是泥捏的,主场之利谁也未知,重重防护之下深入敌境实在太过危险,很可能去了就回不来。
“这么看,如今王道宁什么水准?”
万东流道:“很强……父亲激战之时骇然问了一个字‘御’?王道宁当时笑而不答。”
御境。
三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真见鬼了,王道宁海外受伤而归,结果再出消息的时候就御境了?难道他也是赛亚人?
“那实在是如入无人之境,我们的所有布置所有阵法,多少高手围困,一点用都没有,被他杀得尸横遍地。父亲被他一掌击中胸口,排山倒海一般,胸膛都被拍扁了,他觉得父亲死定了,还屠戮了一番才离去。”万东流心有余悸:“还好当时我不在场,否则可能也死于此战。”
“结果令尊没死?”三娘奇道:“这王道宁失了计较啊,乱世书没通报,他也不做确认。”
“当时父亲用的是尊者的龟息之术,骗过王道宁一时。但实际也只能拖得一时,改变不了伤重濒死的事实啊,我们遍邀名医都说活不了,估计王道宁觉得也没必要回头补了。”万东流神色阴沉至极:“若我父亲有了三长两短,老子立刻提兵北上璞阳,他杀我爹,老子杀他儿子,我要他王家绝根!”
(本章完)
第613章 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万东流显然只是无能狂怒放狠话,他哪来挥师北上的资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一个势力群体内部都会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尤其是这类由帮主个人威望集结凝聚的江湖势力,一旦强势的帮主倒下,甚至都有可能瞬间分崩离析,各位头头脑脑各自划地盘分利益、乃至于觊觎帮主之位的都不稀奇。
万东流虽然是年轻一辈数得着的潜龙,可至今也没上人榜,威望大有不足。时间这么短,除了赵长河这种神经病之外,潜龙几十开外的哪能这时候上人榜,不下榜就不错了……
万东流没比唐不器小多少,再过两个月也该下榜了,不过他此时的名次很值得一提。
此时的同辈人中,前列的大部分上了人榜,后面的有些涨了排名,有些年龄到了下榜,有些已经陨落于江湖潜龙榜历来都是变化最快的榜单。而如今的潜龙第一是玄冲,第二就是他万东流,第三没有人想得到,她叫崔元央,其登临潜龙前三的年纪历史最小。
战争历来是最磨炼人的。
对于一位正常的江湖年轻一辈,万东流这成就真的算相当可以了,但显然还不足以驾驭漕帮百万众,更不足以在此时战争割据的背景下镇住那帮骄兵悍将与境内同流造反的世家官员们。
真有那么简单老子死了儿子一呼百应的话,王道宁也不可能袭击一个万天雄完事,早也把他找出来弄死了。
现在的万东流极为头疼,他甚至不知道下一刻的刺杀是不是来自自己身边叔伯。要不是自己也算是掌握了大批四象教班底镇场子,可能漕帮早都大乱了,还挥师北上个屁。
听探子说赵长河渡河北上,他顾不得照看父亲,跑到城外渡口堵人,就是为了让这位朋友出点主意帮帮忙。倒是没想到尊者圣女都在……她们在就好多了,漕帮终究是四象教下属,尊者来了那就是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