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106节

  “你猜疑我的来历,居然费心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这文采真是了不起呀。”思思笑得越发揶揄:“但不得不说,你确实猜中了很多东西。”

  赵长河反倒傻了:“什么和什么啊?”

  “段誉是我,阿朱是我,偷各家武学的鸠摩智还是我。你这么费心影射,不辛苦吗?”

  “草?”

  “是不是还想着我给你磕头千遍才能学你的各家之长啊,神仙哥哥,真不知羞。”

  赵长河眼睛都成了圈圈。

  还好讲故事的时候你没插嘴,不然这故事还说得下去嘛?被你说得老子已经忘了原著啥样的了,回不去了……

  “诶,慕容复还没出场,各种侧面渲染已经说得他气度非凡武功卓绝,这该不会是你心中的唐不器吧?还是唐晚妆呢?”

  “别,再这么下去唐家都要被你害死了,慕容家是反贼啊。”赵长河简直快要哭了:“这故事我不说了行不行,我错了,我教你刀法,教你刀法。”

  “不用叩首千遍?”

  “不用,真不用……”

  “嘻……”思思附耳吹了口气,细语呢喃:“神仙哥哥……”

  赵长河只想买块豆腐撞死。

  却听窗外传来唐晚妆的声音:“赵公子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

  赵长河定了定神:“《天龙八部》。”

  “此佛家语,阿修罗即此八部之一……若对应故事中人,阿修罗是谁?这个阿修罗他嗜血吗?”

  赵长河捂住了脸。

  唐晚妆又道:“那个混江湖的王子,红颜颇多,而且大都挺邪性,真的都是妹妹吗?”

  你和思思打一架确定好段誉指谁行吗?

  话说你们能不能别发散了,我这会儿真被你们折腾得把原著给忘光了。

  思思果然不高兴了,叉腰起身:“我们主仆讲故事,堂堂首座大人没事干的吗,在外面听个什么墙角呢!”

  唐晚妆轻笑道:“午时已至,晚妆在自己院中设宴,请赵公子一叙,有正事相商。这位姑娘,你的神仙哥哥,先借我一个时辰。”

  (本章完)

第165章 慢下来

  思思很生气,好端端的讲故事被人打断了,才讲到会易容的丫鬟出场呢,神仙哥哥还被人抢走了。

  气人的是自己还真没法跟着,号称是赵长河的丫鬟都不行。

  她伪装的唐家丫鬟早露馅了,人家真丫鬟都被人从柴房里救了出来,白饿了两天,要不是赵长河提醒说不定真得被饿死。唐家没找她麻烦都算看在她好像是帮了点忙的份上,怎么可能让这么个来历不明的货色杵在旁边听唐晚妆和赵长河的“正事相商”?

  还好赵长河算是懂得做人的,没有直接就跟着唐晚妆去了,反而先教了她灵狐刀意,让她有东西练着,有事可做。

  这个刀意真就是一点点皮毛,思思练着真搞不明白赵长河到底怎么领悟出来的,但不得不说,很适配她用,和她路子很类似,对她的武学是极佳的补充进益。

  思思忽然在想,赵长河的故事恐怕是有意对她有所劝诫,不管是慕容家还是鸠摩智,看样子都是个反派走向,而他们收集百家武学怕也是真没太大意义,只有适配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以后也别到处潜伏偷学东西了……差不多这个意思。

  思思叹了口气,不一样的。

  赵长河再聪明再能分析破案,还是想岔了一些东西。

  但可以和他说明白么?

  思思练着练着,下意识透过房门看向床头,原本血戾珠子就随意丢在那里,刚刚被带走了。她想起昨晚赵长河随意的态度,大家一起得宝,你想要就拿,不要我就收着,搁我们赵厝这是基本规则。

  可那是因为这珠子给大家都不太适用,故能如此。

  剑皇之陵可未必,有些东西……谁都想要。

  就算他肯让,镇魔司也不会肯的,这已经不是两人之间的事了。

  …………

  唐晚妆的水榭,同样别无他人。

  只有抱琴抱着琴,警惕地站在那儿,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赵长河,重点看了看他的刀疤,又撇了撇嘴。

  不管从哪看,抱琴都觉得小姐和这位没有一点搭的地方。

  虽然现在这位比当初剑湖城相见时确实气度沉凝了少许,没有那么草莽气了,可能是扬州姑苏的破案历程让他内敛了起来,但身上煞气依然浓重,血腥十足,大步行来的样子总能让人感觉到一头老虎正在扑来。

  可小姐如水做的一般,淡淡行步就像轻云飘来,两人并肩而行,画面有一种动与静之间的极端反差,猛虎狂啸而山风徐徐,有股很强的撕裂感。

  “请坐。”唐晚妆伸手示意,两人相对而坐。

  桌上菜肴简单,比之前唐不器请客吃得更简单,赵长河却反倒觉得挺自在,也不客气,直接端碗开吃,口中道:“什么正事要说?剑皇之陵?”

  “那个还是等公子先养好了伤,不急。”唐晚妆莞尔道:“你一直风风火火,做了一件事赶着第二件,真就没有一点缓下来休憩休憩的念头?”

  “有啊,不是在跟小丫鬟讲故事喝茶么,被你邀来谈‘正事’,正事是说的啊……”

  “未必出去做什么才叫正事……”唐晚妆道:“譬如昨天那颗珠子,你琢磨了没?”

  “嗯,秽气杂乱,各种乱七八糟的负面气息聚在一起,不适合我用,更适合一些修这类负面情绪功法的魔道使用吧?不过你有没有屏蔽这些杂气,单独提取煞气血戾的方法?”

  “对,这便是正事。”唐晚妆道:“昨天我没能想到什么主意,回来想了一夜,还是有些办法的。”

  赵长河暗道瞎子说你不弱,多半有办法,果然如此。话说能被瞎子说不弱那真的挺牛逼,至少武学理解上应该超出了弥勒水准,之所以打得差不多应该还是这个病情拖累,不知道她如果病愈是否天榜水平?

  口中很是谦虚地求教:“我来姑苏确实主要是奔着这个养煞之物而来,我的血煞功要快速提升的话少不了这些,既然弥勒拱手送上此物,用不上确实是有些失望的。首座有什么主意?”

  唐晚妆道:“记不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你如果愿意学学弹琴画画这些东西,对你有好处?”

  赵长河:“呃……”

  “你战时狂戾,势如猛虎,有利于战,却不利于修。目前你的修行看似势如破竹,看遍天下都没有比你快的人,其实是有根基隐患,并不牢固。而你却还是急于继续养煞,向后迈进……恕晚妆直言,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在八九重的门槛上卡得痛不欲生,因为实在太过缺乏沉淀与积累这积累不仅仅在于功法,甚至也体现在技法。”

  赵长河沉默片刻,叹气道:“其实我内心也隐隐知道,太急了,缺了沉淀。但之前很多事是推着走的,接踵而来,也没有给我安心沉淀的时间。”

  唐晚妆端起一盅莲子羹慢悠悠地喝着:“剑湖城那次,其实你可以多留一段时间修行的。韩无病是你好友,你们本该一起磨砺,互相促进,为什么走得如此之急?”

  赵长河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他都忘了当初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好像迟迟走了,自己也就该走了似的……

  又或者索性说是在躲她唐晚妆,不想多见面?

  哦,好像是初得金箔,不想在那种错综复杂之地多留?

  已经忘了当时在想什么了,总之匆匆离去,急得像是有什么在屁股后面咬一样。

  或许可以说,只是因为自己的心态浮躁,待不住一个地方。

  唐晚妆悠悠道:“如果这次晚妆不说,你是不是探索完剑皇之陵,又急着要跑?”

  赵长河只能道:“我忘了当时怎么想的了,话说难道不是你给我任务出去做吗?”

  这锅甩的……唐晚妆哑然失笑:“这么听我吩咐?那我这次给你个任务,无论剑皇之陵结果如何,你在这多留十天,如何?”

  赵长河奇道:“留在这干嘛?和你多熟悉熟悉吗?你在想什么啊,难道你我不该是甩清关系?”

  唐晚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私人名誉,又如何比得上公事要紧……无论公子怎么看待,在晚妆眼中,你就是公事。”

  赵长河沉默片刻,叹道:“所以你留我干什么?”

  “跟我学琴,学书,学画,学诗。”唐晚妆微微一笑:“或许诗书你都不需要学了,公子出口成文,那故事编得晚妆都想继续听……如此满腹学识,却示人以草莽,未免可惜。”

  赵长河很是无奈:“你要我学这些东西干球啊?就算真是皇子,也没非要学这些的道理,这些学好了也没用,纪元历史告诉过你赵佶和李煜没?”

  唐晚妆很认真地道:“你的心灵需要慢下来,这些东西能让你慢下来。凝神静心,陶冶情操,抹去浮躁,不外如是。”

  赵长河实在不是很想学,只得道:“你说对珠子有主意,结果就这?”

  “这就是办法之一,为什么那些憎恨、怨毒、戾气等等负面能够影响你的性情或思绪?因为你心本就不静。我欲教你唐家之意,无论八方风起,春水悠悠,无非一阵涟漪。届时你心房自守,灵台如水,如月映照,再无心魔。”

  赵长河瞪大眼睛:“我偷学你一丝剑意,你侄儿都跟我闹几次了,你还真把唐家核心之意教给我?到时候他姑父姑父的,暴怒揍人的怕是你自……”

  唐晚妆直接打断:“那你自己呢?愿不愿意学?”

  赵长河挠挠头:“需要拜师么?”

  唐晚妆低着头,纤手拿着小小的汤匙,在莲子羹里搅啊搅,半晌才道:“你若愿意,当是最好。”

  夏日的午后,燥热无风,便是周遭水榭也显得热烘烘的,毫无清凉之意。

  但她这一低头,素手轻搅,就像碗中的莲子凉意丝丝地向外沁了出来,于是夏日的午后便有了水莲花绽放的清冽凉爽。

  心便静了。

  

  PS:晚上还有。

  (本章完)

第166章 心静否

  赵长河压着那一刹的涟漪,低头也喝莲子羹:“师父我是不拜的……怎么我记得以前你也好像也比较回避这事,怎么现在无所谓了吗?”

  “武学和琴棋书画不一样……”唐晚妆低声道:“武学的话,我收你为徒,未免僭越,也没有资格……但琴棋书画倒是无碍。你又是为何不愿?”

  “本来叫唐不器大侄子,忽然和他同辈份了,我不爽。”

  见唐晚妆忽然瞪大的眼睛,赵长河猛地醒悟,忙补救:“不是,我本来就是占口头便宜,不是要做他的姑父……拜师之后连口头便宜都没了,我还比他小,要叫他哥,我……哎呀……”

  抱琴偏过了脑袋。

  这不小孩子嘛,比抱琴还幼稚。

  赵长河被抱琴怪异的目光看得老脸发红,尴尬道:“我说首座大人,一切出发点都是我是皇子,现在越来越不掩饰,但你发现我真不是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唐晚妆笑笑:“那有什么要紧,我只不过不想看一个江湖后辈越走越急躁,步我的后尘……何况你对唐家有恩,我帮扶一把,有何不可?”

  “你的后尘……那不就意味着琴棋书画其实没啥用?急着突破该伤肺经还是伤肺经。”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非如此,我伤的就不仅是肺经了?”

  “唔……”

  唐晚妆神色有了些许怅然:“或许琴棋书画确实没有什么用……但我已经说了,它不过是让你心静下来,不再如此浮躁。要么你去念佛经?也是个方法。”

  “……那还是学琴棋书画吧。”赵长河犹豫片刻,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应该称呼她什么。

  真是奇怪,岳红翎比自己小两个月,脱口而出的“岳姐姐”毫无心理障碍。唐晚妆大了足足八岁,可这一声本应该很自然的“姐姐”就根本喊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和她的交集总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味儿,至今谈不上个人私谊,就连教琴棋书画,在她眼中也是“公事”。说是说为了“江湖后辈”“唐家恩人”,谁都知道这是借口,她只是在培养心中的皇子。

  赵长河至今对大夏毫无半点归属感,甚至因为一路的见闻,还颇为反感。他不知道如果将来自己选择的是推翻这个国家,那时唐晚妆会是什么心情。

  大家其实从来不是一路人,与岳红翎相知携手的意味完全不同。

  也或许是因为……看她脸色苍白随时风吹就倒的模样,总能让人忘记这是一位很强大的武者,心中的怜惜之意反倒比尊敬更浓,觉得她才是该被照顾的妹妹才对。

  这种感觉非常复杂且矛盾。

  唐晚妆美目凝注他半晌,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却并不去问,转头对抱琴道:“把琴给我。”

  抱琴微微一礼,把琴放在唐晚妆面前的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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