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光收起沙漏,发现同学睡着了。他多看了她几眼,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转过身去,把刚才那道大题做完,而后在心中暗想你已经吃过早饭,现在才八点半,多睡一会儿也好。
生物试卷之后是化学试卷、数学试卷、英语试卷、物理试卷。物理对他而言是最有难度的,比英语还要难。
当徐萦则醒来时,慕正光正在写第二张化学试卷。
她醒来后还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一动不动:“我睡了多久?”
慕正光停笔,转身:“两个小时。”
“啊……还早。你作业写多少了?”
“不多,一张生物,一张化学。”
“哦。我也来写试卷吧!”话虽这么说,但徐萦则起床后第一件事是拿起手机查看消息,“齐文景找你约战,他问你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去凉涧县桃林镇白杨村青草桥。”
“有啊,他不找我,我还想找他呢。他一个初中生,竟然也能想到高考放假,并在这种时候挑战我,不简单啊!”
徐萦则理了理睡衣的领口。我刚睡醒,可能衣着不太得体,你只看到锁骨倒是没什么,再往下看就不合适了。
“好,那我回复了,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青草桥。在别人的地盘,多加小心!”
慕正光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索伦森之力的上限高不到哪里去,任何非本质力都只是雕虫小技。”
“但他的渐近程度比你高,你别太大意了。”
徐萦则的担忧不无道理:渐近程度是他们两人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中古者与上古者相比,算不得优秀。我在决赛里遇到的最后一个对手,她大概是上古者。此外,我们得到渐近线太晚,即便渐近率相同,也比别人落后两、三个月。
慕正光说:“嗯,知道。齐文景让了你一场,得给他送一份礼物,要不就送现金吧,你看多少金额合适,你出一半,我出一半。”
徐萦则想了想:第二十二胜,我的奖金是22000,增加60%,约是3.5万。既然是还人情,那就要多给一些。
“你给两万,我给两万,一共四万。”
“好。”
“你给我让一点位置,我也来写作业了。”
慕正光和徐萦则坐在长桌边写作业,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两人做同桌时的岁月。那段岁月不算很长,小学两年,初中半年。虽然往事不再清晰可见,但那时的美好和喜悦都在心中永远铭记。
下午,慕正光开始写英语试卷。他一眼望过去,至少有几十个不认识的单词,还有几十个单词看着很眼熟,但具体什么意思,不太清楚。
徐萦则时不时看向他的试卷:这不行啊,错的太多了。你背单词的时候给自己省了多少事?一知半解可不好。
慕正光很小声地说:“你又看我的试卷。错了多少?”
女生拿起铅笔划掉了他写的两个字母:“不少。你英语能考到105,真是运气很好啊!”
一篇阅读理解有四道题,你错了两道,这正确率真让人不踏实。
“我没背单词。”
“你有记忆银匙,用不着刻意背。一张英语试卷上大约有1000个单词,你不会的词告诉我,我给你逐个讲解。银匙有刻录功能,与你我有关的事更容易被刻录。”
“在考场上用银匙?”
银匙功能强大,这一点慕正光深有体会。他用银匙编织水母幻象、步摇幻象,已成习惯。步摇是自己的东西,水母是自身选中的事物,编造这些还不算太费力。
与詹道合对战的那一场,我编织出人形幻象,且是时刻运转的人形幻象,只维系了不到半分钟我的体力就消耗过半。这是在赛场上的情况,在考场上或许会更省力,但考试时长远超过比赛时长。而且,考场与赛场不同,在考场上使用银匙合适吗?
徐萦则耐心为他答疑解惑:“银匙是你的,你想用就用。今年的考试新规上说了,拥有过目不忘、特殊视力、记忆回溯、读心、占卜等能力的考生,可以在考场上无限制地使用这类能力。”
慕正光惊诧且疑惑:“啊?你还看了考试规则!”
“多知道点常识,有益无害。特殊视力,听起来有点抽象,可能是偷窥、透视之类的。这种人在考场上,全班人的试卷他都能看到,想怎么作弊就怎么作弊。你用银匙,比他们合理得多。”
徐萦则瞥见他改了一道题的答案:你做错了,我给你标出来了,可惜你改了还是不对呀。
“透视?”
“我用旗帜做的衣服必能隔绝他人视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要听我讲单词吗?”
“好。”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徐萦则帮他把整张试卷里的“未知词汇”都滤了一遍。
学以致用,又是一个多小时。
慕正光左手拿着银匙,右手拿着笔,那些单词的释义都历历在目、清晰可见。他做完了剩下的题目,并把前面做过的题也改了改,拿给同学看。
徐萦则的英语成绩比他好些,但也没好到全对的程度,能考到130分就是超常发挥了。她把试卷做了一遍,在他的答案中寻出几处明显的错误,其余的要么做对了,要么是她也拿不准。
在此过程中,慕正光一直趴在桌上,稍作休憩。
银匙的运行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无论是刻录还是回忆,都不是特别简单的事。短期使用银匙毫无问题,但一次用两三个小时,很不轻松。
徐萦则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轻言轻语:“不错,有进步。这几天放假,我的书都在家里。定一个计划吧,每天学习一小时,你看如何?”
“好。”
“你到我床上睡吧,吃晚饭的时候我喊你。”
慕正光立刻拒绝:“不用。”
我怎么能睡在你的床上呢?这多不合适、多不礼貌。
“行吧,不用就不用。”
没过多久,徐萦则听出他的呼吸声渐渐变缓,便知他睡着了。她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1℃,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给他拍了十几张照片才恋恋不舍地坐回座位上写作业。
傍晚,徐萦则喊醒他吃晚饭。
(本章完)
第86章 与齐文景的约战
6月5日下午,慕正光和徐萦则带上钱出发去白杨村。
公交车只能开到村庄八千米之外,剩下的路由他们跟着导航自己走。
徐萦则观察到他们的影子颜色极浅:“你长期放出渐近域?”
“这是一天最热的时候,36℃,不放出渐近域降温减光,我的体力流失得更快。”
“你都二阶了,哪有那么严重。你先收回去吧,我的力也能降温减光。”
“好。”
路上偶尔有行人和车辆经过,他们怕撞到其他人,便没敢跑得太快。1/8音速,短程赶路足够了。
三分钟后,两人到了一个岔路口。前方依旧是可供两辆货车通行的大路,右边却是仅供一辆货车通行的小路。
小路上几乎不可能出现两辆货车相向而行的情况,可即便是两辆轿车迎面遇上,也必有一方要找地方停下,才能让另一方通过。
道路狭窄,两人降到1/20音速。
在村庄里赶路,跑得太快,容易错过目的地。从齐文景发来的图片上看,青草桥可不是什么大桥,它是建在水沟上的一座石桥,不华丽,不起眼,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绿树如茵,泥土成路,在这种环境下,他们不得不再次减速,减到1/200音速,只比散步稍快。
路边有不少破屋,塌落的红瓦和残损的土坯昭示着那些房屋早已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有些老旧房屋的门是完好的,但是墙已经不在了。更有甚者,院中长出巨木,地上满是苔藓和蕨草,墙壁被藤蔓遮盖,浓厚的绿色在死者家中生机盎然。
徐萦则问他:“你老家是不是和这很像?”
“是很像。我读小学来到镇上之后,老家的房子就不住人了,但我家在的那个村庄比这边稍微好一点,这边的空置房子太多了。”
慕正光曾仔细观看过一间“死去”的房子。
那是一间建在路边的荒废土坯房,透过木门之间的宽阔缝隙往里面看,一片纯黑。
木门上没有锁,门两侧的土坯墙像混了泥水的雪,墙上有许多材质不明的白色碎片,像把划烂的碎纸浸湿、搅散、泼在墙上晾干后形成的,或是被烈日暴晒卷起的土皮。
屋檐下挂着两个破筐一个破篓,屋顶上的砖瓦要么发黑,要么发青,且大多缺边少角,甚至只有小半块。砖瓦下面是灰色合板,用在此处堪称物美价廉。
那家人很穷,穷到无法用电照明。每到冬天出太阳温度升高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坐到屋子外面。
起初,坐在屋外的有两人。后来,只有一人。再后来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从生到死,自然而然,一点也不遥远。
人死了,房屋的外墙上贴了一块很新很亮的薄金属牌,牌子上印着三个红色小字:闲置房。
这样的画面让慕正光心生恐惧:你担忧的是分别,我担忧的是死亡。
徐萦则看出他的状态不太对,便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慕正光无端感到心烦,言语间也有些敷衍的意思:“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我们加速吧,齐文景肯定在桥边等着我们了。错过了也没关系,他会喊我们回来。”
徐萦则猜测:这段路程或者路边的景物,牵起了你心中的某些记忆和负面情绪。我不知道困扰你的究竟是何物,但我将记下这里的一草一木,只待有一天你向我讲述你心中的疑问,我与你共同面对。
两人加速奔走,路边的景物飞快倒流而去。
慕正光不再想那些烦心事。都说人生苦短,其实人的寿命很长很长,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长得每个人都能肆无忌惮、毫无负担地挥霍当前的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天、每一年……以及人生之中的每一个过程、每一个阶段……死亡离我们还很遥远,无需担心。除非有哪一天,在我目光所见的未来中,我明确察觉到了死亡的征兆,再为此事做打算也不迟。而现在,我只需要做好我该做的事就足够了。
齐文景站在桥边,望眼欲穿。他在林荫下走来走去,身后跟着几个成年人。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了几分钟,他越等越急躁,一遍遍计算等了多少分钟、多少秒,还要再等多少分钟、多少秒才会等来“结果”。如此又过了一两分钟,他等不及了:“杨启逸,你去看看村里有没有人来。”
穿过村庄的路,只有一条。
杨启逸成功在路上截到了那两人:“你们是齐文景的朋友吗?”
慕正光远远就看见对面有人,一路减速,刚好在他前方不远处停下:“暂时不是,但我们是来找他的。”
“那就是了,请跟我来吧!”
杨启逸带他们穿过树林、跨过房屋,来到青草桥。
齐文景正坐在桥边,他听见有人来了,立即唤出索伦森,驱使索伦森用翅须把他自己拽到桥面上:“你们终于来了。”
慕正光不想让无关人员旁观这场战斗,便指着那些人问道:“他们是?”
“提前适应所长的工作。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东西,听我号令,物尽其用。”
慕正光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你还没有加入研究院成为所长,就先干活了,真是“尽职尽责”呀。但你这活做得也不怎么样,把恶人招揽过来作为己用,虽不违规,但是得上报,否则有以权谋私的嫌疑。
慕正光问他:“我们的战斗,他们有资格旁观吗?”
“没有。索伦森,六倍极光。”
六倍极光是齐文景改良后的招数。在动画中,极光只有两种“功率”,极光和十倍极光。六倍介于两者之间,刚好可以由六根翅须同时发动。他的六位追随者全被击飞,但都平稳落地。
齐文景摊开双手,摆出一副邀请的姿势:“这下就没有人打扰我们的战斗了。”
在比赛前,慕正光还要先弄明白一件事:“怎么定胜负?应该不是生死决战吧?”
“行动范围无限,但要把对方打进河里才分胜负。不想掉进河里,就提前认输。”
“可以用全力?超过音速也行?”
“当然可以,只要你能做到。”
“目前还做不到。我同意比赛规则,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吧。寂灭!”
寂灭不是光束,而是一滴“水”。水滴形状的紫色光团远超音速,一闪而过,一瞬亲临。
慕正光早有提防,他发动存在清除,化解了紫光。
光团顷刻间浮现,顷刻间消失,就在这轻飘飘的眨眼之间,索伦森用掉了一次宝贵的释放必杀的机会,慕正光损失了一小半体力。存在清除生效,能量被抹消,过程很简单,就心念一动的事,但这件“小事”的消耗可不低。
纯能量体,一点即破,这不假,但是寂灭的能量过于强势,那一击若是打在石桥上,桥必会崩裂破碎。不难想到,如果寂灭打中的是他,他必定重伤且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