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们都对讲经有兴趣?”
若对方真的是正统的道门道士,所讲的经典估计都是极为繁琐的道门典籍。
别说是一群普通老百姓,纵然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想要理解里面晦涩的含义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深入学习。
这群中年人怎么会对讲经这么热情?
“嘿,人家正明道的道长,每次都会给前去听经的人分发两枚鸡蛋和一碗符水。”
哦,原来如此。
李思安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那符水是熬的米汤,里面加上了道长烧的符灰,喝完了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心里也敞亮痛快了不少。”
“所以我们才会愿意时常过去听经,就当是闲着没事找人唠唠嗑。”
说话之间,另一名中年妇人也从远处走了出来。
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挥之不去,胳膊上挎的篮子里还放着两颗很明显的鸡蛋。
“许嫂子回来了?”妇人笑着为双方做了个介绍,替李思安说明了来意。
那姓许的嫂子也是一样热情的推开自家院子的栅栏门,带其观看起自家院子和房屋的情况。
“这个院子本来是俺丈夫留下来的。”
“但俺丈夫前两年去世了,只留下俺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院子未免空荡荡的,心里也不踏实。”
“你们小两口若是没什么怪癖,住在院子里也算是让这院子多些人气,也当是陪陪俺老婆子。”
总而言之,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李思安以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交纳了一个月的租金。
准备回头再买一些被褥等物放到屋里,这宽敞明亮的主屋就能由李思安和诗依两人居住。
而这位姓许的大娘则是一个人住在旁边狭小一些的偏房。
据她所说,自己本就住习惯了那个偏房,一个人住在太大的房子,只感觉心里发慌不踏实。
还是小屋子待起来更有人味,心里更舒服。
就在李思安刚刚搬进来,正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哀嚎声和哭喊声。
“怎么回事?”
出门和其他几个邻里街坊看起了热闹。
稍微一打听,李思安便知晓这是某个街坊里一位老人寿终正寝。
其子见到老人逝世,自然是一时难以压抑心中悲痛,哭嚎出声也属正常。
“范老爷子也是可惜了……生前是多好的人,邻里街坊都是有目共睹。”
“倒也不能这么说,人家范老爷子活到六十七才去世,也算是喜丧了。”
“一辈子舒舒服服的,父慈子孝,还有什么可惜的。”
“也对。”
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并不重要的小事。
李思安正准备回屋催促一直呆在原地的诗依也一同帮自己收拾屋子。
谁知道一队人马很快便来了街道之上。
个个都是敲锣打鼓,有吹法螺的,也有转经轮的。
其中还有四个喇嘛在抬着一个不知名的怪异玩意,诵着经文进了那范老爷子的家中。
“这是什么东西,未免太怪异了吧?”
东江府周遭的百姓,信仰的多是佛教与道教,或是海神一系的神明。
其中佛教更多是信奉的禅宗,多是身披袈裟的老和尚。
像喇嘛这种,在东江府着实是极为少见。
禅宗与密宗最大的区别,便是禅宗本质上是为了具有上上根器之人所开辟的法门。
接引的都是生有慧根之人,需要他们自行领悟方能有所成就。
就好像一处只有天才方能进入的学堂,老师只用聪明人的办法来讲,普通人进去压根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而密宗则是门槛更低,有一种‘方便法门’,能接引条件不足的人有所领悟。
所以密宗有时候就会出现良莠不齐的情况,一些偏好旁门左道,急功近利的弟子便会占据主流。
尤其是如今天下大乱,入邪入魔妖化畸变的人层出不穷。
普通人修行密宗之法更是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怎么范老爷子去世,还要这么几个喇嘛抬着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前来?
从几个邻居口中打听,却发现他们似乎也并不太清楚。
只说这两年里,知府赵老爷下令。
但凡是寿终正寝的老者,在死后都可以享受由官府派出的喇嘛队伍进行念经超度。
保佑其早登极乐,脱离苦海。
普通百姓虽然不懂禅宗和密宗的区别,但听说能被超度极乐,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反正是免费的仪式,不做白不做。
人都已经死了,还怕官府再偷走什么东西?
反而省了他们再额外请和尚道士前来做法事,省了一笔钱。
听到此处,李思安一开始是略微疑惑。
但紧盯着那些喇嘛带来的法器,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
于是李思安装作看热闹一样,面无表情的凑到了那家正在进行丧事的范老爷子家门口。
慢慢挪步走了进去,尽量不被别人注意到。
就在接近那古怪大型法器的时候,李思安若有所思的上前拍了拍那法器。
“兀那小子!干什么!”
四名喇嘛皆是大惊失色,急忙上前阻止。
说这法器乃是他们佛门圣器,绝不可由凡人触碰玷污。
李思安笑着道了声歉,并未多作解释,扭头便离开了院子。
他刚刚拍的那两下,既探明了里面的情况,也已经将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第172章 无相,无我相
赵府之中,知府赵问泽轻搓双手,期待的看着四个喇嘛将那个一人多高的法器抬入府中。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下人,赵问泽充满仪式感的洗了洗手,用百两银子一张的东江棉擦了擦手掌。
下一刻,又是两道戴着面具的黑影出现在房间之中。
“哈哈哈,老黑,没想到你今天竟然如此大方,舍得把自己精心培养的珍馐美味邀我等共同品尝?”
“老牛、老马,你们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只要能办妥,区区一两个纯洁的魂魄,自然算不得什么。”
两道黑影分别戴着一个马脸面具,以及一个牛头面具。
牛头面具随手一挥,手里的钢叉便消失无踪,仿佛融入了身体一般。
“好了,废话少说,咱们赶紧用餐……吃完东西,我们还要去边关办事呢。”
“哦?边关那边,咱们确定要动手了?”赵问泽激动的问道。
“那是自然,只要边关被破,到时候整个秦州都将是生灵涂炭,咱们阴司自然能趁机获得发展的土壤。”马面冷笑道:
“到时候整个秦州都将是一片鬼蜮圣土,阴司便能割据一方,咱们也不用再像如今一样还需压抑着性子。”
“到时大势天时皆在我等,些许阻力又有何妨?”
三人聊的畅快,兴奋的拍开那法器的顶部。
伸手一抓,便从中抓出一道半透明的虚幻身影。
正是刚刚去世不久的那个范家老人。
“不错,没有受畸变扭曲影响,心性纯良,无忧无虑度过一生,在如今这个世道着实是难得的珍品。”
无视那范家老人的哀嚎和求饶,赵问泽单手逐渐用力,将拿老人的灵魂逐渐捏成了一个光球。
随即轻轻一吸,一股纯粹的魄元便被其吸入口中。
“过瘾!”
仅仅这么一大口,便吸去了一个魂魄小一半的分量。
更抵得上他数个月的苦功。
放在远古之时的太平年月,这种吸食生魂的手段可谓是天地不容,终将受到因果业报,自食恶果。
但如今因果不显,天道不彰,这种走捷径吸食他的魂魄的邪法也逐渐上了台面。
“两位,请……”
赵问泽将手里光团让与其他两人,让他们与自己一同品尝如此珍馐。
他们本是恶鬼之体,吸食这种纯粹的魂息魄元,乃是最为精纯的大补之物。
尤其是这种没有作过大恶,心思纯洁之人,吸食起来更是没有任何副作用,几乎是瞬间便能被自身魂体所吸收消化。
就在两人刚刚将残余的魂魄吸食殆尽之时。
那赵问泽突然脸色一变,脚步不稳。
下意识伸手想摸什么东西,却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这东西被人下手脚了!”
其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回味刚刚入口的细腻魂魄口感。
同样是被赵问泽一吓,猛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三人的身体突然开始失控,某些部位突然鼓胀变大,臃肿不堪。
有的部位则是突然萎缩枯干。
身上不时泛起大片五颜六色的色彩,甚至长出了莫名奇怪的多余器官。
“魂体稳不住了,当机立断。”
赵问泽低喝一声,暂时将那股异变逼向了右手手腕处。
随即一刀斩出,将自己右手直接斩了下来。
只见那手掌落地瞬间,便如同碰到了硫酸一样,瞬间烧灼殆尽,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