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华夏列祖列宗 第55节

  不是十万兵马?

  那里多出来的两万,应该是容州地方郡兵。

  大殿里一众文武脸色有些惴惴不安,等到御阶上的天子悠悠醒转过来,才有人上前宽慰:“陛下莫急火攻心,此消息不过是两三日前的,说不得现在大将军已经重新集结溃兵,整顿兵马反攻回去,陛下与臣等,还是安心等候。”

  萧文弼也点点头:“吏部尚书说的也是,陛下安心等候消息就是,贺近臣是军中老将,当朝大将军,岂会没有手段。两军交战互有胜败实属正常不过。”

  其实老人的脸色也难看,之前檄文中将他比做凶恶爪牙,就让他怒火难出,不过对方是外甥,而且对方还不知他身份,可眼下朝廷平叛大军受挫,胜败未知,这就更让人难受了。

  “朕……朕心痛将士……”北宫野按着扶手,渐渐恢复过来,他定了定神后,怒火也跟着再起,他是有武功的,纯金的扶手都被捏的变形:“十万兵马,皆是朕京中精锐,竟连一地叛军都杀不败,贺近臣还有何颜面回来见朕!”

  就在商讨平叛之事的这天下午,一支南归的兵马再次将沉寂的皇城打破,是虎贲军主将李敢,跟随他回来的是四千余残兵,个个带伤、衣甲破败,好在另外两千燕山铁骑,监制完好,没有太大的损失。

  他本人身负数创,一只手臂还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到燕京,兵马归营,他被皇帝召见,满朝文武也在。

  北宫野看着李敢跪在大殿中间,他甲胄尚未脱去,上面斑驳血垢、刀痕,披风都撕裂的只剩半边,可见当时战事之激烈,完全超出了这里所有人想象。

  “……贺近臣现在何处?可是没脸回来见朕了?!”

  李敢抿了抿嘴唇,垂着头盯着地板:“回陛下……大将军战死了。”

  两侧文武们瞪大了眼眶,龙椅上,北宫野表情瞬间愣住,很快又恢复过来,嗓音有着明显的波动,“告诉朕全部……其他将领呢?朕的十万大军如何败的!”

  “陛下……”李敢这才抬起脸,他发丝散乱,双唇嚅了嚅,声音哽咽:“原本大将军与叛军交战已占优势,容州两万兵马也加入战场,协助大军,可当晚后营粮秣被夜袭烧了,军心浮动,大将军以免军粮短缺,想一鼓作气将叛军击溃,省的拖长时日发生变数,可第二日开战,容州兵马战场不敌,被叛军携裹冲杀到前阵,造成全线溃败……我们与叛军卷在一起,漫山遍野的厮杀……”

  “臣后来寻到大将军时,他被叛军围困在一座土丘上,被叛贼斩首……臣见状拼死冲杀一波也没能抢回大将军的尸首,只能引残部退走,中途碰上赶来的两千燕山铁骑,这才返回燕州……此战燕山铁骑统领凌骁战死、生奴军主将奴颜和涉谷军主将陈放、赵升战死、龙骧军主将姜骅战死……”

  听着一个个战死的将领名字,殿中文武百官的眼皮都在跳,这是他们从官几十年,第一次亲耳听到战死这么多大将。

  李敢顿了顿,接着说出后面一句让众人惊骇的话。

  “……陛下,还有一事,云郡侯爵吴会之,和容州刺史汤怀元也反了!”

  “啊!!!”

  北宫野听到这最后一句,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抬起手发抖的晃着:“朕……朕要杀了他们……传朕旨意……再起十万兵马,朕要平了容州,寸瓦不留!”

  “陛下使不得!”人群中,王怀义连忙走出,他是汾州世子,朝王会后被留在皇帝身边充常侍,眼下听到要再起兵马,他拱起手:“陛下,京畿之地兵马已不充裕,倘若再次征剿容州叛军,燕京便无兵可用了。”

  “你要违逆朕?!”北宫野上前两步,拂响龙袖,朝对方怒吼道。

  王怀义急忙下跪,拱手低头:“上君为父,臣不敢违逆!只是道出实情。”

  掌管户部的尚书此刻也赶紧站在出:“陛下,王常侍说的是,燕京兵马除去守卫京畿,仅有七万余人,而且粮秣也不多了,去年数州旱情,各地上缴粮秣已是不足,今年开春大将军征讨容州,又带走大批粮食,眼下京中库粮也仅够一年所需。”

  “难道放着反贼不管,等着他们日益坐大?!”

  文臣中,一名御史走出,站在王怀义身后:“陛下,眼下十万大军征讨失利,各州诸侯也要防备,浑河南面的魏国也在虎视眈眈,若一旦再失利,那就……”

  “闭嘴!”北宫野朝刚才劝阻的御史吼了一声,抬手叫来侍卫:“把他拖出……”

  “慢。”

  这时,萧文弼走出来,挥手让那两个入殿的殿前侍卫出去,随后朝御阶上的皇帝拱手说道:“陛下,诸位大臣说的不无道理,燕京不可有失,但陛下所言不能叛军坐大也是防虎,并无错。”

  皇帝呼出一口气,压下怒火,回到龙椅坐下。

  “太师可有什么良策?”

  “臣有三策。”

  “讲!”

  “一策,陛下恢复其侯爵之位,修复关系,不吝封赏,其麾下兵将也一律封赏升官,调往京城,或去他处,不管接不接,叛军诸将心中定然离心离德,一旦羽翼剪除,容州叛军不过一隅蟊贼。”

  萧文弼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贺近臣师承剑神元白圣,听闻此人已处大宗师境界三十年,常年隐居冰天雪地的狱白山,若是听闻弟子被杀,定然出山。”

  “今年多大?”

  “一百二十九。”

  北宫野愣了一下,“你让一个百多岁的老人出山寻仇?”

  “呵呵,陛下莫要小瞧其年龄,元白圣一百岁时,臣有幸见过他一次出手,仅仅一掌,就将二十丈粗的雪峰打的迸裂倾斜。”

  皇帝抿了抿嘴,“第三策呢?”

  “第三策,许诺西戎一些好处,让他们出兵。容州西北连接延塘关,跟边关守将打声招呼,放西戎人入境容州,让其两犬相争,陛下只需隔岸观火,休养半年,便可再次出兵,到那时,苏家几近残兵败将,既平了叛,又杀了西戎一波,还不用将剩下的好处给对方。”

  放西戎人入关?

  这让朝中许多文武脸色都变了,他们虽说都是北宫野亲手扶持,可真要这么做,那就有违燕高祖抗胡的祖训。

  正有人站出来指责萧文弼,御阶上的皇帝先一步有了动作,他站起来沉吟片刻:“太师的三策相互并无冲突,不如就三策一起用上,总有一个管用的。”

  皇帝看向众人,“尔等也别大惊失色,西戎蛮夷,不过癣疥,容州叛军在内疾,要命的!”

  说完,不顾其余文武,一拂袍袖,回到龙椅,大马金刀的坐下。

  “就按太师所言去办。另外传朕的旨意,各州加快上缴粮食,燕京粮库今日起,不再供应皇城所用,加紧清点封存……”

  “陛下!!”

  陡然一声话语,打断北宫野的声音,一个侍卫飞快从殿外石阶下方跑上大殿前,拱手叫道:“陛下,出事了,燕京东北面的瓮城粮库着火,一支来路不明的骑兵忽然袭击了那里!”

  殿中百官的脸色从没像今日变来变去,那边,北宫野脸色都涨红起来。

  “瓮城墙厚城高,怎么会着火?”

  “那伙骑兵半道劫了瓮城巡逻的骑队,用令牌诈开城门,直接杀入城中,四处放火,有三十六座粮仓被点燃。”

  萧文弼赶紧问道:“那支骑兵有多少人,现在又在何处?”

  “粗略千余骑,他们烧了官仓,直接冲出瓮城,又向西面去了。”

  “定是叛军的骑兵……”

  北宫野面容憋的发紫,他坐回龙椅好一阵,咬紧的牙关将腮帮都鼓了起来,艰难的挤出沙哑的声音。

  “派燕山铁骑去追剿……朕不要活的!”

  ……

  同样的天空下,风过西南数百里。

  长川县。

  苏辰迷迷蒙蒙徘徊在梦里,那天的厮杀、呼喊、惨叫,无时无刻在梦中划过。

第78章 纵横天地,如苍雷席卷

  

  金戈铁马画面又袭来。

  整个身体都在酸痛里,昏暗的梦中,淅淅沥沥的春雨占据视野,如潮水一般的敌人朝这边涌来,刀光、铁枪暗涌、铁戟挥舞,迎着潮水般的敌人,四人屹立土丘犹如海中礁石。

  不知道多少敌人涌上来,然后化作尸体堆积脚下,远方,还有熟悉的声音,带着士兵冲来救援。

  “全军掩杀……都掩杀上去啊!”

  郭嘉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苏辰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洁白的围帐,房里弥漫药味,周围一切都显得陌生,不是在军中。

  “醒了?”这是一声老人的嗓音。

  苏辰动了动四肢,身子骨仍旧是酸痛的,但不妨碍坐起身,声音的方向,是张角的背影,他坐在床尾的角落,拿着蒲扇摇着炉里的小火,药罐‘呼呼’的冒着热气。

  “娘的,还以为又穿越了。”

  见到熟悉的身影,苏辰靠着床头看了看窗棂,外面春日正媚,几只飞鸟落在外面的梅花上摇晃着枝叶。

  脑中的功勋条此时已回到六万,也就说解锁昭烈帝的六万点数,经过这场厮杀一口气全回来。

  终于有富裕的点数可用了。

  定了定神后,苏辰目光望向那边的老人。

  “大贤良师,我睡了多久?”

  “三日。”张角一身道袍,披头散发,眉心那团阴阳纹越发鲜艳,他倒了一碗药放到床头,就着床边坐下来,“那晚你跟张辽、典韦、乐进杀了不少人,董卓他们找到你时,已经杀到脱力昏厥,这一睡就睡到现在。”

  睡了三天,苏辰愣了愣。

  “现在情况怎么样?张辽典韦他们在何处?”

  “死伤太多,眼下咱们只有两万多人,伤者七千一百三十二人,不过俘虏有六万多,收缴战马三千多匹,甲胄、兵器数不过来,对了,还有七八架鬼门弩。”

  张角一边给苏辰检查身体,一边将这三日的统计出的伤亡和俘虏说给他听,随后将药碗递过去:“这是保元汤,先喝了,再出去找他们吧。”

  “多谢,大贤良师!”

  喝下苦涩的汤药,苏辰眼下肯定是待不住的,军中甲胄已被卸下,拿去清洗擦拭了,屋里只有一套常服,套上鞋袜后,便拉开门扇,然后,再次愣住。

  视野前方,水塘边的凉亭里,几道身影横七竖八的或躺或靠在那。

  这是县衙后堂,县令的家眷暂时搬出了这里,没有外人过往,苏辰忍着酸痛,一步一晃的走到凉亭,看到亭里的身影,顿时乐了。

  董卓亮着包扎绷带的肚皮,坐在长椅上仰头呼呼大睡;张辽一身常服,坐在另一侧长椅,脑袋靠着亭柱呼吸均匀;郭嘉坐在正中的石凳上,脸色潮红的趴在石桌,手里还拿着酒杯,想来又贪杯了;乐进也在,不过全身包扎,脸上也敷了药,背靠石桌,两只脚放在董卓大腿上响起鼾声;张梁坐在亭外的石阶抱着酒坛睡了过去,张宝在外面的一颗树下坐靠,撑着脸颊,脑袋一点一点啄。

  “他们回来后,将养了两日,昨日便在此处喝酒,一直喝到现在才睡着。”张角跟着过来,抚着须髯笑着说起昨日几人畅饮说笑,“他们聊起当年之事,论黄巾成败,言董卓残暴之举,说着说着骂起来,随后又笑又哭,像群疯子,很难想象他们当年都是叱咤一时的豪杰。”

  “那大贤良师呢?”

  张角抚须仰头笑起来:“贫道修行中人,不参与。”

  呵呵!

  苏辰也跟着笑了笑,见到亭中诸人没事,他心里也松了口气,正要唤典韦,这才想起醒来到现在都没见他人。

  大抵是猜到苏辰在找谁,张角指了指后院的出口。

  “他在军营,守着那些俘虏,还有缴获的军械,那位云侯来了几次,想取走一些,可见到典韦矗在营里,便不敢造次。”

  “大贤良师不如与我一起去看看?”

  “正好,贫道在此间无趣,随长生到城外走走也好。”

  苏辰看了凉亭里呼呼大睡的几人,伸手一摊:“大贤良师,这边请!”

  “请!”

  两人谦让一番,便一起出了县衙后院,前院这边衙中差役、文吏照常忙碌,此间县令姓李,因为之前投回朝廷,现在又开城门降了苏辰,有些没脸面过来拜见。

  “长川县还是我强夺来的,他投回朝廷,也属正常,眼下又投我,显然知晓难以抗衡,这种人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但保全城中军民倒是做好事。”

  出了衙门,苏辰上了护卫牵来的马匹,与张角并行街头闲聊了一会儿,顺道也打量这座长川县城,眼下兵锋过去,泥泞的街道还是少有人出来,街边店面除了米铺还开着,基本都是紧闭门窗,四下还有定安军士兵在巡逻,见到苏辰与张角打这里过,纷纷退到一侧行礼。

  “都不要行礼,起来起来。”苏辰翻身下马,将第一个士卒搀扶起身,其余兵卒也都跟着起来。苏辰揭开他们衣襟,看着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势,有些都已结了血垢,却未用药,心里不由有些发酸。

  往日他只觉得领兵冲锋陷阵厮杀将领如何豪迈,却是有些忽略了这些底层的兵卒。

  “你们都没有涂药?军中伙食可能咽下?”

  一连两个问题,让这队兵卒抿着嘴唇,迟疑的没有说话,过得片刻,中间一个身材较矮的士兵,年龄比苏辰还要小一些,他有些结巴的开口:“大……将军,饭食能吃……就是每日只有一顿,草药也不够,弟兄们都匀给伤势重的兄弟了。”

  “大虎子!”一个年长的士卒瞪了他一眼。

  “一顿……不能怪他,这位小兄弟说得是对的。”

  苏辰忽然拱起手:“苏辰谢诸位将士!”

  “大将军,这是做甚……”那几个兵卒吓得不轻,连忙摆手,或直接闪身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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