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华夏列祖列宗 第54节

道路两侧山势葱郁,播种庄稼的农人躬身田间,偶尔直起腰来喝斥田边玩耍的孩子,目光之中,看着背负百里加急的快马飞驰官道,沿途商旅退避,

这样的一幕,上个月便时常看到,也没觉得多少稀奇,随即继续开垦农田,道路上退避的商旅也纷纷回到道路中间继续前行。

然而,道路另一个岔口,烟尘长卷,有数骑沿田边道路飞驰而来,过往的商旅视线之中,那背负公文的快马顷刻间直接被对方从马背上连人带公文一起被劫走,只剩无主的马匹懵逼的停留原地,眨巴眼睛。

“这……这……怎么回事?”

“燕州也出现马匪了?”

“这劫的是百里加急的公人呢……不会是容州那边的反……反贼的骑兵?”

“快报官啊!”

一道道惊呼的言语之中,被劫走的公人和那几骑早已消失在了他们视线之中。

穿林翻山,飞驰的几匹战马渐渐停在一条小溪旁的树林边,这里人迹罕至,四下到处都是鸟鸣,偶尔还有小鹿立在溪边,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下马的几人,拖着一人走进林里。

他背上的竹筒,随即被人扯下来,上面的封漆撕开,里面信函被骑兵取出,呈到林子阴影中,一道背坐的身影前。

“呵呵……十二万军队,还以为能打出多厉害的仗,看来也就这般。把信装回去,让这位差役还是消息带给他们燕国皇帝。”

那公人发抖的站起身,将丢过来的竹筒以及里面的信函接住,对面,那坐在大青石上的背影拖着甲胄的摩擦声,缓缓站起,猩红的披风,金冠束法,将地上插在一柄画戟拔出。

“是什么让他们以为这场战事就结束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

一声口哨在林间响起,一匹火红战马奔来,鬃毛晃动间,他翻身上马,树林之中,一道道身影牵马而出,他们当中部分曾是燕山铁骑。

吕布横戟促马前行,看了眼捧着竹筒的公人,随即径直出了树林,天光照来,他眯了下眼帘,这样轻说:“把这燕州给他搅烂。”

不久,骑兵跃出山林,奔袭燕州,那位公人怀抱竹筒,被丢到了官道上,徒步奔向一百多里外的燕京,途中搭上一支车队后,才在卯时二刻到的城门。

此时的皇城大殿之中,早朝的对奏已过去,君臣之间眼下说起容州平叛的事。

心情大好的皇帝让宦官们推来地图架,走下御阶邀殿中文武一起看容州局势,上面标注的城池、兵马布置都是最近几日送来的,按时间推算还是大军刚入云那会儿。

“月初,容州定安城那伙叛军传檄数州,讨朕之罪状,言朕乃昏君,君侧多奸佞,邀各州侯爵共讨,如今大半月过去了,可有人响应他们?”

金銮殿上,皇帝的话语带着笑意在说,他已没了那日听到檄文时那般愤怒,毕竟十万军队压境,这是无法阻挡的,拿下定安城十拿九稳的事,只要苏家人没有战死,有一个算一个,带回燕京,亲眼看着他们被砍下脑袋,这口恶气也就出了。

当然,若是战死也是无所谓的,作乱犯上被抄家灭族,能让收到传檄的其他诸侯得到警示,兵锋威赫在前,往后削藩便更容易一些。

“定安军总计兵马不超五千之数,这是五年前朕就布好的局,就是让这些心怀鬼胎的侯爷们,想造反都没兵可用,这一步朕是走对了,数城兵马加起来,外加之前二州降兵,也不过几万之数,东拼西凑的兵马根本不具战力!”

靠近皇帝背后多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也是皇帝在太子当政期间,扶持上来的,除太师萧文弼外,如五部尚书、皇城统领、中书令、门下令、燕京令……都在安静倾听。

“从之前大将军送回的消息,叛军出定安直扑云郡,这是要硬撼朕的十万兵马,抛开造反身份,朕还是颇为欣赏苏家人的血勇,还有追随他们的那帮兵卒。”

北宫野的话虽有赞赏之意,但作为朝中文武,哪能听不出暗含讽刺的意味,天子话语稍停,皇城统领车缙在其后面,紧跟开口:“陛下高抬他们了,这些叛军说难听点,不过是些没打过仗的粗莽匹夫,以为打赢二州地方兵马,就能与朝廷争雄。

殊不知,他们面对可是当朝大将军,贺将军用兵稳稳,从图上标明的军队,可见大将军仍旧老成持重,北原蛮人为前阵,他们厮杀成性,越战越勇;涉谷为左右两翼,可随时穿插战场,就算叛军悍勇无敌,挡住生奴军,也随时会被涉谷从两翼穿插打乱阵脚,从旁,还有汤怀元的州郡兵马为援,臣推断,苏家这支叛军撑不过几日。”

面无表情的皇帝等他说完,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微微侧身露出赞许的目光,“车统领分析透彻,但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不可轻视。不过朕还是相信大将军的能力,他乃朕之忠臣良将,左膀右臂,带兵数十载,必不会让朕失望的。”

太师萧文弼抬了抬目光,并没有说话,朝廷出兵平叛他也是支持的,毕竟苏家公开造反,那就是乱臣贼子,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可能站到皇帝对面说一些泼冷水的言论。

而且贺近臣带兵许多年,他也是知道,又有十万兵马在手,岂能会输?本身武功出众,在燕京都鲜有对手。

“陛下圣明。”一帮文武当即朝皇帝恭贺。

“尔等也莫要拍马屁。”

北宫野笑呵呵的指着他们:“众爱卿坐在朝中,处理燕国事务,朕也是极信任你们的。”说着,他负着双手站到巨大的地图前,仰头扫过一个个标注的兵马,以及进攻路线。

“这个时候,应该有结果了吧。”

这时,宫门外有宦官站到门口:“陛下,有加急军情!”

“陛下果然是陛下,一说到这,好消息就来了。”燕京令刘炳笑着说了一句,皇帝也跟着笑了笑,抬手让门口的宦官将送军情的人带进殿里来,大抵是要亲自召见,以显示殊荣。

很快,一道衣裳些许破旧的身影迈着小心翼翼的脚步走进大殿,在门槛前面一点跪下来,他垂着头,不敢抬起,双手捧上装有情报的竹筒。

上前取情报的宦官,看到竹筒的封漆已被撕开,涂抹粉黛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赶忙取过竹筒,快步走到正与众文武说笑的皇帝身边,小声道:“陛下,这情报被人撕开过。”

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只要是百里加急,无论任何人都不可私自拆开,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弄不好驿站中大小官吏都要下狱问罪。

一般来说,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出现。

“你去询问那人竹筒为何被拆开过。”北宫野吩咐了一句宦官,便转过身将筒内的情报取出,纸张显然也有过被打开的痕迹,这令他心头怒火越发盛了。

宦官离开后,他将情报展开,看到上面的第一眼,他身子就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好在近旁的萧文弼眼疾手快,将皇帝搀扶住,才没有倒下来。

周围文武一个个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容州战事?或者……他们大抵也能猜到皇帝为何忽然这样。

“朕……朕的十万大军……啊!”想起北宫野挤出一句,陡然觉得心口绞痛,捂着胸口大叫了一声,直接倒在萧文弼身上昏厥过去。

“陛下昏倒了!”

“……掐人中啊!”“让我来,让我来!”

“前面的让让……”

朝堂间人影拥挤,顿时混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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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朝堂惊论

“陛下!”“快掐人中!”

“快传御医!”

一片惊呼叫喊的混乱声音里,萧文弼急忙抱着皇帝放到龙椅上,运起内力为他梳理内气。而殿中的文武,急忙将落地上的纸张捡起传阅。

整座大殿,上百道身影渐渐化为一片死寂。

有人不相信的将纸张又拿过来看了一遍,双手都发抖起来,上面一字一竖写着:十二万兵马压境,兵势受阻,与叛军交锋两日,溃败。

军情向来简约,短短几言,想要知晓后面必然还需要更多情报拼凑起来才知道事情缘由。

不是十万兵马?

那里多出来的两万,应该是容州地方郡兵。

大殿里一众文武脸色有些惴惴不安,等到御阶上的天子悠悠醒转过来,才有人上前宽慰:“陛下莫急火攻心,此消息不过是两三日前的,说不得现在大将军已经重新集结溃兵,整顿兵马反攻回去,陛下与臣等,还是安心等候。”

萧文弼也点点头:“吏部尚书说的也是,陛下安心等候消息就是,贺近臣是军中老将,当朝大将军,岂会没有手段。两军交战互有胜败实属正常不过。”

其实老人的脸色也难看,之前檄文中将他比做凶恶爪牙,就让他怒火难出,不过对方是外甥,而且对方还不知他身份,可眼下朝廷平叛大军受挫,胜败未知,这就更让人难受了。

“朕……朕心痛将士……”北宫野按着扶手,渐渐恢复过来,他定了定神后,怒火也跟着再起,他是有武功的,纯金的扶手都被捏的变形:“十万兵马,皆是朕京中精锐,竟连一地叛军都杀不败,贺近臣还有何颜面回来见朕!”

就在商讨平叛之事的这天下午,一支南归的兵马再次将沉寂的皇城打破,是虎贲军主将李敢,跟随他回来的是四千余残兵,个个带伤、衣甲破败,好在另外两千燕山铁骑,监制完好,没有太大的损失。

他本人身负数创,一只手臂还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到燕京,兵马归营,他被皇帝召见,满朝文武也在。

北宫野看着李敢跪在大殿中间,他甲胄尚未脱去,上面斑驳血垢、刀痕,披风都撕裂的只剩半边,可见当时战事之激烈,完全超出了这里所有人想象。

“……贺近臣现在何处?可是没脸回来见朕了?!”

李敢抿了抿嘴唇,垂着头盯着地板:“回陛下……大将军战死了。”

两侧文武们瞪大了眼眶,龙椅上,北宫野表情瞬间愣住,很快又恢复过来,嗓音有着明显的波动,“告诉朕全部……其他将领呢?朕的十万大军如何败的!”

“陛下……”李敢这才抬起脸,他发丝散乱,双唇嚅了嚅,声音哽咽:“原本大将军与叛军交战已占优势,容州两万兵马也加入战场,协助大军,可当晚后营粮秣被夜袭烧了,军心浮动,大将军以免军粮短缺,想一鼓作气将叛军击溃,省的拖长时日发生变数,可第二日开战,容州兵马战场不敌,被叛军携裹冲杀到前阵,造成全线溃败……我们与叛军卷在一起,漫山遍野的厮杀……”

“臣后来寻到大将军时,他被叛军围困在一座土丘上,被叛贼斩首……臣见状拼死冲杀一波也没能抢回大将军的尸首,只能引残部退走,中途碰上赶来的两千燕山铁骑,这才返回燕州……此战燕山铁骑统领凌骁战死、生奴军主将奴颜和涉谷军主将陈放、赵升战死、龙骧军主将姜骅战死……”

听着一个个战死的将领名字,殿中文武百官的眼皮都在跳,这是他们从官几十年,第一次亲耳听到战死这么多大将。

李敢顿了顿,接着说出后面一句让众人惊骇的话。

“……陛下,还有一事,云郡侯爵吴会之,和容州刺史汤怀元也反了!”

“啊!!!”

北宫野听到这最后一句,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抬起手发抖的晃着:“朕……朕要杀了他们……传朕旨意……再起十万兵马,朕要平了容州,寸瓦不留!”

“陛下使不得!”人群中,王怀义连忙走出,他是汾州世子,朝王会后被留在皇帝身边充常侍,眼下听到要再起兵马,他拱起手:“陛下,京畿之地兵马已不充裕,倘若再次征剿容州叛军,燕京便无兵可用了。”

“你要违逆朕?!”北宫野上前两步,拂响龙袖,朝对方怒吼道。

王怀义急忙下跪,拱手低头:“上君为父,臣不敢违逆!只是道出实情。”

掌管户部的尚书此刻也赶紧站在出:“陛下,王常侍说的是,燕京兵马除去守卫京畿,仅有七万余人,而且粮秣也不多了,去年数州旱情,各地上缴粮秣已是不足,今年开春大将军征讨容州,又带走大批粮食,眼下京中库粮也仅够一年所需。”

“难道放着反贼不管,等着他们日益坐大?!”

文臣中,一名御史走出,站在王怀义身后:“陛下,眼下十万大军征讨失利,各州诸侯也要防备,浑河南面的魏国也在虎视眈眈,若一旦再失利,那就……”

“闭嘴!”北宫野朝刚才劝阻的御史吼了一声,抬手叫来侍卫:“把他拖出……”

“慢。”

这时,萧文弼走出来,挥手让那两个入殿的殿前侍卫出去,随后朝御阶上的皇帝拱手说道:“陛下,诸位大臣说的不无道理,燕京不可有失,但陛下所言不能叛军坐大也是防虎,并无错。”

皇帝呼出一口气,压下怒火,回到龙椅坐下。

“太师可有什么良策?”

“臣有三策。”

“讲!”

“一策,陛下恢复其侯爵之位,修复关系,不吝封赏,其麾下兵将也一律封赏升官,调往京城,或去他处,不管接不接,叛军诸将心中定然离心离德,一旦羽翼剪除,容州叛军不过一隅蟊贼。”

萧文弼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贺近臣师承剑神元白圣,听闻此人已处大宗师境界三十年,常年隐居冰天雪地的狱白山,若是听闻弟子被杀,定然出山。”

“今年多大?”

“一百二十九。”

北宫野愣了一下,“你让一个百多岁的老人出山寻仇?”

“呵呵,陛下莫要小瞧其年龄,元白圣一百岁时,臣有幸见过他一次出手,仅仅一掌,就将二十丈粗的雪峰打的迸裂倾斜。”

皇帝抿了抿嘴,“第三策呢?”

“第三策,许诺西戎一些好处,让他们出兵。容州西北连接延塘关,跟边关守将打声招呼,放西戎人入境容州,让其两犬相争,陛下只需隔岸观火,休养半年,便可再次出兵,到那时,苏家几近残兵败将,既平了叛,又杀了西戎一波,还不用将剩下的好处给对方。”

放西戎人入关?

这让朝中许多文武脸色都变了,他们虽说都是北宫野亲手扶持,可真要这么做,那就有违燕高祖抗胡的祖训。

正有人站出来指责萧文弼,御阶上的皇帝先一步有了动作,他站起来沉吟片刻:“太师的三策相互并无冲突,不如就三策一起用上,总有一个管用的。”

皇帝看向众人,“尔等也别大惊失色,西戎蛮夷,不过癣疥,容州叛军在内疾,要命的!”

说完,不顾其余文武,一拂袍袖,回到龙椅,大马金刀的坐下。

“就按太师所言去办。另外传朕的旨意,各州加快上缴粮食,燕京粮库今日起,不再供应皇城所用,加紧清点封存……”

“陛下!!”

陡然一声话语,打断北宫野的声音,一个侍卫飞快从殿外石阶下方跑上大殿前,拱手叫道:“陛下,出事了,燕京东北面的瓮城粮库着火,一支来路不明的骑兵忽然袭击了那里!”

殿中百官的脸色从没像今日变来变去,那边,北宫野脸色都涨红起来。

“瓮城墙厚城高,怎么会着火?”

“那伙骑兵半道劫了瓮城巡逻的骑队,用令牌诈开城门,直接杀入城中,四处放火,有三十六座粮仓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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