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刀锋磕碰剑锋,气浪自两兵之间迸发,刀身断裂向后激射,在乐进脸庞划出血痕,他身子向后退去的刹那,苏辰从半空降下,合身顶在他后背,这才稳住身形。
而对面的贺近臣垂散的发丝向后倒伏,身躯跌跌撞撞的向后挪出数步,显然没料到对方那股决死之意能爆发出这般可怕的力道。
加上身子骨已老,不是巅峰时候,被乐进一刀劈的双臂酸痛发麻,五脏六腑都有些疼痛。
“乐将军?!”
苏辰看到一刀过后的乐进没了意识,他赶紧摸出伤药,这是之前房雪君的那瓶,出征后他一直都揣在身上,眼下倒是及时,连忙给乐进喂了一粒,将他拖到树下平躺。
随后起身拔出‘雪见’直接奔向贺近臣,他境界不高,但缠住对方没问题,那贺近臣见苏辰冲来,他撑剑起来,一边后退,一边大叫附近的虎贲军士兵过来保护。
有两人弃了厮杀的定安军士兵,转身扑向苏辰,苏辰脚步不停,避开那两人手中落下的刀光,直扑贺近臣,手中细长的刀锋充作长剑瞬间舞开。
在这片刻之间,叮叮当当金属碰撞声接连响起,苏辰在悍不畏死的搏杀中在他身上划过一刀,被甲叶挡了一下,甲叶裂开,割开对方腰肋的皮肉,贺近臣捂着伤口“啊!”的叫出声。
那两个虎贲士兵从侧面挥刀扑向苏辰,下一秒,两人瞬间离地而起,一个巨汉站在他俩身后,抓着两人脑袋,将他们提在半空,典韦两手一合,掌中两颗脑袋狠狠撞在一起。
此时,贺近臣忽然直起身,跨出一步,手中白鹿剑朝苏辰劈下,苏辰抬刀格挡的一瞬,月牙小戟的打在白鹿剑,剑柄顿时从老人手中飞离,旋转着插在不远地面。
战马嘶鸣,冲出缓坡上的人潮,张辽跃马而来,撞在贺近臣身上,将其撞飞两丈,他翻身下马看也不看对方,直接跑向树下的乐进。
“文谦!”
呵呵!
呵呵呵……
被战马撞在泥水里翻滚的贺近臣,这时狼狈的挣扎起身,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口鼻间也都是鲜血流出,他看着苏辰这群人,声音沙哑而虚弱:“苏家三公子!今日就算你战败我,依然撼不动大燕……”
“你几座城,几营兵马啊……今日一仗,就算朝廷损失十万兵马,可陛下那边还有十万……再不济边军也能抽调回来,而你呢……看看……今日过后,你还有多少……拿什么打?”
贺近臣指着周围还在厮杀的一个个身影,目光最后落在苏辰身上,“陛下不会给你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过……你若肯低下头,放下手里的兵器,给天子一个台阶下,我会向陛下求情!你一己之力凭四万之众,以这种方式破我十万大军,也是难得的将才,陛下想必会网开一面!”
“放下兵器?”苏辰看了看周围,奋力厮杀的一个个身影,地上已死的定安军士卒,还有树下昏迷不醒的乐进,他目光重新回来,提着刀举步走向老人,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放不下的。”
看着身影走来,贺近臣跌跌撞撞又后退了一步,疼痛让他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低沉道:“有什么放不下?!”
“是啊,为什么呢?谁也不想造反的,要是能过上平安富贵的日子,这里许多人都想的。包括我也想的,悠悠闲闲的在定安城当一个三公子,没事逛逛青楼调戏头牌,没事抓几个街边浪荡子撒气,没事的时候,跟那老爹斗斗嘴,气得他吹胡子瞪眼,这日子多好。”
细长的‘雪见’拖行泥水划出沟壑,苏辰盯着他的眼睛边走边说。
“而且我也明白你,一把年纪了,还带兵出征,人在高位嘛,身不由己……有人造反了,替君分忧,也是常理,换做是我,也会带兵杀过来……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造反?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为何要拿起刀跟你在这拼得你死我活?”
脚步站定,刀身的拄在地面,苏辰笑起来:“现在大家都死了这么多人,你跑来问我,有什么放不下?那好,我告诉你,有什么放不下!”
他笑容收敛,目光冷了下来,一句一顿。
“我放不下与我厮杀前行的诸兵将!”
“我放不下满地的尸骸,这片染红的土地!”
“……放不下,雪地上被你们杀死的兄长!”
“……放不下,抄家罢侯,尔等嘴脸、做派!旱情数月,等待救济的百姓!”
老人想要说什么,可听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想去捡地上的白鹿剑。
“更放不下……”
语气停顿的一刻,苏辰忽地举起长刀,紧咬的牙关挤出低沉声音,“更放不下亡尔等国祚!”
几乎低吼出来的话语响彻,苏辰跨出一步,刀锋横挥劈在贺近臣颈脖,握紧刀柄猛然拉向下一拉,身后所有人视线里,人头飞落,血箭喷上天空。
“大将军!!”
厮杀的人潮里,费种大声嘶喊,坡道间挥刀的李敢也朝这边看来,随后发疯似得带着麾下兵马冲杀。
苏辰一抖刀锋,站到前方,下一刻,典韦、张辽走到他旁边举起了兵器,微微醒转的乐进,摇摇晃晃的过来,捡起他的长枪。
四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沐着纤细的雨幕,没有任何言语背靠着背,一起迎上潮水般汹涌扑来的敌人,双戟横挥打飞扑来的身影;‘雪见’带起刀光斩开抵来的盾牌,黄龙钩镰刀呼啸怒斩,扫起大片血花、雨花;长枪奋力捅刺……
鲜血染红地面,一个个扑来的士兵化作尸体在他们锋线上堆砌起来。
剧烈的厮杀引来周围,更远的敌人、定安军,不久之后,号角声响彻雨夜,董卓带着郭嘉,领着从远处杀了过来,与云侯的兵马杀上土丘。
鲜血、雨水、金铁都在这一刻搅动起来。
……
还处于大军出征入云郡地界消息的朝堂,在二月十七这天,会同这道噩耗传来的还有一支千人的骑兵杀入京畿的消息。
正上朝与众文武说起贺近臣攻到哪儿的皇帝北宫野,以及一干大臣懵在了各自席位上。
(第一卷完)
写完
第76章 侃侃兵锋盛,不知脸颊红
大燕立国之初,经历西戎劫掠,幽燕山延塘关自燕州都城七百里,沿途俱设烽火,每百里一驿,驿中多良马,三日可送达军情。
下辖州郡亦是如此,容州长川县往东北四百里与燕州交界,再往北行两百里可达燕京。二月十六这天,噩耗自驿站进入燕州,此时距离都城燕京仍有一百七十里路。
道路两侧山势葱郁,播种庄稼的农人躬身田间,偶尔直起腰来喝斥田边玩耍的孩子,目光之中,看着背负百里加急的快马飞驰官道,沿途商旅退避,
这样的一幕,上个月便时常看到,也没觉得多少稀奇,随即继续开垦农田,道路上退避的商旅也纷纷回到道路中间继续前行。
然而,道路另一个岔口,烟尘长卷,有数骑沿田边道路飞驰而来,过往的商旅视线之中,那背负公文的快马顷刻间直接被对方从马背上连人带公文一起被劫走,只剩无主的马匹懵逼的停留原地,眨巴眼睛。
“这……这……怎么回事?”
“燕州也出现马匪了?”
“这劫的是百里加急的公人呢……不会是容州那边的反……反贼的骑兵?”
“快报官啊!”
一道道惊呼的言语之中,被劫走的公人和那几骑早已消失在了他们视线之中。
穿林翻山,飞驰的几匹战马渐渐停在一条小溪旁的树林边,这里人迹罕至,四下到处都是鸟鸣,偶尔还有小鹿立在溪边,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下马的几人,拖着一人走进林里。
他背上的竹筒,随即被人扯下来,上面的封漆撕开,里面信函被骑兵取出,呈到林子阴影中,一道背坐的身影前。
“呵呵……十二万军队,还以为能打出多厉害的仗,看来也就这般。把信装回去,让这位差役还是消息带给他们燕国皇帝。”
那公人发抖的站起身,将丢过来的竹筒以及里面的信函接住,对面,那坐在大青石上的背影拖着甲胄的摩擦声,缓缓站起,猩红的披风,金冠束法,将地上插在一柄画戟拔出。
“是什么让他们以为这场战事就结束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
一声口哨在林间响起,一匹火红战马奔来,鬃毛晃动间,他翻身上马,树林之中,一道道身影牵马而出,他们当中部分曾是燕山铁骑。
吕布横戟促马前行,看了眼捧着竹筒的公人,随即径直出了树林,天光照来,他眯了下眼帘,这样轻说:“把这燕州给他搅烂。”
不久,骑兵跃出山林,奔袭燕州,那位公人怀抱竹筒,被丢到了官道上,徒步奔向一百多里外的燕京,途中搭上一支车队后,才在卯时二刻到的城门。
此时的皇城大殿之中,早朝的对奏已过去,君臣之间眼下说起容州平叛的事。
心情大好的皇帝让宦官们推来地图架,走下御阶邀殿中文武一起看容州局势,上面标注的城池、兵马布置都是最近几日送来的,按时间推算还是大军刚入云那会儿。
“月初,容州定安城那伙叛军传檄数州,讨朕之罪状,言朕乃昏君,君侧多奸佞,邀各州侯爵共讨,如今大半月过去了,可有人响应他们?”
金銮殿上,皇帝的话语带着笑意在说,他已没了那日听到檄文时那般愤怒,毕竟十万军队压境,这是无法阻挡的,拿下定安城十拿九稳的事,只要苏家人没有战死,有一个算一个,带回燕京,亲眼看着他们被砍下脑袋,这口恶气也就出了。
当然,若是战死也是无所谓的,作乱犯上被抄家灭族,能让收到传檄的其他诸侯得到警示,兵锋威赫在前,往后削藩便更容易一些。
“定安军总计兵马不超五千之数,这是五年前朕就布好的局,就是让这些心怀鬼胎的侯爷们,想造反都没兵可用,这一步朕是走对了,数城兵马加起来,外加之前二州降兵,也不过几万之数,东拼西凑的兵马根本不具战力!”
靠近皇帝背后多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也是皇帝在太子当政期间,扶持上来的,除太师萧文弼外,如五部尚书、皇城统领、中书令、门下令、燕京令……都在安静倾听。
“从之前大将军送回的消息,叛军出定安直扑云郡,这是要硬撼朕的十万兵马,抛开造反身份,朕还是颇为欣赏苏家人的血勇,还有追随他们的那帮兵卒。”
北宫野的话虽有赞赏之意,但作为朝中文武,哪能听不出暗含讽刺的意味,天子话语稍停,皇城统领车缙在其后面,紧跟开口:“陛下高抬他们了,这些叛军说难听点,不过是些没打过仗的粗莽匹夫,以为打赢二州地方兵马,就能与朝廷争雄。
殊不知,他们面对可是当朝大将军,贺将军用兵稳稳,从图上标明的军队,可见大将军仍旧老成持重,北原蛮人为前阵,他们厮杀成性,越战越勇;涉谷为左右两翼,可随时穿插战场,就算叛军悍勇无敌,挡住生奴军,也随时会被涉谷从两翼穿插打乱阵脚,从旁,还有汤怀元的州郡兵马为援,臣推断,苏家这支叛军撑不过几日。”
面无表情的皇帝等他说完,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微微侧身露出赞许的目光,“车统领分析透彻,但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不可轻视。不过朕还是相信大将军的能力,他乃朕之忠臣良将,左膀右臂,带兵数十载,必不会让朕失望的。”
太师萧文弼抬了抬目光,并没有说话,朝廷出兵平叛他也是支持的,毕竟苏家公开造反,那就是乱臣贼子,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可能站到皇帝对面说一些泼冷水的言论。
而且贺近臣带兵许多年,他也是知道,又有十万兵马在手,岂能会输?本身武功出众,在燕京都鲜有对手。
“陛下圣明。”一帮文武当即朝皇帝恭贺。
“尔等也莫要拍马屁。”
北宫野笑呵呵的指着他们:“众爱卿坐在朝中,处理燕国事务,朕也是极信任你们的。”说着,他负着双手站到巨大的地图前,仰头扫过一个个标注的兵马,以及进攻路线。
“这个时候,应该有结果了吧。”
这时,宫门外有宦官站到门口:“陛下,有加急军情!”
“陛下果然是陛下,一说到这,好消息就来了。”燕京令刘炳笑着说了一句,皇帝也跟着笑了笑,抬手让门口的宦官将送军情的人带进殿里来,大抵是要亲自召见,以显示殊荣。
很快,一道衣裳些许破旧的身影迈着小心翼翼的脚步走进大殿,在门槛前面一点跪下来,他垂着头,不敢抬起,双手捧上装有情报的竹筒。
上前取情报的宦官,看到竹筒的封漆已被撕开,涂抹粉黛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赶忙取过竹筒,快步走到正与众文武说笑的皇帝身边,小声道:“陛下,这情报被人撕开过。”
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只要是百里加急,无论任何人都不可私自拆开,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弄不好驿站中大小官吏都要下狱问罪。
一般来说,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出现。
“你去询问那人竹筒为何被拆开过。”北宫野吩咐了一句宦官,便转过身将筒内的情报取出,纸张显然也有过被打开的痕迹,这令他心头怒火越发盛了。
宦官离开后,他将情报展开,看到上面的第一眼,他身子就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好在近旁的萧文弼眼疾手快,将皇帝搀扶住,才没有倒下来。
周围文武一个个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容州战事?或者……他们大抵也能猜到皇帝为何忽然这样。
“朕……朕的十万大军……啊!”想起北宫野挤出一句,陡然觉得心口绞痛,捂着胸口大叫了一声,直接倒在萧文弼身上昏厥过去。
“陛下昏倒了!”
“……掐人中啊!”“让我来,让我来!”
“前面的让让……”
朝堂间人影拥挤,顿时混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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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朝堂惊论
“陛下!”“快掐人中!”
“快传御医!”
一片惊呼叫喊的混乱声音里,萧文弼急忙抱着皇帝放到龙椅上,运起内力为他梳理内气。而殿中的文武,急忙将落地上的纸张捡起传阅。
整座大殿,上百道身影渐渐化为一片死寂。
有人不相信的将纸张又拿过来看了一遍,双手都发抖起来,上面一字一竖写着:十二万兵马压境,兵势受阻,与叛军交锋两日,溃败。
军情向来简约,短短几言,想要知晓后面必然还需要更多情报拼凑起来才知道事情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