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要看长生知道他最喜好什么。”
最喜好什么?
苏辰倒上一杯酒缓缓挨着嘴边,陡然想到什么,仰头一口喝尽,“千里驹!”
“然!”曹操笑着点点头,身形也渐渐消失在凳子上。
“魏王?公事可做完了?”
苏辰喊了一声,也架不住对方身影消失的速度,不过刚才说的‘千里驹’他倒是有了想法。
记得往西北过去,容州边界有座马场,为燕山铁骑提供战马的牧马草场之一,若是能从中找到千里马,说不得还真能将吕布招出来。
而且,西凉军正好缺马。
‘呵呵。’
苏辰走到窗棂前轻笑两声,咧开的嘴角,哈出一团团白气,‘打山贼也是打,倒不如劫了马场,既能解决粮秣,也能解决战马。’
不仅仅是因为吕布,还有整个定安城和远在京城的兄长,这个时候,他必须积蓄能积蓄的所有力量,露出狰狞。
捻动的指尖停下,苏辰转身走到书桌,磨了磨墨汁,提笔写了几行字,便拿着纸张拉开门扇出去,目光扫向庭院,“十三!”
“来了,三公子!”
相貌潦草的护卫从另一间厢房出来,一边穿鞋一边系着领子,那半掩的门扇里,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丫鬟正慌里慌张的整理衣裙。
“把这封信交给董卓,然后让他准备十日干粮。”
十三接过信函转身就跑,苏辰看了一眼那半掩门扇里低头出来的丫鬟,转身走回房内。
“为我披甲!”
阳光越过背影照进屋里,挂在架上的链环铠倒映银色的光泽,苏辰解开衣袍丢到床上,进来的丫鬟吃力的将沉重的铠甲抱在怀里,从前面为三公子披上,接着披膊、腰带、裙甲、步履……
“等会儿,你去告诉我娘,我有事出去十日。”
苏辰取下墙上的长剑,转身离开,大步走到南厢的侧门,举步前行间,吹了一声口哨,角落里的马棚,一匹黑色大马冲了出来。
唏律律!
战马亢奋嘶鸣,苏辰牵着它缰绳翻身上到马背,脚跟一点马腹,驱着马匹穿过街道,出了城门之后,开始狂奔起来。
到达隐匿山中的军营,西凉兵卒早已集结,董卓骑马挎刀正等着他到来,苏辰没有驻马停下,直接过来,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过了头顶,从一道道交织的视线中跑过。
他声音响了起来。
“我听说董将军麾下西凉兵,凶残无比,说的可是你们?!”
“是!”八百多道身影拄响长兵,齐齐大吼。
踏踏踏……马蹄缓下速度,轻踏着蹄子,上方的身影甲叶摩擦,抖出轻响,苏辰目光望向他们。
“听说军中粮秣不多,你们可能会饿肚子,旱情几月,你们已经感受过饥寒交迫,可还想回到从前挨饿受冻的日子?!”
轰!
一杆杆长兵再次拄响,一顶顶黑色皮盔下是目光蕴起了凶戾,八百多人齐吼:“不想!”
“.……我知道有块好地方,那里有水草丰盛的草场、有成群的牛羊,还有许多战马、放在仓中的粮食。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给我们,但没关系,我带你们去,用钢刀、用手中的长矛、弓箭,从他们手里抢过来。我们已经打赢过一次了,从那木寨里,我们拿到整个冬季的粮秣,还有分赏给你们的金银,现在……”
苏辰一勒缰绳,黑马驻足长嘶,高举的长剑向辕门指去:“让我看看你们的凶残,那里的粮食、财物、战马,都将是我们的”
“让你们西凉军的凶残展示给这世道的人看!”
他不远的董卓捏紧了缰绳,仿佛从面前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他往昔的身影,凶戾的眼眶泛起些许湿润。
要是当年刘协也是这般,该多好。
某一刻,董卓拔出腰间的锯齿刀,举过头顶发出咆哮。
“西凉!”
八百多人高举兵器砸动地面,巨大的嘶吼席卷天空:“西凉!”
“诸位,拿出你们凶残,随我狩猎!”苏辰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
风雪卷过旌旗,一片精气狼烟。
这一天里,八百西凉兵跨出了辕门,钻入山林,籍着皑皑白雪冲向容州西面,杀向有着燕山牧场之称的地方。
……
天色降下。
八百人的队伍穿山越岭的同时,容州向东,有着四通八达官道连接的中心,燕州都城,此时处于兵马戒严的状态。
各州刺史长子、王侯世子都在这几天里陆陆续续抵达,入驻驿馆。
皇宫。
夜风挟着冬日的冷意,拂过升月殿。
宦官、宫女垂首立在灯火外面,燃烧的烛火之间,有着翻书的动静,皇帝坐在书桌后面,看着递上来的世子名册,皱着眉头。
而他前方,太师萧文弼知道这位年轻皇帝心情不好,便一直沉默等候。
第43章 人生天地间,例例事无常
夜深人静,几只飞蛾来回扑着灯罩。
太师萧文弼低头垂目,听着纸张翻动的声响,他朝正上方位的年轻皇帝低声开口。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明日还要考校诸世子。”
“还有一点就看完,太师若是疲了,就先回去歇息吧。”皇帝翻过一页名册,看着上面一个个名字,以及简约的身世关系,目光飞快扫过,随后落在一个名字上,他眯了眯眼睛,“太师,之前定安城分坛被袭,可是一伙头裹黄巾之人所为?”
正欲离开的萧文弼又站回来,“是,之前有跟陛下禀报过。”
“太平道……呵呵,这些时日,朕的探子告诉我,此教仍在传播发展信徒,你猜定安城太守,还有那位定安侯,为何不重视?”
北宫野顺手拿起搁在墨砚上的狼毫,沾了沾墨汁,笔尖将苏雍的名字圈了起来。
“那就他吧,定安侯世子。他家祖上苏护也是能征惯战的大将军,当年食邑可不少,这么多年了,被历代先帝削弱许多,却还在蹦,朕见了心烦,他们想这样玩,那朕就陪他们好好玩。明日考校,给他试题做一点手脚,拿下大狱。”
“臣遵陛下旨意。”
老人拱手一拜,缓缓后退出了这座大殿。
门扇关上了外面的风雪,夹杂的几片雪花飘在红毯化去,北宫野看了眼名册,顿时失去了兴趣,随手扔到地上。
拿苏家世子下狱,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想逼问出夜宴图的破解方法,一开始关于图中有高绝武功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他装作不感兴趣,毕竟太师兼师父的萧文弼,他也并不完全信任的。
‘老东西。’
他轻声骂了一句,随后,重新取过一张纸,写下明日的试题。
郡策、州策、国策。不过还有另外两考,统军布阵和弓马武艺,是放在后面,等策问过后,再举行。
前面的一题三问,其实为考量世子当中优秀之人,是治理地方,还是治理一国,这种题目一般没有书籍可考,全凭做为世子这些年所感。
到得翌日,三十四名公侯世子、刺史之子沐浴更衣,受邀步入皇宫,在月华池接受过宦官盘查后,便一起来到昭文殿。
这里早已摆放席位,笔墨纸砚也都准备好了。
苏雍随小宦官来到自己的座位,抚平纸张,研磨墨块,等到有声音唱名,发下考题,苏雍看了眼题目,与部分抓耳挠腮的世子不同,他嘴角微微翘起,这三问简直就是白送的。
自家父亲有些懒惰,定安城大大小小事务虽不会亲力亲为,但也会从旁处理,耳濡目染下自然有自己的心得体会。
不到片刻,他便提笔书写起来,还没等到监考的宦官搁笔叫停,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颇为潇洒的结了尾句,将笔放下,请示收卷。
这一幕令得周围世子颇为惊讶,但时间紧迫也没人说什么,等到结束回到驿馆,看着快步回到驿馆房间的苏雍,他们微微蹙眉,有着小声的议论。
“今日提早交卷的是定安侯的世子吧?”
“好像叫苏雍。”
“他这么厉害?”
“可能学识渊博。”
这些嘀嘀咕咕交织在一起,传来的还是嗡嗡的嘈杂,苏雍自然听得不是很真切,在房里准备写上一封书信,交给两个心腹,让驿馆文吏送到容州定安城给家里报平安。
天色将暗,他放下书册回想了一遍自己来京城到殿前考试,有无举止上的失礼后,便起身随其余世子到食署用饭。
对于今日他在昭文殿中的表现,一落座就有几位侯爷家的世子过来攀交,对于优秀之人,虽然有所妒忌,但正常的做法就是拉为好友,方便以后有事相求。
“苏公子,今日考场之举,可让大伙震惊不小。”一个面容憨厚的公子哥笑着,拱了拱手,坐到苏雍侧面。
另外三人也纷纷围绕他坐下:“这策问的题目,今日可把我急的快憋出尿来,写到一半,试卷就被收了去。”
“就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岂能跟苏兄比?”
“对了,苏兄今晚可有安排?不如等会咱们去寻欢作乐,往日武平郡时,就听闻燕京青楼之地,女子个个如花似玉,肌肤水嫩,三下可出水,若是还有独特爱好,听说还有地方,有优质佳男。”
前面还好,听到后面那句‘佳男’苏雍差点呛到,与他们说笑几句,婉言拒绝,看似他脸上轻松,心里其实是很累的。
因为他知道,那金銮殿上的皇帝,可是要针对各州公侯,以防出现的各种事情,被对方抓住把柄,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要恪守规矩,毕竟家中还有许多人等着他回去。
身边,那四个公子哥还在滔滔不绝,食署之中,他州公侯世子也在小声谈论,不时有视线朝他看来。
就在这时,门口许多脚步声响起,随后传来喧闹,食署不少人抬起头,看向门口。有人放下碗筷,站起来:“拜见太师!”
门口,一身玄色衣袍的老人,大步进来,笑着朝诸人拱了拱手:“诸位世子对馆饭食可还满意?”
他笑着目光扫过周围,落到同样起身施礼的苏雍身上,“定安世子,劳烦出来一趟,有事相询。”
语气和颜悦色,可话里让在座所有人面面相觑。
苏雍心里咯噔猛跳一下,脸上保持微笑,礼貌的点了点头,便举步走出座位,随老人来到外面。
食署外的院落站了五十名皇城兵卒,着甲持矛分列左右,面露杀气的盯着他。
“太师,不知入夜唤雍出来有何事?”苏雍见识过风浪的,还不至于这样的场面吓住。
此时食署内的诸家侯爷世子也都纷纷涌到门口,刚才与苏雍闲聊的四人也在其中,看到外面这副场面,心里多多少少清楚要发生不好的事了。
萧文弼走下食署台阶,看着面前这位定安侯的儿子,过得片刻,举步从对方身边错开,“听闻定安侯的大公子才学兼备,十四岁便跟着父亲处理政务,又孝顺,又恭谦待人,定安侯被刺客袭击,养伤的时间,城中事务都是苏公子与城中太守在做……”
苏雍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侧停下脚步的老人,抿了抿嘴:“太师,到底想说什么?”
“苏公子如此贤良,才学过人,又有处政之道,该不会都是假的吧?”
那边的老人侧过身子,偏过头来看着苏雍,目光变得严厉。
“或者该说苏公子手段了得,胆大妄为!”
“太师如此言语,着实让雍心里不明白,到底是何事?!”
苏雍性子温和,不代表没有脾气,被对方藏掖的话语逼的声音拔高:“雍做事向来堂堂正正,遵循规矩,何来胆大妄为?!”
“看来世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人略一抬手,有甲士走来,手中抛出一物落到地上,翻滚间能见是一颗人头,白面无须,头上还有宫中表明身份的饰品,一看便知是宦官。
“勾结收卷宦官,暗中替换试卷,当我不知!”
萧文弼陡然从袖中扔出纸张,乃是今日考题,“这就是你所答之内容,再看看这个!”
老人手中还有一份签名册,打开翻到苏雍的名字时,上面字迹竟与试卷上的字迹大体相同,可仔细辨认,又有略微不一样,明显是两个不同之人所写。
食署内顿时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