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癣疥,朕再下一道命令,催促潜龙府府主赵守龙便是。至于城中物价,让百姓再忍忍,待杜令衍击退燕军,收复广甫城,确保燕京无法再南下,便可开放官仓接济朕这些子民。”
赵传廷微笑着,不在意的朝户部尚书龙峤挥了挥手,正是兵锋争夺紧要关头,他绝不允许后勤补给出现纰漏。
就先苦一苦百姓好了。
等十六万大军将燕军推过广甫,打回广济州一线,兵锋无法危及到阳州后,就可让百姓出城,然后让城中士族、富户出些粮食接济。
嗯,顺带再敲打一番。
但前提是要将燕军打退,毕竟招来四国客军打成这番模样,做为皇帝他脸上都是无光的,必须要麾下那些年轻将领,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才行。
赵传廷想着,又和他们说笑几句,便调头按沿路返回,他今日兴致高,多说了几句,天色将暗也未曾察觉。
就在袁逢、龙峤等几人准备告辞出宫,前方已有快马穿行宫道,来到大殿前方广场勒马停下。
“陛下!紧急军情!”
“果然换了主帅不一样,杜令衍今日定然是率军与燕国军队交锋了!”袁逢适时的说上一句,以显示自己看人的眼光,和皇帝用人的果断。
那令骑跨上台阶,飞奔到殿前,朝赵传廷拱起手:“陛下,今日清晨,燕军忽然折返,他们杀入我军大营!”
交手是交手了,不过不是在外面,而是在自家军营里。
听到令骑话语中内容,赵传廷、袁逢等人脸色一变,再追问,这令骑所言也不多,燕军杀入营地之前,他就快马先行返回庐阳汇报。
“陛下,不急,燕军如此行事,简直失智一般朝固若金汤的营寨发起进攻!”
确实如此,赵广师安营扎寨,加固不少防御,对方就算打一个突然袭击,营寨内的军队总不至于连反应都没有。
何况七万多人奔袭,斥候也总不至于没一点反应吧?
不过赵传廷没有理会袁逢的安慰,对那位夏王,他也是有过了解的,狠辣决绝又不失谋划,如此不智之事,绝不可能做,既然做了,必然是有准备的。
几人就站在大殿前一动不动,令骑也没离开,直到天色黑尽,宦官们挑着灯笼过来照亮时,终于又有百里加急的快马冲至。
“报!”
“直接讲!”皇帝大步上前,着急开口。
“我军……大败,十六万兵马被杀得四散……”
赵传廷只听到‘大败’两字,他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被袁逢搀扶住才没有倒下来,他颤抖的抬起手,望着北面漆黑的夜色,蠕动的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终究一个字都没吐出,便‘哇’的一声,口中喷出鲜血,倒在袁逢怀里,周围龙峤等大臣赶忙围过来,侍卫冲过来,宦官冲过来。
“陛下!陛下!”
“快掐人中!”
“我手熟,让我来试试!”
“宣太医!”
皇宫、皇城顿时一片混乱,而整座鹿阳在第二天,也得知主力惨败的消息。
……
而这个时候,李家坪以南,营寨大火照亮了黑夜,马队持火把在原野呼啸穿行,追杀一个个奔逃的魏兵。
响箭、火光、溃兵、追杀、都在原野、山林间疯狂延伸,被打散的魏兵仓促集结,然后再度被击溃,驱赶着朝南面蔓延过去。
苏辰站在祖柩车上,不断发出命令,让各军扩大战果,驱赶所有俘虏、溃兵一刻不停的冲向鹿阳。
他要兵临城下!
229.第227章 救难之将张玉,冲锋陷阵秦叔宝
229.
2023-10-25
魏国大营被突如其来的袭击,许多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整整七万的营地随着前营被凿开,成千上万的燕军直冲帅帐所在的中军行营,直接将新任的大都督吓得率兵撤向后营。
随后,燕军在中营、左右两营展开了来回冲杀。
在第一时间击溃仓促集结的各支鹿阳兵马,放火点燃了营地,火浪席卷下,一个个奔走的魏兵被突入营内的燕兵杀死。
而一支支燕军各番号的骑队不停碾杀聚集的人群,耕田般来回犁出一道道血痕,撕扯能看到的一切成建制的魏兵队伍。
待到那位新任都督撤向后营,时间过去两个时辰,在吴越、随庆两支兵马无法来援的情况下,整个魏军大营轰然爆开,溃兵犹如溃堤的洪流冲出军营,朝四面八方溃逃。
随后遭到白马、狼骑、虎骑营,以及原野上各支步卒的衔尾屠杀,而阿奴虎带着三千生奴兵往西北方向增援张辽的并州军。
从上午的袭营,一直杀到深夜时分,苏辰也在盾戟士护卫下,在祖柩车里不断接收战报,对比信息,然后发下各种增援、包抄、驱赶的命令。
毕竟溃散逃出的魏兵实在是太多了,满山遍野都是他们,而魏军死了几个大将外,吴越将领,以及那位魏军都督,及亲信还未抓住。
“传令温侯,让他带领控弦狼骑增援张辽的并州军,生奴人的兵马不够支撑他将四万吴越兵将全线击溃!”
祖柩车停靠在燃烧的魏军营寨前方十里左右,苏辰以及一帮传令兵正忙着将所有汇集过来的讯息铺在地上一一对比,分析对方残存的兵力。
这是必须要全部击溃的,否则攻打鹿阳,这些残存兵马纠集起来,在背后捅上一刀,或者截断广甫与这边的粮道,那战事就变得棘手。
“益州军那边,让关将军领虎骑营先行,支援青州军,尽快杀败随、庆两州的四万兵马,这边留幽燕、西凉军足够清剿溃兵!”
“务必在天亮前,做完这一切,然后全军休整一日,处理伤员和俘虏,全力奔赴鹿阳!”
苏辰语速极快,一道道命令接连发下去,令骑得了王令,翻身上马迅速赶往西北、东南两个方向,然而他们飞奔过去的途中,黑暗中的林野,有着许多目光暗中看他们离开,然后将视线落到这些令骑来时的方向。
“令骑从那边出来,燕军的夏王应该就那个方向。”
“我们这点兵力,恐怕威胁不到对方!”
“燕军几乎派出所有兵马了,他身边最多只有护帐军,应该能冲杀一波,你我两国合力,将其首级斩下,燕军群龙无首,定然慌乱撤走……”
林间的话语,乃是吴越两国将领雷山、崔瞻,之前他们见到魏国主力营寨燃起火光烧红天空,领着四万兵马匆匆出营赶往支援,半道上被设伏的并州军杀得大败,混乱里,二人各带了一支残军在夜色里遁走。
稀里糊涂的被追到这边,摆脱追兵后,便在这处丘陵下的林野驻扎休整,等待天亮再看局势。
之后,便看到大量携带王令的燕国令骑奔赴各处战场。
扭转战局的想法,不约而同的在两人脑海里产生,两人短暂的交流几句,默契的叫起休整的各自残兵,合兵一处,约有四千人,充其量两个营的兵力。
但对方兵马尽出的情况下,或许足够了!
……
这个时候,苏辰将所有能下达的命令,几乎都让令骑派遣了出去,随即让吴子勋将这些战报收集整理,然后装车放好。
他坐回虎椅上,闭眼一想,脑中的功勋条已经涨到了十一万,这是最近几次战役给的,眼下击溃魏军主力还没结束,便没有生成。
果然打仗才是功勋来的最快方式。
指定朱棣花去了十八万,眼下重新随机抽取的话,依旧保持之前需要的数值九万功勋点。
要不要试试运气?
万一来汉武帝,把霍骠骑弄出来……直接将他放到延塘关,再把马超、吕布抽调过去,任由他们针对西戎展开攻略……
赌狗心态一起,纵如苏辰都有了一点跃跃欲试的想法。
就在这时武则天的灵位忽然出声:“朕有不好的感觉。”
李道士猛地睁开眼,一甩拂尘走到车外,朝四下原野、山林扫了一眼,掐指一算,忽然沉声:“大王,木相遇火,不详之兆!”
火为南方,周围多山林,乃木相,言外之意苏辰还是听得出来的。他睁开眼,抓过靠在旁边的夏王剑走到车外与李道士站在一起,车身旁边的典韦几乎本能的反手拔出背后一对大戟,低吼:“众甲士合拢阵型!”
话语刚落,漆黑的原野上脚步声骤然而起,从西南、西北两个方向迅速朝这边蔓延。
吴子勋脸色发白,拔出腰间佩剑站到苏辰下方,声音颤抖的大吼:“护驾!”
下一秒,一支火箭射向西面夜空。
照亮的范围,一道道持刀持矛狂奔的身影,吴越两国兵卒多为短装前胸披木甲,下身着素布小口,扎行,着毡袜、草履。腰束革带,青铜带钩连结。头施赤帻,挽髻于脑后,他们身形瘦小精干,行动敏捷,极适合山地行军打仗。
火光消失的一瞬,典韦提双戟挤过前面的两个盾戟士,大吼:“御!”
一面面铁盾轰的扎在地上,一个个甲士插戟取斧,视野之中,冲出昏暗的吴、越两国士卒出现的刹那,一柄柄短斧,齐齐掷出。
当先狂奔而来的数十越兵瞬间被短斧正中胸口、颈脖、大腿,身影倒下一片,更多的吴、越两国士兵踏着尸体、哀嚎的同袍席卷而来。
典韦扭了扭脖子,双戟‘’的碰撞出火星,对于这些身高矮小的越兵,他完全没放在眼里,兵锋冲击过来的一刻,他直接抬脚,将跃起扑来的一个越兵直接在半空蹬飞出去。
周围,成百上千的士兵撞上锋线,矮小的身躯瞬间被一柄柄长戟刺翻,然而,这些越兵身形矫捷,行动迅速,在盾戟士收戟的空当,才同袍的尸体,跃上铁盾,当头就朝甲士脑袋劈上一刀,激起火花的同时,翻身而下,继续朝前方的祖柩车冲过去。
不过迎接他们的是盾戟士第二道防线,刚一落脚就被齐齐刺出的长戟戳穿胸口,第二道防线的甲士动作划一,齐齐收戟,冲过来的越兵瞬间倒下一片。
苏辰站在车辇上,看着如同浪潮不断冲击过来的越兵,脑子里不由想起后世一部电影,成群的异形攀爬上金字塔,几个铁血战士把守要道疯狂屠杀它们的画面。
吴越两国士兵自然比不得电影中的异形,不过数量上确实比一千盾戟士多太多了,席卷过来的吴越兵马撞上铁墙,然后翻越过来,继续冲击第二道防线,厮杀里,甚至已有数人越过第二道防线的甲士,冲向祖柩车。
“护驾!护驾!”
吴子勋嘶喊大声,握着长剑冲上去,跟一个冲到拉车的马匹面前的吴兵战到一起,别看他二世祖出身,一般的武艺还是有的,几剑将对方劈倒,回头已有七个吴越士兵冲向车辇,随后炮弹般一一倒飞回去。
李天罡一甩拂尘,走到苏辰前方,“贫道出家人,一向不杀生,再过来,可就要破戒了!”
“道长,他们听不懂你的燕国话。”
苏辰‘锵’的一声拔出夏王剑,反手就是一剑将攀着车身想要从侧后方偷袭的越兵斩在血泊里。
他目光扫过周围,典韦犹如浪潮里屹立不倒的礁石,浑身上下被身形瘦小的越兵爬满,饶是被他一拳一脚打飞,还有密密麻麻的士兵冲上来,抱腿、抱臂、抱腰……用刀砍、枪刺,甚至还有用牙往典韦身上咬。
“找到吴越这两支残兵的将领才行!”
苏辰目光扫过战场,目光随即看到了两个骑马的身影,一个横刀立马在后方,指挥士兵,一个纵马在第一道防线,挥出大枪,将一个盾戟士砸翻,正突破过来,那越将颇为勇武,领着十几个越兵从西北角杀到第二道防线。
而典韦此刻正在西南的位置,甚至背对着对方。
“呼哇!”那越将似乎用出了秘术,他面前三个盾戟士直接被一股大力掀飞,随后,对方策马挥枪,领着十几人朝祖柩车这边狂奔而来。
距离一百五十丈,越将雷山将视线锁定在车辇上的苏辰,舔嘴露出狞笑。
“大王,先走!上车先走!”吴子勋半身染血,急急忙忙的过来,让驾车的士卒赶紧驱马拉车离开。
“孤可不做高粱河车神……”苏辰低喃一句,单手握住剑柄拄在身侧,“……孤身后可是有列代祖宗,这么跑了,岂不是丢人!”
这边发生的一幕,典韦被旁边的盾戟士提醒下也看到了,他瞪大眼眶,“啊!”的一声怒吼,全身上下爆发开来,整个巨大的身形都膨胀一圈,身上挂满的越兵都瞬间被震飞出去,他转身持戟发足狂奔。
“越国猴子,休伤我主!”
那边,战马狂奔,越将雷山手中铁枪挺出,吴子勋冲上前,长剑的与枪头磕碰,他被扫飞出去,李道士飞身扑下,拂尘唰的一下抽开,雷山敏捷的伏身一躲,拂尘扫在战马头颅,硕大的马躯,硬生生被扫的侧翻在地。
马背上的越将,唰的跃起,凌空一枪刺向苏辰,一口雁翎刀猛地斩在枪头,将刺来的铁枪斩偏,祖柩车两侧的灯笼下,映出一人,身着钵胄,头戴笠形盔,刀势一出,接着又是一刀,斩在对方肩头铁甲上。
明制甲胄独有的裙甲哗啦一声抚响,甲片叠加的拢袖随双手握刀下压,被肌肉鼓胀起来,陡然出现的将领“啊!”的一声怒吼,直接那越将劈飞出去!
“燕王……张玉救驾来……”名叫张玉的明将微微侧脸,看到的却是苏辰,他顿时愣了一下。
下一刻。
苏辰手中又一枚令牌捏紧,顷刻间,祖柩车内,车帘掀开,一道威武的身影缓缓走出,一对铁锏垂在两侧。
“陛下……臣爬出阴曹……继续护你!”
低沉的话语落下,身形冲出,覆有甲片的虎头战靴一踏车辇,一身红青相间的鳞甲,凤翅盔的身影直接跃上半空,稳稳落在拉车的一匹大马上,抬手一锏将缰绳砸断。
地上,挣扎爬起的雷山捡起遗落的铁枪,刚一直起身子,马匹跃来,一把四尺长的铁锏劈头盖脸的砸在他铁盔上。
周围火光里,绣金袍,半披半挂鳞甲,双手各持一锏,凤翅盔下,长须飘然,脸上却有一副刚刚大病一场,虚弱的神色。
“是何人,琼为何在此处?”他低声喝问,“我大唐天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