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抽动了下鼻翼。
些微的臭气中夹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凌缥缈小脸皱起,双眼中闪烁出古灵精怪的光。
陆铭坐回到火堆旁,安静的填着柴火,凌缥缈也没了睡意。
她坐在地上双腿抱膝,安静看着陆铭,直到片刻后,她忽地开口,声音清脆若黄鹂。
“我叫凌缥缈,今年十六岁,你呢?”
“我叫陆铭,今年也是十六岁。”
说完,陆铭对着凌缥缈温和一笑:“我是暄水城人,你呢?”
“我是乱风寨的人。”
“乱风寨?”
“嗯,凉山内部的一个小村子。”
“我孤陋寡闻,倒没听说过乱风寨的名字。”
“也不奇怪,凉山足够大啊,内部好多个村寨呢。就是山中危险也多,可能今天村子还在,明个村子就没了,因此各种名字的村寨层出不穷,别说外人,就是我们这些大凉山里的坐地户也认不全哩。”
可能是听出陆铭话中有寻根问底的意思,凌缥缈非但没有戒备,反而大大方方的说了许多。
“至于我嘛,今晚是为了追一头白狐才不小心跑出太远。恰逢天公不作美,就被困在这儿喽。”
说着,她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复而再问道:“你呢?这么晚了,你来大凉山作甚?”
“我啊……”
陆铭笑着往火堆中填了块柴火,继而吐出二字。
“逃命。”
“逃命?”
“嗯,近日我家中突发变故,家财引来了一群宵小的觊觎,为了躲灾,这才不得不大晚上出城,一头扎进了这大凉山中。”
想到这儿,陆铭的手不由一顿。
后他笑眯眯的再道:“可能现在这时辰,我家老宅已经化作火海了吧。”
陆铭笑着说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又引得凌缥缈小脸一抽:“怪人。”
“我么?”
“嗯,家都被烧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这是好事啊。”
“好事?家都被烧了还算好事了。”
“嗯,好事。毕竟我还活着嘛。”
“人活着,才有希望。”
隐约觉得陆铭这理有点儿意思,凌缥缈若有所思的嘟囔道:“希望?”
“嗯,将失去的一切,统统拿回来的希望。”
话至此,陆铭忽地抬头看向了山庙门口。
便听“嘎吱”的门轴声响起。
两位黑衣劲装汉子顶着风雨,从门外走入庙中。
借着荧闪的火光,陆铭看到两人胸前纹着的“天”字,两人亦看到陆铭那张隐约有些水渍的脸庞。
“少帮主!?”
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从两名汉子口中传出,凌缥缈微微一愣,便又察觉到一根长长硬硬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低头看去,便见一柄油纸伞已经被陆铭递至自己腿边。
“你该走了。”
名为陆铭,被汉子称作少帮主的男子眉眼深沉,双眸中倒映着黯淡的火焰。
凌缥缈不觉开口:“去哪儿?”
“离开这儿,去哪儿都好。”
凌缥缈不觉张嘴:“你这是要……”
陆铭目光深邃,幽幽开口:“一点一点的,拿回我失去的东西。”
“从此刻开始!”
第28章 此间,兽笼
凌缥缈察觉到庙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从那两名汉子走入庙中后,这庙中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生命的本能,让凌缥缈站起身来,她抱着油纸伞一路走到后门,回首看向庙中,便见陆铭已经提着长剑,慢慢站起身来。
“你真是少帮主!?”
“你怎么会在这儿?”
眼中闪过复杂的光,凌缥缈却还是一咬牙,抱着油纸伞推开了山庙后门,一步迈出,便已经走入了冰冷的夜雨中。
“哗”的一声。
纸伞打开,如同夜中绽放的小白花。
天空惊雷骤闪,身后庙中隐约剑鸣传出,下一秒,惨叫声倏忽响起,甚至覆盖雷声。
男人的惨叫让凌缥缈打了个寒颤。
她脚步更急,直到冲出老远,方才想到了什么。
回首看向山庙,凌缥缈大声喊道:“那个……那个……陆铭!伞我会还你的。”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将凌缥缈的声音湮没在了夜中。
……
庙中,血光四溅。
两名三相帮天字堂九品好手尽皆倒在血泊之中。
一人被偷袭,一剑封喉,血如泉涌,甚至能在伤口处看到惨白的骨碴。
另一人则重伤于正面刺击云光闪击剑剑出如龙,一剑透体断其心脉。
但他没死,还留存着最后一口气。
血液从胸口处潺潺流出,此人伸出手死死抓住陆铭的裤脚,眼中闪烁着痛苦,绝望,以及难以置信的光。
“为……为什么杀我们……”
陆铭慢慢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看都不看此人一眼,只是轻声道:“因为我不杀你们,你们就得杀我。”
男人眼中闪过错愕。
“您是大姐……大姐的弟弟……我们怎么可能……”
突兀的,男人想到了什么,话语顿时一滞。
‘今夜,接头点,除你二人与那边的人之外,其余人等统统灭杀不留活口!’
陆铭却仿佛没注意到男人语气中的停顿。
他慢慢低头,看着男人濒死的眼,忽地笑了。
“哦,你们没要杀我啊。”
“那可能是我判断错了。”
“对不起。”
说着,剑光闪过,再次封喉。
门口,脚步声再响。
又是两条汉子顶风冒雨,闯入庙中。
款式相同的黑衣,唯一不同之处,只在于胸口上的文字。
【地】
雨气掩盖血腥气,雷声却遮挡不了刚刚的惨叫。
两名地字堂好手刚一进入庙中,便已经抽出长刀,向陆铭包抄而来!
若是说天字堂之人对陆铭出手还有犹豫,那地字堂对陆铭出手则毫无障碍。
两柄长刀一左一右向陆铭砍来,九品武者之力使得长刀在半空中带起凄厉呼啸!
陆铭目光瞬间凝结,双眉倒立宛如淬火刀锋,身体一偏以毫厘之势避过一刀,手中长剑格挡刀剑交鸣再挡住另一刀!
刀剑之上两股力量短暂角力,竟是陆铭略胜一筹。
他右手发力将长刀带偏,左手如雷劈出一记重山掌生生劈在了一人的头顶!
“砰。”
被劈中之人当场倒地七窍流血而亡,另一汉子却是不管不顾一刀上撩正中陆铭胸腹!
此刻正是陆铭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他勉强拧身躲闪,却无法完美避过刀锋。
锋刃破体带出血痕,铁衣功早已运转却也无法彻底抵消此刀的伤害。
血液如同泼墨,被战刀甩向棚顶,陆铭却是一声不吭弃剑用手,手如鹰爪狠狠抠在汉子的双肩!
“咔嚓!”
“咔嚓!”
七星折梅分筋错骨,又有腿影连环连续三脚爆踢在黑衣汉子的下体,心脏,头颅三处要害!
当陆铭收手之时,那黑衣汉子已经如同烂泥般,软塌塌的倒在了陆铭的脚下。
于四具尸体中,陆铭独自站立。
他弯腰,慢慢捡起了坠落在地的宝剑。
将宝剑斜插在地,陆铭双手用力撕下两条袖子,一条绷住了胸口处还在渗血的刀口,复而拎起长剑,再用另一布条一圈一圈的绑住自己持剑的手腕。
淡红的目光看向山庙门口。
便见那里,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白衣汉子。
汉子看向陆铭,嘴角升腾起一抹狞笑。
“飞马帮,南忠旭。”
迈步走入山庙,轻轻一推便将庙门关闭,复而捏住门栓。
破旧的门栓早就被卡死,但随着南忠旭发力,那坏了的门栓嘎吱嘎吱的,竟是被南忠旭生生拉出四分之三,卡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