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官是发自内心地担忧。
安德里亚斯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先带着要审批的文件离开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吧,您有什么事随时叫卫兵。”
“我会的。”
目送书记官等人离去,安德里亚斯扯开袖子,只见他的手臂上,两个深深的血窟窿格外刺眼,偏偏里面的血液像是都已经凝固了,丝毫没有流淌出来的意思。
他面无表情地为自己包扎妥当,过程有些心不在焉,又像是有着极大的克制,许久,他才松了一口气,将挽起的袖子放下。
他看着营帐里的神龛,默默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天父在上,我要向您忏悔,我有罪”
他双手合拢在一起,放在嘴边,低声祈祷着。
他并不奢求天父原谅,但也从未想过就此堕入黑暗。
哪怕这已注定,他也想试着挣扎一下。
“没用的,既然已经成了吸血鬼,就乖乖拥抱鲜血好了。”
一个妩媚的女声在安德里亚斯背后响起。
他猛然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有着小麦色肌肤,跟棕色长发的妩媚女人,她穿着很暴露的纱裙,身上有种令他既感觉熟悉,又感觉陌生的气息。
那是血的味道。
但并不新鲜,带着一股子宛如尘封了许多年的房间重见天日时的陈腐气味。
安德里亚斯的瞳孔泛起血色的涟漪。
“你是谁?”
“不用紧张,自己人。我们在希伯伦打过照面。”
女人的动作有些轻佻,自顾自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将双腿并拢,放在了桌上,裸出大片光滑细腻,带有些许绒毛的肌肤,她看向安德里亚斯的眼神中隐含羡慕。
没人比她更清楚库尔斯的初拥意味着什么了。
安德里亚斯回忆了一阵,发现这女人确实眼熟。
女人微笑着说道:“叫我茱莉亚就好,我曾是赫努斯男爵的遗孀,侯爵大人的封臣。”
“不过,那都是之前了。现在,我只是以一只吸血鬼的身份,为洛萨大人和库尔斯大人效力,负责处理一些.大人不太方便处理的阴暗面的东西。”
安德里亚斯皱眉道:“比如?”
“听听墙角,探寻些隐秘.”
还好…
有那么一瞬间,安德里亚斯在担心自己原来一直是在为一个大魔头服务。
虽然就算是这样,他依旧不会改变对洛萨的忠诚。
但那势必会使他陷入深深的痛苦当中。
茱莉亚将一支玻璃酒瓶放在了桌上:“对了,斯蒂芬妮女爵,就是我杀的。”
安德里亚斯瞪大了眼睛。
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神情,茱莉亚嗤笑道:“恐怕还不知道,是斯蒂芬妮女爵先对咱们大人下的手,只是失败了而已,难道还不允许大人还击了?”
“当当然不是。”
安德里亚斯结结巴巴道:“我只是从没了解过这些。”
“呵,离真正了解大人,你还差得远,但是你很幸运,从今天开始,你有资格接触到更多了。”
茱莉亚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迷醉与恐惧,每每想起那端坐在领主御座上,背后仿佛隐有魔龙狂舞的恐怖身影,她都会感觉下身一阵暖流流淌。
可惜,大人看向我的视线,从未有过欣赏。
“你来到底做什么?”
安德里亚斯感觉自己像是跨过了一道门槛,即将了解更多大人的隐秘,这使他有些期待,但又下意识产生了一丝抗拒假如大人实际上是一个吃人的恶魔,他该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要就此堕入地狱,成为魔王的爪牙?
“你刚刚被转化为吸血鬼,需要真正的人血作为养分。”
茱莉亚指了指桌上的酒瓶:“不用担心,这瓶血的来源是个作恶多端的沙漠盗匪,那个叫乌尔姆的骑士,你的同僚亲手逮捕的。”
安德里亚斯立刻被那用软木塞封紧的酒瓶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他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
“我,我不能接受。”
“切,装什么装?”
茱莉亚有些恼怒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以为自己还有反悔的余地吗?不就是每隔几天饮一次血的吗?就能换来健康的体魄和悠久的生命,这种好事,就是一国国君都会动心!”
见安德里亚斯仍旧有些犹豫,茱莉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她砰得一声,用大拇指挑开软木塞,淡淡的血腥味,立刻弥散开来。
安德里亚斯的眼睛立刻变得通红。
他努力克制着,嘴里不住念叨着“万能的天父保佑”“圣米迦勒,圣加百列保佑”“圣玛丽亚保佑”,但当他回过神来时,嘴巴里已经传来一阵浓郁的铁腥味。
空荡荡的瓶子,砰得一声摔在地上。
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使他整个人都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他惊愕地看着对面的茱莉亚,她此刻正笑得欢快至极:“一边念叨着天父,一边痛饮人血,如果天父真的有灵,看到这一幕的话怕是要气得降下雷霆劈死你。”
“怎.怎么会?”
安德里亚斯茫然无措地看着地上破碎的酒瓶碎片。
茱莉亚有些怜悯,又有些嘲讽地说道:“不会真的有人以为自己能够克制住生理的本能吧?有些东西,一旦沾上,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了。”
“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又怎敢奢望自己拥有超人一等的意志力呢?”
“可笑至极。”
安德里亚斯失魂落魄地擦拭着嘴角的血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不过以后,咱俩就是搭档了,我依旧负责库尔斯大人交给我的内卫,这是一支专门从事间谍活动的特殊队伍,我称他为‘黑暗之影’,你有什么需要打听的消息,可以尽管找我。”
安德里亚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茱莉亚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无踪了虽然他的潜力要更胜于茱莉亚这种本土吸血鬼,但这不代表他这个萌新,现在就能跟茱莉亚匹敌了。
作为一个吸血鬼中的新生儿。
他还差得远。
这时。
外面传出一阵嘈杂的动静,整个营地像是沸腾了一般,有无数人在高声呐喊着。
“什么动静?外面怎么这么乱?”
他连忙走出营帐,急匆匆地问道。
“听说是领主大人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卫兵,脸上洋溢着喜色:“大人,我们要不要去迎接?”
安德里亚斯愣了一阵,或许是饱饮过鲜血的缘故,他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清醒,闻言,摇头道:“不,传下命令,所有人都安分待在自己的营地里,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上万人的大营,绝对不能乱起来!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
命令传递下去后,可谓怨声载道,连日来的辛苦,使这些士兵们迫切期待着一场狂欢的到来,他们并不一定都i是想见洛萨,更多的是借题发挥。
他们太想要一场拥有美酒,佳肴,歌舞的宴会了。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洛萨直属的领民和农兵们,对此是真的开心。
底层人并不容易愚弄,正相反,因为总是受欺凌,对上位者而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能如同大山一般,把他们活活压死,所以他们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怀疑。
但眼看着蒸蒸日上,充满希望的生活,是做不得假的。
仓库里的余粮越来越多,哪怕是战争爆发,外约旦依旧是按照规矩,只收取了战时应收取的部分粮食税,原本规定的免税部分,依旧予以免除。
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外约旦的官员们是讲规矩的。
他们不会突然哪天就抢走你辛辛苦苦耕耘,准备碾成面粉,烤成面包的粮食,并且推说这是领主老爷新征收的税种,也不会突然抢走你家即将成婚的女儿,声称领主老爷拥有领地里所有女子的初夜权。
“洛萨老爷万岁!”
“欢迎洛萨老爷回到希伯伦!”
道旁,挤满了迎接的人群,他们满怀热情地向洛萨挥舞着手臂,一些少女更是捧着匆匆摘来的鲜花,向骑乘在“日蚀”背上,显得高出常人一大截的洛萨抛去。
让娜嘴角微翘,对洛萨说道:“简直就是一场大凯旋式,大人,你如果往脸上涂一些红色颜料,再驾上战车,就更加惟妙惟肖了。”
“差得远。”
洛萨板着脸,努力展现出自己威严的模样。
明明他离开圣地这么久,怎么回来时却反而更受欢迎了?
洛萨心想,估计是自己的领民们,真的怕自己去了君士坦丁堡就不回来了,到时候,这里无论是被异教徒攻破,还是重新换个基督徒的领主,都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洛萨接受了安德里亚斯的建议,没有第一时间去到军营,而是先到城里转了一圈,向自己的领民们展示自己已经归来,才从另一端出城,又去往了军营。
巨大的营地外,迎接他的贵族和骑士密密麻麻。
阿尔贡男爵穿得极为骚包,板甲上缀满了鲜花装饰,盔冠上还插着几根孔雀,天鹅,大雁的羽毛,若是个年轻骑士,怕是要闯出一副偌大的“鲜花骑士”的美名。
毕竟是洛萨最忠实的封臣,他从马勒斯的铁匠工坊,以优惠价格订制了全套的精制板甲,哪怕在整个圣地,其精美程度都算得上顶尖,不逊于雷蒙德和高弗雷的那套。
看到洛萨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快步上前,随即单膝跪在地上,向洛萨恭敬地伸出双手。
洛萨也只好按照习俗,把手递给他,让他亲吻自己手指上佩戴的,用来加盖文书的私人指环。
(本章完)
第399章 新的抽卡
一位接一位的臣子,按照身份和地位,依次向洛萨觐见。
洛萨也给予亲切的问候,即便许多人他压根儿就没见过几面,更谈不上什么深入的交情了。
君臣间的和睦,一是因为洛萨没有干涉他们的统治,另一方面也得益于他之前拿下西奈部分领地时的分赃。
一回到希伯伦,洛萨就感觉自己像是登上了舞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于他身上。
这种感觉其实还挺糟糕的,他得时刻绷着,做出得体的应对。
帐篷里已置办起宴席,席间,酒杯与骰子交错,气氛好不热烈。
洛萨的归来,无疑是给那些担忧他一去不回的人们,一剂强心剂。
在洛萨的封臣们看来,声望隆重,出道以来未尝一败的洛萨,显然是能带给他们胜利的重要保障。
席间,洛萨招呼着库尔斯过来,道:“库尔斯,吩咐下去,今晚全军吃顿好的。”